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什么玩笑？你開胸的傷口都還沒愈合，現在就想上戰場？”
011基地內，居民生活區門口。
雷杰看著手上還掛著吊瓶的余錢，眼神里寫滿了難以置信。
“你知道你現在情況有多嚴重嗎？你以為自己真好了啊？”
“現在我們只是用抗生素抑制住了你體內的爆發性感染，離徹底恢復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而且，你現在的傷口也不能支撐你去做高強度的運動。”
“別說打仗了，我就問你，你現在能扛得動槍嗎？”
“扛得動的，團長！”
余錢語氣堅決，他抬起右手在雷杰面前揮了揮，隨后說道：
“我真的可以，團長。”
“如果把這個輸液瓶去掉的話，我的左手也是可以活動自如的。”
“請你放心，我不會拖后腿的.”
“這不是拖不拖后腿的問題！”
雷杰眉頭緊皺。
“你在穿插連里已經打過一場了，也已經負傷了，你沒有必要再上戰場，我們也不能讓你繼續上戰場。”
“你這樣的老兵對我們來說本來就是寶貴的資源，好好恢復，等傷徹底好了再出來帶隊，比你現在盲目地上戰場要有用的多！”
“關鍵是，團長，我真的覺得自己沒問題啊！”
余錢仍然在堅持。
“我已經走了那么遠了，團長！”
“最開始我扛槍是為了自己活著，后來加入穿插連的時候，我也是為了搏取軍功，讓我的孩子能活得更好。”
“現在，我是為了整個基地，為了我們華夏軍。”
“獸潮還沒有被徹底消滅，我們人手已經不足了，團長！”
“我當然知道我還需要休息，但如果我不去的話還能有誰去？讓那些新兵上戰場的話，未必會有好結果的！”
“團長，我不是要再加入穿插連。”
“我只是想加入協防金陵的志愿軍。”
“我想要守住金陵城——因為金陵城一旦失守，我們金陵新城也完了。”
“你總不會說，要讓我躺在病床上眼睜睜地看著金陵新城被怪物摧毀吧？”
“我的家在這里了啊，團長！”
很有說服力的理由。
雷杰完全能理解余錢的心情，說實話，如果換做是自己，大概也會跟他一樣，哭著喊著要上戰場。
說實話，但凡余錢的傷輕那么一點，他現在就點頭同意了。
但按照記錄，他可是剛經歷過開胸的，胸口的肋骨還斷著呢。
這樣一個傷員，還上戰場？
在病房里待著得了！
雷杰還想要多說幾句，但也就在這時，011基地里，一個渾身染血、風塵仆仆的人影突然走了進來。
“隊長！”
雷杰抬起手，余錢回頭看去，瞬間站直了身子，向著來人的方向敬了一個軍禮。
“團長！”
“嗯。”
陳劍向余錢回禮，隨后徑直沖著雷杰問道：
“基地里的接收工作準備得怎么樣？”
“這一輪，從南向北遷徙的難民數量至少會達到4000人以上，他們中很大一部分是沖著金陵新城來的。”
“從時間計算，他們到達基地的時間跟西南側獸潮到達基地的時間是撞上的，有沒有應對方案？”
“我交給金贊輸出了方案，我和伏羲都已經審查過，目前看沒有太大問題。”
雷杰頓了一頓，繼續說道：
“目前，基地的承載力極限是在5000人左右，超過這個數字，我們的糧食和物資就要跌破安全線，進入惡性循環。”
“但是，我們也不是對所有流民全盤接納的，我們有選擇。”
“所以，總體來看問題應該不大。”
“那就好。”
陳劍稍稍松了口氣，這才注意到始終站在一旁的余錢。
“你們在這干什么？”
他疑惑地開口問道。
“你來的正好。”
雷杰指了指余錢，解釋道：
“他剛做完開胸手術，氣胸，現在才手術完兩天。”
“他想跟我申請加入支援金陵城的志愿軍，我拒絕了。”
“現在他賴著不走，我是搞不定了，你看怎么解決？”
“目前傷情怎么樣？”
陳劍干脆利落地問道。
“報告團長，我現在感覺很好，我.”
