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下聘宴真是熱鬧。”商梓姝和商名姝一樣愛看熱鬧,回程的路上商梓姝興奮依舊,“把姚氏族人想吃絕戶的嘴臉當眾撕開,大快人心!”
“姚家這事處處蹊蹺。”商文姝也覺得快意,商氏和姚氏一樣,姚氏有子羸弱,商氏無子,“若是我們家也能鬧上一出絕了他們的心思多好。”
“長姐莫要癡人說夢話。”商梓姝下意識嗆聲,嗆完又想到那日鬧得不愉快,忙找補,“我是說我們與姚家不同,姚族長與姚老太太是親叔嫂,我們族長不出自同一房,且他們的心思又格外陰暗……”
“二姐說得是,時機未到。”商名姝認可商梓姝的話,“姚家今日能大獲全勝又全身而退,一是族長偏向姚老太太,二是姚家藥材營生,當家人需得懂藥材,否則與各地藥農和買家往來易虧大錢。三則,他們遇上好時機。”
商名姝沒有說商氏族人城府更深,她就是這樣,哪怕是面對親姐妹,也不會輕易話落于柄,不過商氏族人也不都是陰毒貪婪之輩,若非如此,商家此時也不會活得這么輕松。
在商名姝幼時,大家都全心信賴父親,同心協力,才有香茗齋的今日。
是從確定商進樑無子開始,有些人心思活絡。又有人挑撥,才導致如今面上過得去,背地里無時無刻不防備的局面。
族長不是出自于他們這一房,心有偏頗,卻沒有妨害他們之心。不過是瞧著族里各房因商進樑家業明爭暗斗,鬧得各房心生隔閡,幾次三番要商進樑過繼,是希望早些有個定論,以免繼續爭奪下去,以后整個家族一攤散沙,反目成仇。
看明白這些,商名姝從沒有怨過族長。
商進樑為何不早早對外宣稱要留女招贅,也是對女兒的一番維護之心,以免有人將對家族的算計,對他的算計落到幾個女兒身上。
她猜測,等她們相繼成婚后,商進樑才會有決斷,正好他現在身子還硬朗,壓制得了族人。
商文姝聽后長嘆一口氣,將不愉的話茬揭過,繼續探討姚林兩家的事:“姚家之事,我諸多沒看明白。那道士真是姚三郎找來?目的是為破壞兩家定親?為何?姚大郎不與林娘子定親,也會與旁人定親啊?他能一直阻攔?”
“或許娶旁人不用半副身家?”商梓姝回答。
“可姚老太太說那是坊間造謠,他們先前從未有這個打算。”商文姝搖頭,“姚氏把林家的下聘宴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鬧得如此難堪,姚氏若不補償,兩家必結仇。”
“凡事從得益者去想,必有所得。”商梓姝眼珠一轉,“此事得益者是林家。”
商文姝不認可:“林家又怎知鬧得如此難堪,姚家會如愿補償?姚家舍了這門親事,與林氏結仇又如何?林家如何做了又栽贓在姚三郎身上?那枚金錢是姚三郎所有。”
林家是得益者沒錯,可風險太大,一個不慎林娘子都要沒臉活,用親生女兒和林氏的顏面去謀算姚家不確定的補償,站在行商者的立場,商文姝也不認為林氏會如此。
林員外不見得多仁義,卻也不是這等陰損鼠輩。
商梓姝聽后陷入沉思:“難道是姚老太太?”
她說著認真分析:“姚老太太苦姚氏族人貪婪久已,養在膝下的姚宗添讓她抓不住大錯,族中人定不允許她輕易舍去。經此一事,她將姚宗添驅逐,族里人也不敢置喙,有姚宗添這么一個先例,族里在姚宗巳活著的時候必不會再勸姚老太太過繼。
且今日姚老太太說得是姚大郎與林娘子無子才會將家業分林氏一半,倘若他們有子,這家業不還是姚家?老太太沒損失多少,倒是把貪婪姚氏族人剝離。”
商文姝覺得有理,心里又覺得姚老太太不是這樣的人。
商名姝左右看看兩位姐姐,忍不住出聲:“為何不是姚大郎呢?”
商文姝想到姚宗巳那病歪歪的柔弱模樣,下意識想否定。
商梓姝恍然大悟:“是啊,他比老太君更有可能,他可是親口承認是他擔憂有人偷庚帖,放了一份假的!”
商梓姝還想起商名姝去浮丘觀為他們二人牽線的事情,這事兒她不好對商文姝說,但撥云見日,她全部想明白了:“姚大郎要娶林娘子,林員外為何同意?林員外家資不菲,林娘子又有賢名在外,一手緙絲織法就連江南織娘都遜色,百家求的好娘子。
林員外沒得好處,絕不會將林娘子嫁給姚大郎。定是姚大郎許林員外以利,才使得林員外松口。可他若將姚氏一半資產允諾娶林娘子,姚老太太不會允,姚氏族人不會應。
便是他使計得償所愿,林娘子入門也會惹得整個姚家不滿。姚氏一半資產定是他刻意宣揚出去,姚宗添豈能應允?自然要阻攔他娶林娘子。
姚宗巳嚴防死守只在庚帖留條口子,只等姚宗添上鉤,他能輕易拿到姚宗添的金錢。姚宗添自以為抓住姚宗巳的把柄,私底下揭露,姚宗巳乃是姚老太太唯一的至親,一句情難自禁就能輕飄飄揭過。
他才派人大鬧下聘日,目的是讓姚老太太眾目睽睽之下無法維護姚宗巳,讓姚宗巳徹底得罪林家,有這一出,姚宗巳無法再娶到門當戶對的妻子,姚老太太還要給足他們好處安撫他們,林家也不敢真要所謂的半個姚家……”
一切都說得通,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姚宗添自以為是徹底擊垮甚至氣死姚宗巳的妙計,成為姚宗巳甕中捉鱉的局,姚宗添自己才是那只身敗名裂的鱉。
“這姚大郎好深的城府。”商文姝聽得一愣一愣。
“他若沒這點本事,只怕活不到今日。”商梓姝挺贊賞姚宗巳的能耐。
他布局沒錯,可姚宗添一房人但凡顧及一點手足之情,都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姚林兩家的事情在府城被人津津樂道一日,就被文人雅集沖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