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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冷香居,秋蘅打開了永清伯給的小匣子,珠光晃眼,竟是一匣子珍珠。
秋蘅拈起一顆珠子,舉起來看了看。
芳洲不由感慨:“姑娘自從進了永清伯府,金銀珠寶倒是攢了不少。”
“是啊,感覺自己還挺富有。”秋蘅把珍珠放回匣子中,“芳洲,做些白糖糕吧。”
芳洲脆生生應了,鉆進廚房去做糕點,秋蘅則整理起香丸、香粉。
天黑了。
秋芙靠床而坐,如提線木偶,沒有一絲鮮活氣。
“四姑娘,吃點東西吧,晌午你就沒吃。”婆子舉著碗,溫聲勸著。
秋芙扭開臉。
“多少吃一點,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啊——”
咣當一聲響,瓷碗被秋芙推到地上,瞬間四分五裂。
兩個婆子一人不錯眼珠盯著秋芙,另一人趕緊把碎瓷片清理走。
趙氏走進來,掃一眼地上狼藉,繞開走到秋芙面前。
被卸去簪釵等尖銳之物的秋芙素面散發,對母親的到來毫無反應。
“大太太。”兩個婆子行禮。
趙氏抬手示意二人退下,在秋芙身邊坐下來。
“芙兒。”她聲音溫柔,仿佛多年前那個親自為女兒梳頭發的慈母。
秋芙看了看趙氏,并沒有因這錯覺而生出幻想。
“芙兒,母親知道你委屈,知道你怪我們,可是母親也沒辦法啊。咱們大房是你父親做主,伯府是你祖父做主,男人們的決定女人怎么管得了?”
秋芙一言不發。
“你這么倔,吃虧的是自己。”
秋芙依然不語。
趙氏眼神沉了沉:“從小你就脾氣大,等到了相府再這樣,誰還縱著你——”
“出去!”
秋芙冷冰冰的語氣令趙氏火氣上涌:“你這樣對母親說話?”
“我讓你出去!”秋芙隨手抄起軟枕砸向趙氏,語氣決絕,“我沒有你這樣的母親!”
趙氏狼狽躲開,怒道:“對生你、養你的母親如此不敬,是我命苦生養了你這樣的女兒,你好自為之吧。”
關門聲傳來,緊接著是趙氏叮囑婆子的聲音:“看好了四姑娘,四姑娘要是出事,自己掂量后果!”
“是。”兩個婆子齊聲應了,進屋坐下,目不轉睛盯著床榻上的秋芙。
屋中該收走的收走了,四姑娘身上的尖銳物也取下了,危險的只剩四面墻壁,兩個人一起守著總不可能出事。
秋芙也知道插翅難逃,神情麻木坐著。
夜漸漸深了。
一個婆子打了個呵欠。
另一個婆子提議道:“咱們一人守前半夜,一人守后半夜吧。”
“行,那我先瞇一會兒,撐不住了。”
很快婆子均勻的呼吸聲響起。
另一個婆子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提神,勸秋芙:“四姑娘睡吧,這么熬著,苦的是自己。”
還有她。
秋芙不理會,眼皮卻越來越重。
輕煙裊裊,從門縫悄無聲息鉆入。
秋芙靠著床頭閉上了眼睛。
負責守后半夜的婆子不覺松口氣,心道四姑娘總算睡了,她終于可以松泛松泛,不用一直盯著了。
好困啊——婆子不知不覺趴到了桌子上。
門一點點打開,秋蘅走進去,環視一番。
兩個婆子坐在桌子兩邊,趴著桌面睡著。秋芙靠坐著床榻,頭微微歪向一邊。
秋蘅輕輕走過去,把一粒丸子塞入秋芙口中。
沒過多久,秋芙睜開眼,看到秋蘅瞳孔一震。
秋蘅把手指放到唇邊示意她不要出聲。
秋芙圓睜著眼,呆呆望著秋蘅,好一會兒才想到什么,忙左右張望,就看到了睡得正香的兩個婆子。
秋蘅用口型道:“跟我走。”
巨大的震驚令秋芙忘了反應,下意識邁步,卻腿一軟險些栽倒。
一雙手把她扶住,沉穩有力。
秋芙眨眨眼,這才有了真實感。
“六妹?”她張張嘴,無聲確認。
秋蘅微微點頭,握住秋芙的手。
秋芙覺得自己在做夢,深一腳淺一腳猶如踩在棉花上般虛無,直到初冬的夜風撲了滿面,才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六妹,你要帶我去哪兒?”她緊緊抓著秋蘅的手,抖著聲音問。
正好經過假山,秋蘅拉著她避入,正色道:“我正要問四姐,是先出府避一避,還是聽從祖父安排?”
秋芙毫不猶豫道:“我要出府!”
“四姐想好。現在出府避開,將來或許能回來,也可能回不來。回來的話,祖父恐怕不會待見你,若回不來,日子沒準更難。”
永清伯府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不假,外面也不是世外桃源。
該講的講清楚,再看秋芙怎么選。
“我連死都不怕,還怕困難?對我來說再困難都比做妾強。”
“好,我們走。”
秋蘅揚唇,拉著秋芙的手快步走在夜色里。
明明是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可黑暗籠罩下的永清伯府卻看著如此陌生。那些熟悉的花木突然被風吹得晃動,就好似張牙舞爪的鬼魅,令秋芙膽戰心驚。
巡邏的護衛遠遠走過,秋芙緊張得手心都是汗,卻發現秋蘅總是能帶她及時避開。
寒風吹起姐妹二人的裙擺,不知走了多久,終于停下來。
秋芙看著高高的圍墻,臉色一白。
難道要從這里出去?
這該如何出去?
六妹難道是拿她尋開心嗎?
“四姐,閉上眼睛。”
秋蘅的聲音響起,在這云淡星疏的夜里顯得空靈縹緲,似乎能蠱惑人心。
秋芙不覺閉上眼,聽到秋蘅又喊了一聲四姐才睜開,隨即把眼瞪大幾分。
墻頭上的少女拋下繩索,低聲道:“抓緊了。”
秋芙忙死死抓住垂落的繩,就覺一股力道傳來身體騰空而起,等回神已被秋蘅帶著從墻頭上跳到了另一面。
另一面便是伯府外,長長的巷子直通廣闊的天地。
秋芙卻神色驟變,驚恐盯著面前一對男女。
“是我朋友,三娘和劉二哥。”
秋芙猛看向秋蘅,滿臉愕然。
六妹什么時候認識的朋友?
“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四姐若是信我,就跟他們走。”
秋芙咬了咬唇,點頭:“我信。”
由不得她不信。
秋蘅把一個油紙包塞入秋芙手中,迎著她疑惑的目光解釋:“白糖糕。”
秋芙瞬間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