梅姨娘，在燈下做活。
看王爺和王妃進來，吃了一驚，連忙起身行禮：“王爺，王妃。”
李倞嗯了一聲坐下。
墨伊柔聲說：“光線暗，晚上就別做活了。”
“謝謝娘娘關心。”梅姨娘臉上帶了些笑意，“給王爺和娘娘做了些小衣，也不用繡花，倒也沒那么費眼。”
“還有我的哪？”墨伊伸手，梅姨娘連忙拿了件過來。
墨伊瞧著，梅姨娘，整個人比之前要明快多了。她仔細打量著手里的物件兒，“梅姨娘這活做得真不錯。”
“還做了一些襪子，若娘娘不嫌棄，明兒就給娘娘送過去。”
“怎么會嫌棄呢？就是不希望你這么辛苦。”
“妾身不辛苦。”
李倞問：“阿梅，之前，本王常年不在府里，很多事情都顧不上。所以，馮麗娘才會胡作非為。她是不是，也欺負過你？”
梅姨娘的笑容消失了，眼淚立刻落了下來。
墨伊過來，輕輕的拍她，“你有什么委屈，就同王爺說。我也是看你最近氣色明顯的好了，才聯想到一起的。”
梅姨娘哽咽著：“多謝娘娘。王爺，妾身那胎，就是馮麗娘做的！但當時，您和趙嬤嬤都不在……妾身差點就沒了，覺得不對，但也無力查證。趙嬤嬤來，妾身也跟她說過的。她暗地里查了，可人證物證都沒有。”
她邊說邊哭，很是凄慘，“王爺和娘娘可不知道……之前，馮麗娘同妾身很要好的。妾身月事不好，每回來，都痛得不行。回回都是她，在身邊照顧，弄湯婆子，煮紅糖水。
她管家時遇到問題，還讓我幫著她呢。我們兩個相互照顧，無話不談……我懷孕了，她還為我高興呢。卻沒想到，關鍵時刻，她捅我一刀。”
李倞輕嘆，他又何嘗想到會是這樣呢。
墨伊卻感覺，自己從認識馮麗娘，心里就有所防范。
是自己敏感，還是他們太笨？
想到馮麗娘和梅姨娘之前的關系。恐怕是，她一切順利，人膨脹了。連趙嬤嬤都沒放眼里了嘛！
暗自搖搖頭，這才是她的本性。
“別哭了。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她得了應有的報應。”
梅姨娘點頭：“娘娘說得對。”
“我跟王爺說，想給紹哥找個養母，王爺首先就想到了你……”
梅姨娘抬眼看他們。
“但現在，我卻有兩處擔心。一個，紹哥兒的生母，是害了你一輩子的人。你看到他，心里能沒恨？”
梅姨娘又垂了眼，是啊，她能不恨？
之前她是沒辦法，可現在……
“……梅姨娘，作惡的人是馮麗娘。紹哥兒無從選擇。最為關鍵的是：他也是王爺的兒子。”
梅姨娘心突然狂跳……這幾天，她往墨伊跟前湊，就是存著照顧紹哥兒的心意。然后，雖然不會下狠心弄死他，但還不能嚇唬他嗎？還不能養廢了他嗎？
她的仇恨，卻在此刻被墨伊點醒了。
是啊，他也是王爺的兒子。
王爺，是她在這世上，唯一還掛念的人。
她不能讓王爺失望……
“我……王爺，妾身是有恨，但不會發泄到無辜稚童身上的。”
李倞點頭：“本王相信你。這幾年，家事雖然是馮麗娘在管，但你也在府里多年，若想給她使絆子。或者沖紹哥兒下手，也并非全無可能。”
墨伊也點頭：“你的苦楚，沒往外發泄，而內耗自己。就說明，你的心性，跟馮麗娘是不同的。”
梅姨娘又激動的哭了。
墨伊等她哭了一會兒，又說：“紹哥開始上學時，會去外頭書院。直到他成年，恐怕一年才能回來一次。若把他人交到你手上，精心養兩年，卻又離了身邊。這滋味，怕也不好受。”
“娘娘說的這些，之前妾身沒想到……”梅姨娘說。
“看你現在精神好了不少，若是有心，也可以替我分擔些家務……”
“我，妾身行嗎？”梅姨娘眼睛一亮。
馮麗娘是把所有事都捏在自己手里，每天忙忙碌碌的。
墨伊外頭還有不少事，而且，還沒生孩子，且有得忙呢，她不想被家事拴勞。
“當然可以了！”她微笑。
