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蒙蒙亮,李倞就醒了。
多年,他都習慣早起,要在院子里活動一下拳腳。
今天,感受到了身邊這個溫香的身體,稍稍轉身,就挨上了她。然后,發現自己又有了想法,還非常強烈。
但他并未行動,而是放慢了呼吸,把這種情緒又克制了下去。
身邊人沒動靜,他就又閉上了眼,睡個回籠覺。
而墨伊卻在他貼上來的一剎,醒了……
差點叫出聲,睜開眼,紅燭搖晃,紅綃帳里,才想起自己成親了!
背后,是她的丈夫。
想到昨晚那令人窒息的情景……她睡不著了,也不敢動,僵硬的躺著。
直到外頭有人輕聲喚,“王爺,王妃,該起床了。”
“墨伊?起來了。”李倞喚了她一聲,就自顧自的下床,開始穿里衣。
就這樣嗎……
墨伊心里有些小失落,但轉瞬即逝。趕緊起來,迅速的穿上了被扔在腳頭的夾袍。
二人都不是愛說話的,等穿上了能見丫頭的衣裳,李倞才喊了一聲,“都進來吧!”
丫頭們魚貫而入,梳洗后,李倞由丫頭伺候著穿外衣。墨伊坐在梳妝臺前,開始梳頭,還沒穿衣裳上首飾,早餐就送來了。
“先墊補點東西吧,宮里一去就得大半天。”李倞說。
“是。”墨伊回答完,隨著李倞出了臥房。
她昨天是蒙著蓋頭進來的,所以屋子什么樣還不清楚呢。
出了臥房又是一間大房子。靠墻兩大排紅木雕花大柜,窗下貴妃塌。中間有桌椅,丫頭正從食盒里外拿早餐。
看來,她日常吃飯喝茶,就在這兒了。
李倞指著另一個方向:“這里出去是會客廳,你平日里會朋友,還有側妃妾室的請安,都在那兒。再往前是個書房,原來是本王的東西,現在都已經挪走了。你若還喜歡做些事情,可以在書房里做。”
“是。”
“以后每月初一,如果宮里沒交待,你要去給皇后和太后娘娘請安。剛開始可能會麻煩些,習慣了就好了。”
“是。”
見李倞拿起了筷子,墨伊也默默的吃了起來。
李倞腦子里已經開始想他的事情了,“我吃完就先去前書房,你收拾好了,讓人去喚我。進宮該準備的東西都好了嗎?”
“已經準備好了,趙嬤嬤都查看過的。”
“好,那你慢用。”李倞放下筷子,起身往外走。
墨伊連忙起身相送。
待他走了,又坐下。這才仔細的看早餐,可真夠豐盛的……只是,她沒什么胃口。
以后,這就是我們夫妻的相處模式?
好像與自己想象的不大一樣……
摒棄雜念,邊吃,邊又把進宮的事從頭想一遍。
皇宮里,今天可是來了不少人。
皇上、皇后,妃、嬪,皇子、公主,宗親……一大屋子人。
每個人都珠光寶氣,周身香。人雖多,但都沒說話,氣氛莊嚴。
皇上臉色不是很好,江皇后坐在他身邊,正輕聲勸慰,“七郎這個媳婦是他自己選的,想必心里是歡喜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自己過得舒心才是。”
皇上哼了一聲,“太后仁慈,你也寬和,從不為難別人。齊王府里沒長輩,進門就最大。一個什么都不是丫頭,憑什么命就能這么好?”
皇上現在變得愛嘮叨了,皇后笑笑:“咱們七郎能干,即喜歡她,想必都能替她安排好。她沒本事,找幾個有本事的協助料理家事就行了,您不必太過擔心。”
她自感這話自有水磨石穿的意義。
皇上聽完果然沒再說。
那邊傳來孩童的笑聲,轉過臉看去,是太子和太子妃身邊的孩童發出的。太子正笑著跟孩子低語呢。
他現在兩兒兩女,長女是太子妃生的。長子和次女是張側妃生的。次子是個侍妾生的,憑借兒子也被封了夫人。
張側妃非常貌美,出身也不低。在閨中之時,就跟太子暗生情愫。現在又有兒子傍身,在太子府呼風喚雨的。今天,她也跟了來!
皇上看罷跟皇后說:“太子妃端莊大方,各方面都不錯。只是,她要有嫡子啊!”
