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七正考慮去哪家青樓,忽聽旁邊傳來喧嘩,一群路人目標一致急匆匆往前面趕去。
他好奇心重,拉住一個少年問:“兄臺,前面干嘛呢?”
“你不知道嗎?”那少年說,“張家瓦肆要舉辦花魁大會,各家勾欄的行首都出來拉人氣呢!”
居然有這樣的熱鬧可以看,韋七立時反客為主:“那還等什么?走走走,快去看!”
他興沖沖地跟著人流趕到河邊,果然看到一艘艘畫舫緩緩駛過,各家勾欄的當家行首或彈唱或舞蹈,各出絕活,爭奇斗艷。
最前頭的一艘畫舫上,管事大聲喊:“各位大哥大姐大爺大媽,我們張家瓦肆決定三天后舉辦花魁大會,哪家勾欄勝出便是我張家瓦肆,花魁娘子單立招牌……”
京城百姓愛熱鬧,當即有人喊道:“好處都是花魁的,與我們何干啊?還不是要從我們口袋里掏錢?”
那管事笑回:“誰說只有花魁有好處?我們給看官們也設了彩頭。凡是當日進瓦肆參與評選的,都贈一塊號牌。評選結束后,當場抽出號牌,一等彩頭紋銀十兩,一個月內張家瓦肆通行無阻免除人頭錢,二等彩頭紋銀五兩……”
百姓好撲賣,當下就被瓦肆的花樣吸引了注意力。
后頭的畫舫上,各家行首更是賣力表演,旁邊的班主大聲喊著自家勾欄的名字,既有趣又歡樂,引得大家興致勃勃評頭論足,哪家的長得美,哪家的曲兒唱得好,哪家的舞跳得好。
韋七看得笑呵呵,先前因為太子喪儀,瓦肆關了好久,他都快憋出病來了。現在想好不容易開了,沒想到莫名其妙惹上事,姑母非得要他回家去。他才知道京城的好處,心里自然不情愿。
當然了,他也不敢真違逆姑母,想著藏上幾日,先把這個花魁大會看完再回鄉,大不了被罵一頓。
看著看著,前頭又傳來騷動,一個聲音喊道:“快看,畫舫停了,和盛班的行首要請人上去。”
于是大家一窩蜂地湊過去,七嘴八舌地問:“怎么上去?競價嗎?”
韋七擠過去,卻聽那和盛班的管事大聲宣布:“不競價,今兒是來回饋客官的,怎么能還要錢?我們家娘子出幾個問題,符合的上船來就是。”
大家聽得笑呵呵。不錯,這和盛班有誠意,三天后投他家也行。
“什么條件?快說快說!”
在大家的催促下,管事道:“第一個問題是,我們家牌匾是什么色的——大家別急,回頭我們還會抽簽,只是先優待老客,凡是來過我們勾欄的,想必記得牌匾的顏色。”
這問題簡單,人家優待老客也應當。于是有人欣喜若狂,大笑著說:“我前幾日就去過,牌匾的顏色是……哈哈哈,不告訴你們。”
和盛班的名聲甚大,當下就有許多人擠到前面來,跟伙計說了答案,答對的人還真不少。
管事說出第二個條件:“諸位客官請聽,我們當家行首會彈三首曲子,聽出來的請跟我們伙計說,全中的優先。”
很快,畫舫上響起琵琵聲,曲樂悠揚,技藝高超。
有人陶醉道:“小憐香這手琵琶真是京城一絕,沒幾個人趕得上,好聽,好聽!”
到這一關,能答出來的人便不多了。
韋七喜好玩樂,對音律有幾分了解,仔細一聽,發現他前幾日就聽小憐香彈過,大喜之下,跟伙計報上曲名。
那伙計盯著他看了幾眼,很快笑了起來:“公子都答對了,請到這邊來。”
韋七得意洋洋,站在旁邊等候。
不多時,所有答出來的人聚齊了,總共五個人。
“接下來怎么選?”韋七迫不及待。
旁邊一位穿著華貴的公子打量他們一番,說道:“幾位兄臺,這個機會讓我如何?我出錢!一人十兩!”
往常去和盛班包小憐香一晚,也不過十兩銀子,很快有兩個人同意了,拿著銀子走人。
還有一位卻也是個富家子弟,對銀子不屑一顧,拒絕了此人的收買。
這公子有點不高興,向韋七呼喝:“你還不拿著銀子走?瞧你穿的,一個小廝還想出風頭。”
韋七大怒:“誰看得上你的銀子?小爺是來聽曲的,滾!”
“你敢罵我?!”這公子不可思議,火冒三丈,“找死!”
韋七哪肯吃虧,在對方巴掌扇過來的時候,先一步“啪”地打了過去。
這公子挨了一下,頓時色變,叫來自家下仆,圍著韋七毆打起來。
圍觀百姓發出驚呼,和盛班的管事忙叫過來拉架。
韋七被怒火沖昏了頭腦,且自己挨了好幾下,一心想著打回來。鬧哄哄好一陣,他們終于被人拉開。
“客官!你的臉……哎呀,快!船上有藥……”
韋七稀里糊涂被拉上畫舫,看到小憐香花容失色地迎上來,心里還挺得意,順從地跟著他們進了廂房。他心道,若能叫小憐香親自上藥,這頓打倒是挨得不冤,瞧瞧,岸上那些人目光多羨慕啊!
門關上,外頭的喧囂隔絕。韋七整個人飄飄然,卻沒有等來小憐香上藥,反而猛然被按倒在地。
剛才還客客氣氣的伙計,突然變得兇神惡煞,將他的手死死鎖在背后。
“哎呀哎呀!你們干什么?”韋七大聲喊了起來,“我的臉!本公子的臉沒了!”
“你也知道自己沒臉?”一個陌生的女聲響起。
韋七肩膀被按著,膝蓋跪著,臉蹭得紅紅的,疼得眼睛含著一大泡眼淚,艱難地抬起頭,卻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
外面的鼓噪聲遠去,廂房里安靜無聲,剛才還鬧騰的管事、伙計這會兒都肅手而立,一聲不出。
被他們拱在中間的是個衣著華貴的女孩兒,看面貌還帶著幾分稚嫩,神情卻凜然冷峻,高高在上。
“韋七!”她嘴角微勾,帶著嘲弄的笑意,“就知道你這種人不會安分,終于等到你了!”
韋七驚魂未定地看著她:“你、你是誰?”
楚翎微笑:“你不是跑路了嗎?怎么連自己在躲誰都不知道?”
韋七瞪大眼睛,想起下人的話,哆哆嗦嗦吐出四個字:“嘉……嘉和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