李倞也點頭：“家里的事，你最熟悉了。但你最主要的，是身子要養好。”
這下，把梅姨娘感動的，直接下了跪，“妾身一定輔助娘娘管好家，讓王爺沒有后顧之憂。”
安慰好了梅姨娘，二人出來。
李倞想了想：“還有那兩個，你找機會問問她們。是留在府里過日子，還是也愿意幫著你管家，或者……若她們想出府，我會安排一下，假死后換個身份，給些銀錢安家……”
墨伊依在他身邊，“那樣的話……自妾身進了府，您身邊的側妃妾室，關的關，死的死。人可越來越少了。恐怕外頭都會說，是妾身嫉妒呢！”
“那你嫉妒嗎？”李倞牽起她的手。
墨伊想想，“實話說嗎？雖然……這不符合王妃的身份，甚至是不符合女子的規范，但是……我確實會嫉妒！”“嗯。本王也是……”李倞一本正經的回答。
然后，兩個人大笑了，進了門就發現，李湘陵正坐著看他們呢……
李倞看著自己拉著王妃的手，老臉一紅，趕緊松開了。
“湘湘，你怎么來了？”
李湘陵看著二人恩愛的模樣，說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
只面無表情的起身行禮。
她來，還是想說周九嫁妝的事。
年紀雖小，主意可不小。她知道，依自己的情況，九姨是不會伸手向她要東西的。
但是，銀錢對于她來說，又算得什么呢？
從小到大，沒穿過就小了的衣裳和鞋子，不知道有多少。她的表妹們都是穿她的。
“父王，今天，墨母妃說起母妃的嫁妝。女兒回去，有了些想法……”
她就把周家的情況，和自己的想法說了一遍。
李倞很有些意外，“這個……你九姨母怎么說？”
“九姨母不同意，所以女兒才來找爹爹。”
李倞又轉向墨伊：“你怎么看？”
“王爺，阿九是嫁到墨家，妾身是墨家女，又跟二哥最是要好。九姑娘的嫁妝多多，妾身當然是喜聞樂見的呀！”她笑嘻嘻的說。
這一下，就連總板著臉的李湘陵，也笑了起來。
“只是，湘湘，你年紀太小，還不知道如何正確的使用你母妃留下的嫁妝。你同九姨要好，希望她過得體面，這一回事。但處置你母妃留下財產卻又是另外一回事……”墨伊真誠的說。
李倞點頭：“湘湘，首先來說，九姨照顧你多年，你心有她，愿意為她付出。這叫有情有義。小小年紀能做到這個，為父甚感欣慰。擔當和手法，不愧為我的嫡長女！”
李湘陵聽了，眼圈微紅。這是她有記憶以來，父王跟她說的最長的句子。
也是最大的稱贊和肯定。
自己做得沒錯。
“其實，之前父王也有過這樣的打算。是想從你母妃的嫁妝里，劃一部分給你九姨。等你長大了后，父王會另給你置辦更合適你的產業。保證你出嫁時，十里紅妝。”
墨伊笑了……
“不過，那是沒想到，你墨母妃重新整理了這份東西，現在再劃……會比較麻煩。不如父王另行給你九姨補些。她照顧你多年，又是嫁到墨家的。打哪兒說，父王也不會虧待她。”
李湘陵點頭：“女兒明白，您不會虧待九姨，但女兒還是想盡份自己的心意。也是代我母妃……感謝她多年的照顧。”
李倞和墨伊相互看看，都納悶：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愿意與別人親近的小姑娘，怎么就這么懂事呢？
“好。父王答應你。”
墨伊卻說：“湘湘，你現在的樣子很好。只是……你真的不用這么懂事的。母妃也是剛打你這個年齡過來的，最明白小姑娘的心意。只不過，母妃受家境所限，很多事情做不到。
可你不同……你可以活得很肆意，比如……整日蕩秋千，放風箏，養些貓狗鴨兔……還可以去騎馬……”
她回憶著自己那些奢望、卻根本沒機會過的生活，有些激動了。
李倞聽出來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