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頭墻映世清徽第075章 為圓誰家三秋月 敢與今身一春決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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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5章 為圓誰家三秋月 敢與今身一春決


更新時間:2025年04月02日  作者:慈蓮笙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慈蓮笙 | 馬頭墻映世清徽 
“不行,你不能回去劉家冒這個風險。”管殷進門來張口說出來的第一句話就直接反客為主,“原本她……原本就是為了讓你遠離那個讓你不幸福的地方,你現在再回去,豈不是一切都前功盡棄?”

把原身從徹底沉淪的泥沼中拽出來的也是劉姣安,管殷不希望等到自己離開的時候,卻毀了這份金蘭之間無私的付出。

手里面原本拿著的杯子也被管殷毛毛躁躁的放在了桌子的邊沿。

“啪,咔嚓!”、

凌霄這一套杯子今日也是倒了霉,三個人沒喝上幾口水,反倒是杯子接連摔碎了兩個。

在管殷為了掉在地上的杯子心生愧疚的同時,劉姣安的話先動作一步傳到了前者耳朵里:“劉家很快就會知道你沒去科舉,更是頂替了程見微的身份在做教書先生,到時候無論是你,還是程先生,都少不得被影響。”

“我……”

“可就算是你回去劉家,也改變不了這件事不是么?”管殷意識到劉姣安說的沒有錯,劉父既然不想考慮女兒的幸福,那么她這個“女婿”,最好是永世不得翻身,才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到時候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劉父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要劉姣安改嫁。

可正是因為劉姣安還在身邊,劉家做事好歹還能有所顧及。不然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恐怕要被劉家劈成八半……

“不會的,原本我父親與殷云山人無冤無仇,只是因為一個我。”

“況且,能夠從你這里買故事的人,不是有錢,便是有權。只要我離開了,劉家沒有必要和你過不去。”

劉姣安走一步看三步,不過這一切在管殷落在眼中,便覺得還為時尚早。

且不說程衡此去能否得中,就說凌霄姑娘那心上人……既然在京城攀上了高枝,難保不會為了自己的過往不暴露而殺人滅口。

區區一個小教坊罷了,錢斗不過權。也難怪多少徽商經商了,掙錢了,就要拼了命的供子孫后代讀書——民風都是一復一日形成的,原本不過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活下去罷了。

因地制宜,好商,也就自然要重根本,保根本,種田和讀書顯然就是其中癥結。

“你可想過如果你爹爹有朝一日為了‘嫁女兒’,可能去收個養女?”此話一說出口,管殷便覺得自己還是小說看多了,下意識想出來的都是些古言里的嫡庶、旁支過繼——可這樣的事在歷史上也不是沒有過,只是被后人放大了其中的矛盾罷了。

“到那個時候,你沒有用了,他也就該對我下死手了。”

“這才是我為何要早些回去。”劉姣安聽著管殷這一句句自相矛盾的話,意識到后者其實是害怕一個人面對的,“此去我心中有數,你也不必擔心于我。”

這下屋里面的三個人又不做聲了,管殷似乎是被劉姣安的邏輯噎住,想不到任何可以用來反駁的話,抿了抿唇之后,半垂著眉眼,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一股邪風順著窗子吹了進來,原本穿的就不厚的管殷跟著打了個哆嗦,有些尷尬的看著身側的兩個姑娘家。

顯然,管殷的話并沒有半分留住劉姣安的可能,在她想起來要攔一攔的時候,劉姣安已經推開門走出了凌霄的屋子,只剩下凌霄手里捻著絲線,朱唇輕啟:“你知道,我真的很感謝你愿意為了殷云姐姐把她要做的事情做下去。”

“你知道……”

“我知道你不是她了……”凌霄接過管殷的欲言又止,“不用想那么多,若是這緹天地之間沒有鬼神才可怕,不是么?”

