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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得選。
因為她是公主,因為他是皇子。
楚翎想起了很久以前聽過的一句話:人爭不過命。
如果是這樣,她再努力有什么意義?在大哥死的那一刻,已經判定了輸局。
但……她為什么要認輸?那樣努力地活過一世,再來一次為什么還是要認輸?憑什么?
如果結局注定,那八年時間里,她一次次掙扎著爬起來算什么?一次次叩問內心算什么?她不相信,老天讓她回來,就是為了再輸一次!
“我不是皇子又怎樣?”楚翎終于啟口,“大家都是楚氏子孫,都是太祖的后裔,都是父皇的血脈親子,憑什么我不能被選?”
林文逾猛然睜大了眼睛,下一刻便叩下頭去,顫聲道:“公主慎言!這話讓人聽到要招來禍患的!”
楚翎勾起了嘴角:“你倒是很為本公主考慮。”
林文逾不敢多說,他怕聽到更要命的話。
楚翎失去興趣,懶得再問下去。林文逾雖然沒有正面回答,但答案她已經清楚了。
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扔過去:“那兩個官差就在林子那邊,你自去找他們吧!”
林文逾吃了一驚:“公主、公主放罪臣走?”
楚翎淡淡道:“不然呢?殺你有何用?”
“……”林文逾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叩頭時帶了幾分真心,“謝公主不殺之恩。”
說完,他抱起斗篷,深一腳淺一腳往山坡另一邊跑去。
月色清冷,野地里傳來一聲嘆息。
蕭虞的聲音從車里傳出來:“公主這是何必?他背后有人,要是將這些話傳出去……”
“傳出去又怎樣?向父皇告狀,說我要爭皇位嗎?”楚翎嗤笑一聲,“你就說誰會信?只要父皇不肯給我,我又到哪里去爭?”
蕭虞無言以對。
“回吧!”楚翎開始閉目養神,“今晚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可能被她的情緒感染,公孫泓等人也陷入了沉默,三人安靜地處理火堆,搬走瓦罐,收起帳篷,準備回程。
林文逾氣喘如牛,拼力往林子跑去。
斗篷被他緊緊裹在身上,帶來一絲可貴的溫暖。
想起公主扔來斗篷的樣子,他的內心不無動容。公主是個好人,奈何這世道好人不長命。
看在今日賜衣的份上,倘若有朝一日自己重新起勢,必定給公主留一條生路——他的良心不多,最多只能做到這份上了。
胡思亂想間,林文逾到了林子邊,卻左看右看沒人。
找錯地方了嗎?不對,他看到了自己的包裹!
莫非那兩個官差跑了?真是靠不住!
林文逾沒奈何,撿起包裹掃了掃塵土,坐到路邊石頭上休息。
他現在非常狼狽,腳底鉆心似的疼,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好在都是皮肉傷,過后都能養好……
林文逾摸出包裹里的硬餅子,將就著啃了兩口,緩解腹中的饑餓,細細思量下一步。
京城肯定不能回去,事情鬧大對他沒有任何好處。但是沒有官差他也沒法自己上路,而且今晚摔得渾身是傷,暫時走不了路。
看來得找個地方暫時休養幾天,再想辦法通知自己人……
他突然后背一寒,整個人僵住。
“誰?”林文逾驚跳起來,四下張望。
沙沙聲響起,有人從樹后轉了出來。
黑衣蒙面,手持利刃!
林文逾結巴了:“你你你……是誰?天子腳下,休要放肆!”
對方一言不發,只一步一步走近。
林文逾慢慢明白過來,這絕對不是盜匪,而是死士。
誰?到底是誰想殺他?公主?不對,若是公主想殺他,剛才就不會放他走。難道是……
他一步步往后退,聲音嘶啞:“你們不能這樣,我為主子立過功,我……啊!”
山坡另一側,馬車里的蕭虞忽然出聲:“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聲音?”
吳至用停下甩鞭的手,疑惑:“什么聲音?沒有吧?”
青茶道:“公主,奴婢好像也聽到了。”
于是大家都安靜下來,側耳細聽。
“不好!林子那邊!”蕭虞身影一動,從馬車里躍了出來,“老吳,走!”
“好咧!”吳至用把韁繩扔給小廝,抓住他的手臂,往聲音來源處飛奔而去。
“我們也走!”楚翎轉頭道。
青茶應了聲是,攬著她的腰輕輕一帶,也飛了出去。
“哎~”被扔下的公孫泓只能摸摸鼻子,跟小廝湊到一起,“年輕人,性子好急……”
吳至用腳程快,這里離林子也近,一轉過山坡他便看到了行兇的黑衣人,當即大喝:“住手!”
黑衣人不慌不忙將林文逾一扔,縱身入了林子。
電光石火之間,蕭虞聽聲辨位,抬手擲了支短箭過去。
黑衣人一個踉蹌,似乎被射中了。但他只短暫停了一下,便沒入林子不見了。
夜晚的林子是埋伏的好地方,兩人只得停步。
“林尚書!”楚翎喊了一聲。
青茶把人托起來,檢查了腹部的傷口,輕輕道:“不行了,致命傷。”
楚翎怔了好一會兒。
林文逾這老東西居然就要死了?他還沒當上相公,也沒成為二哥的幫兇,居然就這樣死了?
垂死的林文逾發出一聲呻吟:“公、公主……”
楚翎垂目看著他,心中百味雜陳。她剛才不殺林文逾,不是因為心軟,而是她不想動用私刑。林文逾該死,也應當在國法下伏誅,而不是為她個人出氣。
沒想到,自己沒有殺他,他還是要死。
“知道兇手是誰嗎?”她問。
林文逾渾濁的眼睛里溢出淚水,吃力地回道:“您別問了,不能問……”
“為什么不能?”楚翎出離憤怒,“你連命都丟了,還要維護他嗎?”
林文逾慘笑,卻沒接她的話:“臣……勸您一句,別再做無用功了,您斗不過的……太子之死是天意……”
楚翎定住。
這話什么意思?什么叫天意?
林文逾急促地呼吸,血從嘴里不停地涌出來,瞳孔放大,眼看著就要斷氣。
他死死抓住楚翎的袖子,拼著最后的力氣:“如果您非要……藥鋪老板……”
“什么?”
林文逾說不出話來,眼睛睜著,手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