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第一層防線的戰場上，前出的30A坦克已經陷入了困境。
“頂住！”
黃猛猛地踩下坦克油門，一旁的炮手緊握操縱桿試圖旋轉炮塔，但緊緊纏住坦克的怪物觸手卻以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死死卡住了炮塔，讓其動彈不得。
坦克的履帶在瘋狂旋轉，但傾斜的姿態讓這輛沉重的鋼鐵怪物失去了抓地力，無論黃猛如何操作，始終不能脫困。
“再這么下去我們要被按死了！”
黃猛大喊著，緊接著下令道：
“開一炮！用沖擊力把我們壓回地面上！”
炮手聞言立刻按下發射按鈕，一聲巨響后，坦克陡然回正。
“轟！”
“砰！”
履帶重重砸落，近70噸的重量壓在來不及收回的觸手上，瞬間便將其碾碎。
緊接著，飛速旋轉的履帶將血肉和泥土同時拋灑到兩側，重新獲得抓地力的坦克如同狂飆的猛獸一般竄出。
“艸！”
黃猛忍不住罵了一句。
“他么的，不能再這么開了！”
“這些怪物搞不動我們，但萬一被卡住，想跑就困難了。”
“前方200米掉頭，調整炮塔，瞄準擊發！”
炮手大喊著回應，而此時，自動裝彈機已經將新的炮彈推入了炮膛內。
在智能火控系統的輔助下，炮手迅速鎖定了那頭如同八爪魚一般、但每個觸手上又長著堅硬骨骼的怪物。
緊接著，在怪物跟隨著坦克移動，試圖再次沖上來把坦克按住時。
又是一聲巨響。
“轟！”
125毫米口徑的主炮爆發出巨大的威力，一炮射出，坦克兩旁的浮土全部揚起。
煙塵如同羽翼，以一個驚人的姿態炸開。
在遠處燈光的照耀下，這輛戰車如同機械天使降臨。
“命中！”
炮手大喊著報告，而就在不遠處，那頭怪物的身體已經整個被炮彈洞穿。
巨大的爆炸直接將其撕成了碎片，甚至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哀嚎，怪物便已經猝然倒地。
它的胸口處出現了一個巨大的血洞，而失去支撐的骨骼和肌肉則如同溶解一般墜落在地。
“繼續迂回！還有兩個！”
黃猛終于稍稍松了口氣。
就在剛才，就在他因為操作失誤導致坦克被卡住時，他幾乎以為自己要完了。
一旦被鎖住，遠處虎視眈眈的另一頭怪物必然會向坦克噴吐毒液，而一但毒液進入坦克內部，且不說那種未知液體對坦克設備會不會造成腐蝕，至少自己和炮手兩人，是不可能逃得掉了。
不過好在，自己的反應還算快。
那一炮空射的炮彈救了自己的命，也讓優勢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中。
此時，他的眼神緊緊鎖定著遠處那頭潛伏的怪物。
對方的體型不算巨大，粗略估計也就不到10米罷了。
但是，在龐大的體型下，它的靈活性確實相當驚人。
哪怕是拖著腹部沉重的毒囊，它都能保持近30公里每小時的移動速度，不斷側向移動試圖借助掩體躲過坦克的炮擊。
它很聰明。
黃猛恍惚間感覺到，自己不是在攻擊一頭怪物，而是在攻擊一個體型比自己大得多的、活生生的敵人。
戰斗不再是簡簡單單的瞄準、射擊、撤退，而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博弈”。
略微呼出一口濁氣，黃猛轉動操縱桿，向側翼迂回包抄，而這時，那頭攜帶毒囊的怪物已經在突破后揚起了頭，吐出了濃稠的粘液。
如同一場大雨正在落向自己。
黃猛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驚險地躲過了落下的粘液。
而與此同時，炮手也終于找到了射擊的角度，準備開始炮擊。
“車長！拉開距離！”
黃猛保持著角度遠離怪物，坦克以60公里的時速狂飆。
緊接著。
“轟！”
一發悶響，怪物的身體直接炸成了碎片。
恐怖的血雨漱漱落下，黃猛朝著早就已經看好的位置躲避。
大量毒液被下坡的斜面阻擋，僅有少數濺落到了坦克上。
還好，躲過去了。
黃猛再一次踩下油門，而這一次，他的面前僅剩下了最后一頭怪物。
炮口已經瞄準了怪物所在的方向，同軸機槍先一步開始射擊。