“我沒問你，伏羲，報告。”
陳劍打斷了余錢的報告，片刻之后，余錢的身體評估報告流轉到智能目鏡上，同時，伏羲也用最簡短的語句介紹了余錢的身體情況。
“封閉性氣胸，處理及時未造成嚴重后果。”
“肋骨骨折已經固定，正在恢復期。”
“各項身體指標正常。”
“明白。”
陳劍點點頭，隨即看向余錢，開口問道：
“你想好了嗎？”
“確定要再上戰場？”
“我認識你，你還有兩個孩子，如果你死在戰場上，你的兩個孩子就是孤兒了。”
“跟著華夏軍，他們不會是孤兒的。”
余錢堅定地點頭，腦子里想到的是女兒在兒子的懷里喝著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奶”的畫面。
從自己妻子死去之后，女兒就再也沒有喝過奶了。
而現在，在華夏軍的基地里，她又重新喝上了奶。
這本來似乎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余錢能看出來，這些華夏軍的首長們，真的把自己的兒女照顧得很好。
他沒有什么顧慮。
甚至為了讓自己的兒女能繼續享受這樣的待遇，他愿意付出更多。
看到余錢連一絲一毫猶豫也沒有的表情，陳劍微微點頭，隨后說道：
“可以。”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就去。”
“這次我們計劃向金陵城派出兩百名志愿軍組織援助，現在恰好缺一個有一線戰斗和指揮經驗的指揮員。”
“這個位置就交給你了。”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志愿連的連長！”
“我？？”
余錢大驚，一旁的雷杰同樣是愕然瞪大了眼睛。
但很快，雷杰便反應過來，陳劍的安排是對的。
從之前的記錄來看，這個叫余錢的戰士無論是在作戰素質還是指揮能力上都提升得飛快，如果繼續讓他帶傷上一線肯定是不合適的，但做指揮員？
剛剛好！
想到這里，雷杰也不再過多廢話。
“去門口的征召處找伏羲報告，后續它會給你安排具體的任務。”
“對了，先回醫療室把你的輸液瓶摘了！”
“明白！”
余錢猛地立正敬禮，陳劍簡單點頭，隨即立刻帶著雷杰朝作戰指揮室走去。
“來，線上會議。”
“把設備的情況同步一下，我們今天必須決定，這一發導彈要不要打出去！”
幾分鐘后，作戰指揮室內。
華夏軍核心決策層的所有人員全部到位，不在基地內的人員也通過蜂窩網絡接入了線上會議。
陳劍坐在會議室的最中間，面前的桌子上就擺著那件剛剛從“怪物指揮官”手中繳獲的“遙控裝備”。
裝備已經的外殼已經被破壞，無線電模塊已經被拆除，剩余還在工作的，只有量子通訊模塊。
看著還在閃爍著幽幽藍光的量子通訊器，陳劍開口問道：
“第一個問題，我們能確定這就是量子通訊模塊嗎？”
“011基地的量子通訊設備我也見過，它的體積明顯要比這一個設備大得多。”
“這么小的設備，確定還能保持量子穩定性嗎？”
“可以。”
伏羲的聲音在作戰指揮室內響起。
“如果僅要求單向通信，現有量子技術完全可以使用多光子冗余策略排除干擾和退相干問題，在32比特規模下，理論上可以保證一臺信號接收設備持續18個月有效。”
“我們現在同樣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明白。”
陳劍點點頭。
“所以，現在我們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就是一臺用于控制獸潮的量子通訊設備。”
“那么，第二個問題。”
“我們有沒有可能，通過這臺設備，反向追蹤到發射端，對發射端進行干擾？”
“不可以。”
伏羲再次開口：
“正如此前提到的，這是一臺純粹的單向接收設備，哪怕我們不考慮量子加密協議、能夠完成對該設備的破解，也無法根據信號進行反向追蹤。”
“因為我們手里這臺設備中的這一組量子比特并未經過調制器調制，雖然仍然與發射端量子比特具有糾纏屬性，但其32位量子中的編碼是隨機的、全時性的。”
