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天地任我遨游→、、、、、、、、、、、、、、、、、、、、、、、、、
這世間,哪里會有人,眼睜睜看著枕邊人,在自己病入膏肓之際,選好接替自己的人,還要寬容大度與這個人手足情深?
圣人亦做不到。
“你我都知,圣人都做不到,偏偏有人深信不疑,并沾沾自喜。”張予霜語氣平淡,她甚至連嘲弄裕王的心思都提不起。
“你與裕王妃……你可想過日后?”商名姝看著張予霜的目光,滿是憂色與關切。
心思玲瓏的商名姝,只需三言兩語就能猜到張予霜和裕王妃這般惺惺惜惺惺是為哪般。
或有同仇敵愾的真心往來,有深入接觸過后,彼此欣賞的真性情。
更多的則是對裕王的報復!
裕王對張予霜的勢在必得,是一柄插入裕王妃心口的利劍,在她活著的時候,裕王的肆無忌憚,無疑是時時刻刻攪和插在她心口的利刃。
裕王自己從未設身處地想過裕王妃的痛,因不在意她。
對張予霜,裕王定比裕王妃在意,可張予霜有躲避在前,無疑挑戰天之驕子的尊嚴,裕王想要張予霜臣服。
裕王妃摁下對裕王的恨意,如裕王之意,擺出賢良淑德,寬容大度的王妃之態,事事帶著張予霜,滿足裕王期待三妻四妾和睦共處的不切實際妄想。
她這番作態,會贏得裕王的好感,從中為家族某些不過分之利,都能通過裕王達成所愿。
同時,讓裕王對張予霜將成為他繼妃之事更理所當然。
待到她人沒了,他又娶不成張予霜,巨大的落差和不甘才會洶涌將裕王淹沒,現下裕王有多自得,日后就會多難受!
裕王妃偶爾想一想,等到那一日裕王希望落空的扭曲嘴臉,被病痛折磨的煎熬都能緩解,只可惜她看不到……
“徽州府是個好地方,我欲修個女觀,收養些棄嬰,將來的日子總不會孤單。”張予霜為自己的未來做好打算,“你時常來看看我,這日子逍遙勝神仙。”
這次回來,看清她態度的裕王妃主動尋上門,打算與她聯手,裕王妃的目的就是趁活著的時候為家族謀劃,死后小小報復裕王。
張予霜欣然應允,這樣一來,會加深裕王對她求而不得的執念,絕了她嫁人之路,尋常執念,裕王或許不甘,但要賭上帝王之譽,裕王舍不得。
張予霜于他也沒有這等份量!
可她們如今的聯手,無疑是給裕王織了美夢,此時此刻,裕王只怕已然給張予霜打上“裕王妃”的標簽,屬于他的人。
他不可能縱容張予霜嫁給旁人,一朝他大權在握,張予霜的夫家會第一個遭殃,她又何必連累無辜之人?
“霜霜,你何苦?”明明年后她們分開時,張予霜都沒有這么決絕。
“情情愛愛,不值當耗費我心神,做個自由身,天地任我遨游。”張予霜看得很開,“名姝,你應當恭賀我,我會得到世間女子所求的一切……”
求仁得仁,這就是她所求,她現在比誰都盼著裕王好,盼著裕王榮登大寶,今日裕王帶給她的困苦,他日都會千百倍償還給她!
她要做帝王求不得,舍不得,碰不得,永遠無可替代的心頭朱砂!
今日裕王妃能夠替家族謀劃到的好處,日后她能替昌國公謀得更多,畢竟裕王的身份不可同日而語。
整個張氏都將仰仗她而榮,看她臉色,這世間將再無人能束縛她!
想到將來,張予霜的眼底盈動鮮活水光,商名姝便明白,這真的是張予霜心中所求,沒有絲毫妥協與退讓的無奈。
“擇一靈秀山峰,遍山植茶,蔥蘢疊嶂,望之如黛;再辟一院,環種珠蘭,待其抽芽綻蕊,香風細細,繞庭而居。山有嘉木,院有清芳,朝暮相伴,歲月自寧。”
既然這是張予霜心中所期,商名姝當然贊同,陪著她一道暢想,給她出主意。
“好極!就照你所言去建造!”這番描繪深得張予霜之心。
說著,張予霜風風火火帶人回家去落實,畢竟要建造一個道觀,一個院子不是一朝一夕。
她理由都想好,陛下重道教,她喜歡徽州府,想在徽州府建一個女道觀,不用遮遮掩掩,料想裕王看到也不會在意,占據他心神之事委實太多。
商名姝一時抽不開身,這畢竟是她的產業,身為東家,她要忙碌之處實在太多,還有不少張予霜帶來的貴客需要她去熟悉。
哪怕從小對茶坊經營耳濡目染,又有早早從商家調過來的經驗豐富的掌柜,商名姝依然耗費五六日才將京師茶坊打理得井然有序,勉強可以不用她親自去茶坊坐鎮。
這日,她盤完賬,轉身走到店門前,不期然與程勉四目相對。
數月不見,程勉似變了個人。
那個青澀、率真、如朝陽的少年郎褪去稚嫩,變得內斂與深沉。
曾經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籠罩一層薄霧,令人難以窺探。
一個門檻相隔,四目相對,程勉神色看不出情緒,就那么靜靜凝視商名姝。
商名姝短暫怔愣后,提裙邁出門口,走到程勉面前,一如往昔見禮:“程三爺。”
他們之間沒有仇怨,商名姝只是將人再度放回熟識的位置,他們徽州商戶素來團結,哪怕是從未見過,知曉彼此是徽州人,都要打聲招呼,更何況商名姝和程勉這樣相熟之人,不可避而不見或視若無睹。
“三娘子,許久不見。”程勉迅速收斂情緒,唇畔掀起一抹溫和淺笑。
“還沒恭賀程三爺,金榜題名。”春闈結束,程赦赫然高中,進士及第,雖未進一甲,卻實在年少,茶坊往來間,商名姝聽到好幾次有人提及程勉之名,都言他前途不可限量。
程勉眸光一暗,他迅速垂眼,遮掩眼底澀意:“多謝……”
他天資聰穎沒錯,但生性散漫,易于滿足,為著程家的家業,他知曉自己要奮發,入官場是他避不開的責任,但他從未有過狂熱的心。
直到遇見商名姝,知曉商名姝擇婿的標準,他才開始懸梁刺股,只為能夠早日功成名就,以免錯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