12.7毫米口徑子彈連續射出，將那頭試圖逃走的怪物死死按在地上。
“開炮！”
黃猛再次下令，當炮彈射出時，他沒有任何停留，而是立刻掉頭，向西北方駛去。
這頭怪物的命運已經不用多說，不到300米的距離，就算炮手是傻子也不可能打偏。
它已經死透了，但在西北方的防線上，那些怪物的主力還在與自己的戰友們糾纏。
戰情圖上顯示的局勢已經相當不樂觀，最近的一頭怪物已經突進到了距離堡壘不到兩百米處。
一旦讓它們突破堡壘防線，后方的緩沖區也很難保住。
但好在，從他當前所處的位置，直到怪物主攻方向的堡壘，都是一馬平川！
“行進中射擊！”
“連續炮擊！”
超強的火控系統加持下，哪怕地面無比顛簸，坦克的炮管也始終保持著平穩。
炮手一發一發頗具節奏感地向遠處怪物聚集處開火，側向的火力彌補了正面戰場上直射炮火的不足，如同一根鋼釘，將那些試圖繼續靠近的怪物死死釘在了地面上。
怪物的攻勢再一次被阻擋，而此時，原本超過40頭的怪物，也僅僅剩下了區區十幾頭。
它們已經無法再向前一步了。
補給線已經重新建立，在緩沖區的正中心，一個臨時補給點已經被設立。
大量圣血者拱衛著補給點，無人作戰集群則沿途掃清了所有障礙。
改裝后的貨車帶著已經經過一次戰場歷練的預備隊不斷向前方輸送著彈藥補給，它們所過之處，沒有任何小型怪物能靠近到30米范圍內。
這仗打的
真的是夠富裕了！
黃猛想起來自己還在黃石城的時候。
那時候自己手里，就只有一把舊得不能再舊的燧發槍。
可現在，自己居然已經開上了坦克
這才幾個月的時間？
對自己來說，這是前所未有、連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自己決不能容許任何東西來破壞自己的未來。
尤其是這些怪物！
此時，他的耳機里傳來了陳劍的命令。
“所有作戰單位注意！”
“戰斗已進入尾聲！”
“全力開火，迅速清理戰場！”
黃猛握緊操縱桿，直奔前線而去。
他知道，哪怕這場戰斗贏了，也不是最終的結束。
但是，他堅信自己，會一直戰斗下去.
與此同時，兩千米之上的高空中。
兩架蚊式戰斗機保持著數百米的距離并肩飛行，越過獸潮的鋒線，朝著敵人的后方不斷飛行。
雷杰神情平靜地看著眼前智能目鏡上流轉的圖像，隨后開口對側面的江魚說道：
“我們即將離開蜂窩網絡覆蓋區，目標是60公里處的宣城。”
“那里有大量怪物聚集，根據偵察氣球傳回信息，其中數頭怪物體型巨大，且發現有部分環境改變征兆，有可能是二級怪物。”
“我們需要在宣城上方投下兩枚核彈，以保證對宣城及周邊區域的殺傷覆蓋。”
“現在我向你簡報轟炸計劃。”
“上升高度到6000米，依據地圖指引及目視地形特征投彈。”
“投彈后，立刻回轉繼續上升高度，返回基地脫離爆炸范圍。”
“我設置的延遲引爆裝置會在投彈后240秒生效，但電磁輻射沖擊范圍能達到數百公里。”
“這架轟炸機上有大量電子系統，我們已經在核心部位做了隔絕防護，以阻擋和削弱電磁脈沖。”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完全保證這架飛機能順利躲過電磁脈沖影響。”
“所以，你必須要做好飛機電子系統全面失靈的準備。”
“我們必須盡可能拉升高度，以確保在失去動力的情況下，能通過滑翔方式返回基地降落。”
“情況已經說明，清楚了嗎？”
“清楚！”
江魚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雷杰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事實上，讓一個剛剛開上飛機還沒幾天的新手來執行這樣高難度的轟炸實在是有點難為人了。
如果是在自己那個世界，江魚恐怕連模擬機都還沒下。
但在這個末世里，她沒有選擇。
誰也沒有選擇。
兩架轟炸機漸漸靠近目標，蜂窩網絡已經中斷，遠處來自基地方向的炮火聲也早就已經消失。
如同兩個孤獨的幽靈，轟炸機靜靜地向最終的目的地飛去。
“距離目標12公里。”
“我已目視到目標區域。”
“準備開始俯沖投彈。”
“跟緊我的動作。”
雷杰的命令下達，江魚立刻答復。