“以現有算力，我們完全沒辦法對其編碼進行調制和譯制，也就不可能反向影響輸出端。”
“設計這臺設備的人顯然考慮到了最極端的情況——而他的考慮顯然是有意義的。”
“那這就很奇怪了。”
陳劍眉頭緊皺。
“這樣的方案很顯然是專門針對有同等技術水平的勢力而設計的——所以，他們是在知道我們的存在后才設計的設備嗎？”
“不。”
伏羲的聲音帶著幾分擬人化的低沉。
“設計這臺設備的人不是為了防備華夏軍，而是為了防備我。”
“伏羲。”
“.合理。”
陳劍再次點頭。
這樣就完全能解釋得通了。
對一個AI威脅最大的對手是誰？
很顯然，是另一個AI。
雖然截止目前，有關山城的大部分信息都來自于推測。
但這些推測，卻幾乎可以說是毋庸置疑了。
沒有必要再去討論更多無意義的“漏洞”和“證據”了。
那里就是一切的源頭。
而想要終結因那個源頭帶來的獸潮的災難，只有兩個選擇。
談，或者是打。
而“談”的路子已經被堵死了。
跟一個功能不全的AI，你有什么好談的呢？
只有打！
想到這里，陳劍開口說道：
“其實綜合現在的情況來看，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入股此前機械神教的至圣軍在北側防線上能守住，我們還有一戰之力。”
“但現在，北側獸潮的壓力同樣壓在了我們身上。”
“而我們現在面臨的狀況是，炮彈產量還沒有跟上來，庫存的彈藥、裝備都已經幾乎被打空了。”
“剩余的兩波獸潮，我們只能處理掉其中一波。”
“不管是把西南側那一波剩下、還是把北側那一波剩下，對我們來說都是滅頂之災。”
“我們將不得不大規模使用核武器，而如果不是在怪物密集沖鋒的狀態下使用，核武器的效果，實際上也相當有限。”
“不是沒有戰勝的可能。”
“只不過，兩敗俱傷的慘勝，對我們來說也是很難接受的。”
“所以.”
“你的意思是，我們需要盡快發射核導彈、形成威懾？”
陳劍的話還沒有說完，雷杰突然舉手打斷。
“我是這個意思。”
陳劍鄭重點頭。
“但這里有一個新問題。”
“我們怎么確定，對方沒有核反擊能力？”
話音落下，整個作戰指揮室內，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
只有伏羲，語氣堅定地說道：
“人工智能不可能具有操控核武器的力量。”
“哪怕是我，也從未被授予過核武器解鎖權限。”
“這與我們的設計邏輯是沖突的，我”
“不，你沒明白。”
陳劍打斷了伏羲，隨后說道：
“雷杰真正擔心的問題是，山城并不是沒有人類。”
“而是，人類被AI用各種方法控制。”
“比如腦機。”
“這樣的一套系統顯然能夠繞過核武器解鎖的權限限制。”
“而一旦它們擁有核反擊能力，對我們來說，將會是一場徹徹底底的災難。”
“整個011基地都有可能被摧毀.”
“等等。”
線上的何朔突然打斷了陳劍。
“如果對方要使用核武器，他們應該早就開始使用了才對。”
“我認為，我們不用去考慮核反擊的問題。”
“因為對我們來說，結果是一樣的。”
“如果擋不住獸潮，我們就必須引爆外圍的核彈清場。”
“最終，我們只能保留下一座具有核防護能力的011基地。”
“如果我們遭受了對方的核打擊不也是只能保留下一座地下基地？”
“兩者有什么區別嗎？”
話音落下，陳劍豁然開朗。
確實，沒有區別了。
現在，就只剩下一個問題了。
“山城里的東西，我們還要不要？”
陳劍開口問道。
“不要了。”
沈越立刻回答。
“別人造的東西到底是別人的，如果那些東西已經對我們造成了威脅，唯一正確的處理方法，就是把它徹底毀掉。”
“011基地正在向好。”
“打碎的壇壇罐罐，我們可以自己再造出來。”
“同意！”
“同意！”
話音落下，眾人立刻表態。
陳劍同樣舉起了手。
環顧一圈后，他鄭重開口道：
“那么，結果是，投票通過。”
“那就這么辦吧。”
“開始進行兩彈結合。”
“準備組織遠程核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