“是。回頭就讓太醫去給她調調。”皇后溫柔的回答,暗想:既然皇上提到這個了……那就得再催催。
其實對這個兒媳婦,皇后也是相當滿意的。
無論是家世、人品和還是與自己的親近程度,都沒得挑。
太子也很給她體面,就差個兒子了。又看了一眼一邊坐著的張側妃,那派頭,比太子妃還張揚。若不是她生了長子……對機會,得敲打一下。
皇上的另一邊,坐著小董貴妃,一臉的不耐煩。如果不是能看到永安郡王,她才不來呢。
這會兒,發現永安郡王也正在看自己。抿嘴笑了,拿起旁邊桌上的茶杯,眼見著永安郡王也拿起了茶杯……身上一陣酥麻,也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幽會一下。
“皇上,皇后娘娘,齊王殿下攜齊王妃覲見。”
墨伊的誥命隨著賜婚旨意下達,只等一會兒驗過圓帕,記上族譜,就正式生效了。
皇上沒什么好氣兒的點了下頭。
太子和玉安公主對視一眼,轉頭向殿外看去。
李倞攜墨伊進了大殿門,緩步往里走。
除了見過墨伊的玉安公主,其他人都沒見過,也都有些意外。
因為不管他們心里是怎么樣的,都沒能套用在墨伊身上。
沒以為的國色天香狐媚子樣兒,也沒出身小門戶的膽小怯懦……當然了,也跟大家閨秀不沾邊。不過,在這樣的場合,能安穩的走進來就不易了!
穿的戴的……面料不新奇,首飾也不奢華。但特別的貼合她,就一種與眾不同,讓人耳目一新的感覺。
李倞卻仍是老樣子:親王制服,骨子里狂傲而面無表情。走到皇上面前,“兒臣李倞攜新婦墨氏,見過父皇,皇后娘娘。”
兩個人跪下,“兒媳墨氏,見過父皇,母后。”
“起來吧!”皇上沉聲說。
二人起身,皇上也是頭一回見墨伊,瞧著吧……倒比想象中要順眼些。
他看得時間有點長,皇后輕咳了一下提醒。
于是,皇上說了幾句場面話,墨伊溫柔的應了。
皇后溫和的說:“墨伊……與本宮上次見你,變化可真不小……”她有些意謂深長的笑了:“望你與七郎琴瑟和鳴,為皇家多多開枝散葉。”
墨伊又溫柔的應了,從身后宮人的托盤里,拿出獻給皇上和皇后的孝敬。
一般兒媳婦送給公婆的,都是自己的手工。
這次墨伊送的是靴子牛皮的。
靴筒后面開縫,釘著帶子,可以根據腿的粗細在后面一包,然后系上。
皇上的是黑色緞帶。而皇后娘娘的,紫色的緞帶,更長,還打著蝴蝶結……
這個時候也有牛皮靴,但因為腳要伸進去,所以筒都會做得比較粗。穿上后有些不跟腳,還會堆下去顯得邋遢。所以,一般婦女沒人愛穿。
但這個靴子,很大程度上解決了這個煩惱。
連皇上都新鮮了,拿起來看。
這個樣子,初版還是季家姐妹們的。她們做的鞋子,穿著的人得走路,干活。墨伊看到后,在這基礎上加進了自己的想法,又與云娘商量了半天,做出幾種,讓周圍的趙掌柜啊墨帆的等幾人試穿,改進,最后才定下模板。
在準備給皇上和皇后的孝敬時,墨伊就選了這個。
用了上等牛皮做的,正好現在就能穿。
皇后也拿起來瞧了瞧:“這是你做的?”
“回娘娘的話,樣子是臣婦定下來的。只是牛皮太硬了,這靴子外頭看著精細,但里面都是麻線縫的,拉不動,這是找了師傅做的。外頭的一些繡紋包邊,倒是臣婦做的。”
“這想法很新奇。”皇后誠心的夸著。
“還算實用,就是花哨了些……”皇上看著皇后手里的蝴蝶結,又想起那天李倞拿的怪模樣包……難道李倞是因為這個喜歡她?
小董貴妃在旁邊看著,很喜歡。她很怕冷,但又不愿意穿厚。冬天出去,腳底下一冷就渾身冷,若是有這么雙靴子,就好得多了吧?
還可以做得更漂亮些,染成各種色兒搭衣裳……咦,好像他們沒來跟自己要尺寸呢……沒我的么?
皇上送了新人一件玉如意,相比皇上,皇后送的一整套頭面,明顯要鄭重得多。
李倞看了一眼沒說什么,同墨伊一道謝恩。
這是不高興了?
都拿了朕的礦了,還嫌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