“有了鬼神,也就有了寄托。”

“至少對我好的人就算是見不到面了,也在以另一種方式陪著我。”

凌霄的家庭當然不幸福,僅有的那點幸福也被一場無情呃洪水給沖散。再后來,所有的溫暖,就都是這個被稱作和戲子一樣無情的“教坊”里,每一個女孩子給的。

“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把她要做的事情做下去了,我都敬你。”凌霄說話很漂亮,可這句話卻是發自肺腑的,“姣安過來并不是生你氣,只是她知道你太辛苦了……在一個沒有依靠的地方,一個人,是誰都要害怕的。”

“所以你有些脾氣是正常的,不然才要人覺得可怕。”劉姣安也不是個善于解釋的,但是凌霄就不一樣了,凌霄很會說話,從來不讓那些明明能夠說的清楚明白的真相藏在嘴里、爛掉、遲來。

“你和我們又不一樣,你知道什么是女孩子也可以做的。”

“你知道彼此尊重的感覺是怎樣的……不用像我一樣把一切寄托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你也可以寄托在自己身上,你有想過將來和他到了京城,你又要做什么么?”

只是凌霄太會說話了,把管殷說的臉紅——自己哪里有她們說得這樣好?

可凌霄自己明白,自己每一個字都沒有夸大。管殷和殷云姐姐是一樣的,卻又不一樣。哪怕管殷寫不出殷云姐姐那樣的文章,卻比殷云姐姐更有底氣……

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從劉姣安和管殷的口中問出來,前者更多的是隱忍不下的情緒,一點點的蔓延出來,連帶著身邊人一起被迫的回應。

而管殷卻完全不一樣,是炙熱的、明媚的、簡單的。

“公子看著便是個好人,公子發發善心可好?”

“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尚在襁褓中的嬰兒……平日里做工,實在是養不起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

看著這路邊的人又換了一種行騙的方式,程衡簡直是頭疼的不能再頭疼了。

無論自己拐到哪里,這群人就像是狗皮膏藥一樣,對自己窮追不舍,原本只需要走三五天的路,就這樣硬生生的走了一周。

“兄臺莫要相信這路邊乞討之人,你看他面色紅潤,哪里就像是個有病的人了?”不遠處竄出來個人,將程衡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目光又將那乞丐左左右右的看上一遍,“你看他那腿,分明就是好的,還裝作行動不便的樣子!”

“誰家的大黃狗放出來,他便要站起身來就跑了!”

這種騙術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對于程衡來說算不得什么,倒是忽然竄出來這舉子讓人不由得升起幾分好奇:“你怎么知道這人是個騙子?”

“難不成你們是一伙的么?”

“當然不是!”舉子冷哼一聲,“就是之前不久,我半數的盤纏險些被他給騙了去,這才說要守在這里,若是來往有進京赴考的生員,千萬莫要被他這副表象欺騙了去!”

原來如此,程衡倒是有些佩服眼前這舉子了。

“可要與我同行?”程衡不敢保證自己這一路上有沒有什么不熟悉,沒見過的事情,輕而易舉就被人當做假冒的程見微給抓進大牢,趁著這機會趕緊給自己找一個看上去踏實的,好免去這一路上進京可能遇見的不必要的麻煩。

出乎程衡所料的,對方拒絕了程衡同行的邀約,只是就近找了一處看起來客流興旺的地方,隨便點了些米粉,一人一碗相對而坐。

“你這是第幾番進京?”

“第一……第二次。”上一次還是程見微年紀更小的時候。

若是沒有師父管父這里的變故,恐怕程見微少年登科,如今的地位絕對不會亞于劉父,管家的殊榮,也一定遠勝如今的劉家。

“這次進京,可有投靠的人家?”

“暫時無有。”程衡還是存了個心眼的,生怕對方是刻意為了接近自己,才專門擺出這樣一副說辭的。

對方顯然對程衡進京之后的打算沒有什么興趣了,于是又調轉了話頭,將話引回到一開始討論的話題上,稍加轉化:“敢問兄臺原本是做什么的?”

“教書。”

“哦,原來如此……那不知先生赴考這段時間,家鄉的那些學生又該何去何從?”