兩架轟炸機盤旋著擴大攻角，如同向下的螺旋鉆頭一般指向了地面上宣城的方向。
雷杰死死盯著高度計，當高度下降到4000米時，他果斷按下了投彈按鈕。
“投彈！”
“咔噠。”
一聲輕響，兩枚核彈被投出。
也就在同時，雷杰拉起操縱桿，操控轟炸機重新開始上升。
一切的動作都發生在沉默和平靜之中，他們投下的是無比危險的武器，但卻又沒有任何征兆。
這甚至讓江魚都有些不適應。
此前她投下的那些炸彈，都能實實在在地讓她看到反饋。
而現在呢？
兩枚核彈投下，卻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甚至連炸彈飄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但當然，她可不會蠢到降低高度靠近了去看煙花。
她只是按照雷杰的指令一路爬升，直到上升到近8000米的極限高度才改平。
此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
轟炸機已經飛出了接近10公里，改平之后，再過兩分鐘，他們還能再飛15公里。
這個距離已經足夠他們脫離危險了。
江魚稍稍松了口氣，她一邊握著操縱桿，一邊扭轉身子向后看去，心里默默倒數。
60秒。
距離落點已經接近20公里。
30秒。
在雷杰的引導下，轟炸機再次向上上升了200米距離，而8200米的高度，也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
她已經戴上了呼吸面罩，但低溫也讓她瑟瑟發抖。
10秒。
江魚此時還在想著，自己到底能不能看到那兩發核彈的爆炸。
但很快，她的耳邊便傳來了雷杰的命令聲。
“閉眼！”
江魚立刻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
強光閃過，她的眼前一片通紅。
光線散去，再次睜眼時，兩朵巨大的蘑菇云已經在身后升起。
核爆！
這一刻，她終于切身感受到了所謂“太陽升起”是什么意思。
這兩發百萬噸級核彈爆炸的威力遠遠不是她此前遠遠見過的、在梁溪城爆炸的那枚“戰術核彈”的威力所能比擬的。
如果說那枚核彈只不過是大一點的炸彈，那她現在看到的，就是真正足以毀滅一切的恐怖武器！
江魚目瞪口呆，一時間，她甚至忘記了自己仍然處在危險中。
但下一秒，她便感覺到手中的操縱桿變得無比沉重。
斷電了！
江魚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她立刻握緊了操縱桿，而這時，她的耳邊卻突然傳來了雷杰的聲音。
“通訊測試，通訊測試！”
“江魚，能聽到嗎？”
“能聽到！”
江魚趕緊回答道：
“動力中斷，我正在重啟發動機。”
“明白，按照既定流程重啟發動機。”
“發動機啟動失敗！”
“再試一次！”
“明白，我在試！”
江魚反復按下啟動按鈕，就在多次嘗試無果、她以為自己真的要靠滑翔飛回基地時，發動機突然啟動。
“嗡嗡嗡——”
螺旋槳重新開始轉動，江魚長長吐出一口氣。
就這幾秒鐘的時間，她的心跳甚至比直面怪物低空轟炸時還要快。
“發動機重啟成功，狀態良好！”
她立刻向雷杰報告情況，而在收到她的報告后，另一架飛機上的雷杰也同樣松了口氣。
最危險的環節過去了。
接下來，只要飛回基地，這次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
雷杰輕輕搖動機翼，向一旁的江魚表示祝賀。
隨后，他開口說道：
“基地那邊的戰斗已經基本結束。”
“這場仗我們打贏了。”
“你也是功不可沒啊。”
“恭喜你，你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親手投下核彈的女飛行員。”
“第一個？”
江魚愣了一愣。
“以前沒有人干過嗎？”
雷杰的笑聲從無線電中傳來。
片刻之后，他略帶調侃地說道：
“沒有。”
“從人類誕生以來都沒有。”
“你就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