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又有花燈王,燈王四面八方再延伸,一條條結著花燈的線縱橫交錯,覆蓋大半個城鎮,所有猜燈謎之人都可擇一條線,一路猜著走。
商名姝與張予霜都猜到花燈王,最終八個人越過花燈王,走向琉璃花燈的燈路,她與徐天行和程赦就是這時候見到面。
除了程赦與徐天行,商名姝還看到一個熟人——陸三郎。
陸三郎顯然不是一人前來,他旁邊另一條線,還有個氣質出眾,眉宇間與張予霜有幾分相似的高大男子。
“是我大哥。”張予霜小聲在商名姝耳畔低語。
商名姝順著張予霜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張世子給張予霜拼命使眼色,她又順著張世子暗示的方向,人群中有一位異常鶴立雞群的偉岸兒郎。
論容色,他不及程赦出眾,論鋒銳,他不似徐天行剛硬。
他站在那里,面上不動聲色,自有一股貴氣天成,那份權勢滔天的氣度,像極了商梓姝話本子里用華麗辭藻堆砌出來的王者之氣。
商名姝再轉頭,發現張予霜渾身僵硬,臉上血色頓失,甚至鑼鼓敲響,他們繼續猜燈謎,張予霜立在原地遲遲不動,被再三催促,才慌亂開始,卻第二個燈謎都超過時限,而退出角逐。
每個繼續猜燈謎的人,身側會跟著活動承辦方派來的一個人,這個人會手持一根極短速燃的香,從猜燈謎的人打開謎面開始點燃計時,香燃盡還未答出,或是三次答錯,是為失敗。
張予霜退場后,商名姝剛好答完一個,她沒有立即取下一個,轉頭擔憂地看了眼失魂落魄的張予霜,目光與商梓姝對上,商梓姝立時會意,主動去迎上離場的張予霜。
商名姝再看向原來的地方,那個令張予霜失態的天潢貴胄已不在原地。
她斂下心神,繼續作答,若有超過兩個全部猜對的人,以先作答完的人為勝,走在最前面的是程赦與一個商名姝不認識的書生。
緊接著張世子與陸三郎敗下陣,八人只剩下商名姝、程赦、徐天行還有兩個商名姝不識得之人,陸三郎與張世子也是博學多才之人,他們敗在地利,有些謎面與徽州府當地習俗相關……
令商名姝刮目相看的是徐天行,能征善戰的少年將軍必是博聞廣識之人,商名姝以為他會精專行軍打仗的兵書一類,不曾想他文武雙全,就連徽州府許多風俗也了然于心,后想到他祖籍亦是徽州,商名姝釋然一笑。
很快,一老一少兩個陌生人退場,高臺上擊鼓聲,叫好聲,甚至慷慨陳詞似說書人的聲音一浪勝過一浪,還有賭坊趁機設下賭局,賭坊的人時刻盯著他們破解謎語的速度。
程赦只剩下十個燈,他在第十個花燈前停留很久,越到后面,商名姝需要的時間也越多,辦燈會的人仍是捧著一支香,無情催促。
偶爾看著香迅速燃下去,商名姝都穩不住心神,難免焦急。
“三妹,一場游樂,輸贏無妨。”人群外時刻跟著商名姝的商文姝見商名姝神色有變,大概猜到商名姝的心思,溫柔的聲音拔高傳來。
商名姝倏地低頭自嘲一笑:“身在局中,便淪為局中人……”
長姐說得沒錯,不過是一場一時興起的游樂,一路猜到此處,好勝心不知不覺滋生,倒忘了自己本身未曾強求要奪魁首。
收斂心神,不知是不是看明白,商名姝不去理會計時的香,不慌不忙,反而神思清明,很快就來到倒數第三盞。
抬眼,發現對手只剩下程赦,兩人的距離因燈盞牽連,已經很近,相隔不過兩步距離,面前都懸掛著光線柔和的花燈,將彼此的容顏照亮。
程赦站在挑高的兩盞燈籠之間,商名姝站在垂下的一只燈籠前,兩人稍稍錯位,似有默契,互相看向彼此,四目相對。
商名姝莞爾,禮數周全頷首。
程赦微微欠身,算是回禮。
同時收回目光,落在手上打開的謎面上,聚精會神猜燈謎。
第三盞,商名姝僥幸先猜出,先一步看到第二盞謎面,程赦緊接著也取下第二盞燈謎,兩人幾乎是前后腳猜出答案。
因著謎面不同,也不怕被被后者抄。
各自最后一盞,面前就是那一盞流光溢彩的琉璃宮燈,五彩的琉璃透出夢幻炫麗的光,只是看著就忍不住贊嘆匠人的心靈手巧,打造出這樣華麗又不失雅致的燈,掛在家中,每每看到,只怕都能愉悅幾分。
商名姝拿到最后一個燈謎。
謎面是:徽商持籌算四海,絲桐不奏韻雅休,需知此物千金重,卻伴蠶娘月下愁。
簡單得令商名姝詫異,再三逐字逐句去解,商名姝忍不住看向程赦,對方表情也有些古怪,難道和她一樣拿到一個不像壓軸的壓軸謎面?
“白銀。”
“銀子。”
兩人異口同聲,聲音落下,忍不住又看向彼此,商名姝將謎面翻轉,的確是白銀,而程赦的聲音旋即響起:“我輸了。”
商名姝忍不住走過去看他的謎面,與她差不多,但謎底也是白銀,其實白銀和銀子都對,只是答案寫著白銀,按照事先公布的規則,她算是巧合勝出。
“恭賀三娘子。”程赦真心實意。
“僥幸。”商名姝當真認為這是運道,當然她知道運道也是實力的一種,沒有過分謙遜。
最后燈謎牽頭的人將琉璃宮燈交到商名姝的手里,拿在手里極沉,燈柄用上好檀木,純金包邊,華麗非常。
商名姝在人群艷羨的目光下走到張予霜的面前,將宮燈遞給她:“贈你。”
“贈我?”張予霜萬分驚訝又欣喜異常。
“原是你想要,我們才去猜燈謎。”商名姝頷首。
張予霜抿唇一笑,她只是愛熱鬧,想要參與燈會,怕商名姝不愿陪她,才說想要這盞燈,萬萬沒想到商名姝竟真的為她贏來。
她也不推拒,雙手接過,牢牢拎在手里:“卻之不恭。”
商文姝與商梓姝也是相視一笑,幾個女娘子結伴繼續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