“自是交由朋友照看。”程衡說話算不上滴水不漏,這么多年寫劇本、做導演培養出來的臺詞功底同樣體現在了程衡日常的溝通中來。

說了,又像是沒說,對方從程衡的話里找不到什么額外的信息。

“倒也好,至少沒有平白耽誤了學生的課業。”

闖入的這舉子并沒有再繼續刨根問底下去,于是程衡原本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來大半。一路上車馬勞頓,騾子早都歇了兩起兒,程衡自己卻沒有太休息好——如今一邊吃著米粉,似乎下一刻整個人就要趴到米粉碗里去,活生生把自己淹死了!

啟程時,月色如鉤,抬頭,已然是仲秋。

“老爺,門外有人求見……”

“這仲秋佳節,誰也不見!”仲秋,劉父也是有假的,好不容易躺在家里休息,即便是有天大的事,除非是天子親臨,不然誰來叩門也是不管用的。

“老爺,門外的人說把這給老爺,老爺就一定會見。”

“什么也不……”看到下人手里拿著的硯臺一角的時候,劉父吐出口的話終于還是咽了回去,“你可有看清來人是個男的,還是個女的?”

自家老爺從來是說一不二的,當時那來人把這小玩意兒遞到自己手上的時候,自己還在心里嘲笑過來人的不自知,難道說這人當真是個人物不成?

“老爺,是……是個女的。”

當年劉姣安離家之后,不少下人都被重新發賣,如今即便是那些被劉老爺用順手沒舍得換掉的,也是不敢隨意議論老爺這唯一一個姑娘舊事的。

新來的下人不知道,實屬正常。

“老爺,我要叫她進來么?”老爺把那塊碎硯臺拿在手之后就一直在摩挲,做下人的不敢妄言,生怕有什么喜的、怒的、哀的、樂的就這么一股腦的因為上位者的情緒變化降臨在自己身上。

見老爺半晌沒有開口,做下人的也只能戰戰兢兢問詢。

“叫她進來,不過不要帶她來見我。”

“有什么事,叫她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想不明白,就不要來見我……”

“是。”

領了命,還沒走到門檻處,來傳話的下人就又被叫了回來:“你等等,她是一個人來的,還是兩個人來的?”

“一個人。”

“若是兩個……好,你叫她進來罷。”

下人背過身去的同時,劉父隨手把那塊栓得好好呃碎硯臺往面前的八仙桌上一扔,眸子里帶上些戲謔。

“我早便同你說那人不是良人,女孩子家家要什么愛情?有了錢,有了權,吃得飽,穿得暖……”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回來是做什么,是為了誰!”

屋里沒有人,劉父這一輩子就只有劉姣安母親一個妻,甚至不曾娶妾。可能是為了在同僚,面前展現自己的“專一”,又或許暗地里藏著十個、百個,至少沒有放到臺面上。

拿起筷子,眼前這些吃膩了的山珍變得更加難以入口了,劉父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在自己眼中有多重的分量。

錢?權?劉父可不覺得給女兒找那樣一個女婿是為了自己。

貪財好色又怎么樣?只要女兒足夠爭氣,生下一一兒半女的,等到他死了,這一切就都是劉家的。

到時候憑著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給女兒要來一座貞節牌坊,背地里做什么,還不是他劉家說了算?

“當真是不知好歹!”

“真當你平日做的那些事為父不知道?”

“這劉家,這徽州,還有什么是我能不知道的?”

“讀書習字,女扮男裝,哪一個我不是默許了你去做,如今呢?”

“哪有父母害子女的道理?為父處處為你謀劃,卻換來你這樣執拗的違逆!”

隨著劉父這一句句話,面前的八仙桌已經不成樣子了,湯湯水水,碗筷茶杯,零落了一地……

當然,劉父這些話劉姣安是聽不到的。

賭著一口氣回到劉家來,劉姣安為的可不只是說給凌霄聽的那些事。

夜色籠罩著搖曳的燭火,讓一切的陰影都變得淺淡而龐大,看上去一擊就破的影子卻能夠吞噬下許多個人。

“三恒,你來!”

一聲呼喚打破了夜色的寂靜,兩道靠近的影子背著主人伸出無數的觸手,靠近、再靠近,最后成功的交織在一起。

私塾、驛站、劉家,一輪明月照盡三處,可沒有一處是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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