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計算機是在工事被打開之前就運走的。”
陳劍仔細檢查著密封機房內的痕跡，繼續說道：
“不應該說是被打開之前運走，應該說，是有人運走了計算機后，又重新封閉了機房。”
“這件事情一定發生在大災變之后，因為按照伏羲的說法，008號工事失聯的時間，就是在152年之前。”
“152年.又是150年。”
“看來這個階段發生了很多事情啊.”
“這些量子計算機到底被運到了哪里？運走它的人要這個計算機有什么用？”
“他們明顯了解量子計算機的運作方式，那就說明，他們大概率是能夠使用的”
“會不會是圓環商會？”
雷杰突然開口，陳劍皺眉說道：
“不太可能。”
“如果是圓環商會，那他們不可能僅僅把量子計算機帶走。”
“他們可是商人啊”
“但無論如何，我們可以找他們打聽打聽。”
“另外.伏羲！”
“我在。”
伏羲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劍略微思索片刻，隨后問道：
“能查到008工事的維護記錄嗎？如果災備系統能維持運轉，那理論上說，除了量子計算機之外，這里應該也有第二套智能系統作為備份吧？”
“是有的，但備份系統的算力不足以維持整個工事運轉，并且在工事打開后，也顯然已經損毀。”
“想要讀取工事被開啟時的數據已經不可能了，抱歉，首長，我對此無能為力。”
“明白。”
陳劍嘆了口氣，眼神中透露出幾分遺憾。
“所有，到目前為止，我們所掌握的線索全部斷了。”
雷杰皺眉說道。
陳劍搖搖頭，糾正道：
“不是全部斷了，是所有線索全部指向了帝都。”
“擬態異端，恐魔，圣血者，大災變的記錄，消失的量子計算機.”
“火種計劃，人造人，還有所謂的‘衰落的造物主’。”
“我有種感覺，這個火種計劃或許是一個體量不輸于伏羲的計劃。”
“但從邏輯上推斷，這個計劃又不太可能是在大災變之前就被執行的。”
“再結合之前我們在7025找到的線索，在大災變中，北邊受到的影響相對較小，從災變到死亡的時間更長。”
“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北邊保有了更強的科技積累，以至于曾經發展出一套完整的‘救世計劃’？”
“至少從‘火種’這個命名來看，確實是延續了我們熟悉的風格的”
“不管怎么樣，這些事情都必須要等到了帝都才能有個答案了。”
一邊說著，陳劍一邊站起身。
緊接著，他開口道：
“走吧，去看看花都的接收情況。”
“這邊的事情處理完后，我們就可以繼續啟程前往帝都了。”
“明白。”
眾人緊跟著陳劍起身，而當他們從龐大的008工事內返回時，負責接收的機械神教主教已經站在主通道外等著了。
“大人，一切都已經處理完了。”
主教恭敬地向陳劍行了個禮，陳劍微微點頭，開口問道：
“這里的居民怎么你們打算怎么安置？”
“我們會派駐一支護教軍對他們進行管理，同樣，圣血大殿也會派出相應的人力來協助我們。”
“就跟我們曾經管理過的那些城鎮一樣，至圣三一的光芒會將罪人感化，指引他們走向贖罪的道路。”
“另外，泉城周邊有大量大災變前遺留下的鋼鐵資源，我們打算在這里建造一座煉鋼工坊。”
“不過，主要還是為了消耗這里的人力。”
“之后，這里的成品鋼材會向南輸送到各個城鎮，當然，如果華夏軍有需要，我們也會優先供給。”
“那很不錯。”
陳劍若有所思地點頭，隨即說道：
“我們可以建立更廣泛的合作。”
“你們需要武器，而我們需要原料。”
“直接把原料給我們，我們用武器來交換，怎么樣？”
“啊？”
主教愣了。
他似乎沒想到陳劍會提出這樣一個建議。
在他的認知中，華夏軍的強大不就是因為他們的武器嗎？
而現在，華夏軍的領袖居然說要用武器來換原料.
這難道不是在自毀城墻？
還是說，這位領袖已經短視、自大到了完全無視風險的程度？
他狐疑地看著陳劍，而陳劍則是繼續說道：
“我說得很明白了。”
“你們需要武器，我們可以給你們武器。”
“不要再用那些可笑的滑膛炮、單發步槍來對抗怪物了。”
“在這里找到的火炮，我們可以拿出一部分，用來交換你們將要建設的這個煉鋼工坊的股權。”
“你們知道股權是什么意思嗎？”
“當然，大人，我當然知道。”
主教連忙點頭，隨后又用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您是說，您打算用那些.精致的武器，來交換這些粗陋的原料嗎？”
“我的意思是，這或許對您來說并不是一筆多么劃算的生意。”
“你倒是還挺誠實的。”
陳劍笑道：
“我當然會讓交易變得更合理，在交易的價格上，我們需要進行一輪細致的討論。”
“不過這方面，就由圓環商會來跟你們溝通吧。”
“你只需要把話帶回給你們的.圣人，這就夠了。”
“明白，明白。”
主教激動不已，再次確認道：
“也就是說，我們能直接從您那里，交易到跟您的隊伍一樣的武器？”
“不能。”
陳劍果斷搖頭。
“并不是完全一樣。”
“但我會為你們提供‘合適’的武器。”
“當然，當然！”
主教笑逐顏開。
“無人不知您的仁慈之名，我相信，這會是一筆讓雙方都滿意的交易！”
“那么，我就按照您的要求向圣人復命了。”
“這里的一切我都會處理好的，繳獲的物資我也會盡快送往金陵遺跡，等待您的接收。”
“很好。不要試圖欺騙我們。”
陳劍鄭重其事地說道：
“無論是在金陵、還是在花都，我想，你都已經見識過我們的力量了。”
“我想告訴你的是，花都人用這些武器沒能打敗我們，你們當然也不行。”
主教神情一凜，大聲答道：
“我絕對明白！”
泉城的接收工作仍在進行中，但陳劍幾人已經不需要時刻盯著了。
這一場仗打碎的不僅僅是花都城，還包括那些駐守在“偏遠地區”的機械神教護教軍的軍心。
一個早上，不到5個小時，花都城便已經被摧枯拉朽一般摧毀了大半，等太陽升起時，這座城市已經改旗易幟。
這是什么樣恐怖的實力？
至少對這名負責接收工作的主教來說，在親眼所見后，他心里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
沒有人能跟這支華夏軍抗衡，哪怕他們只有十幾人，卻也是一支近乎于無敵的隊伍。
別說跟他們戰斗了，事實上在大多數時候，你根本就不可能在戰場上看到他們。
當他們出現在你面前時，戰斗大概率其實已經結束了。
所以，主教根本沒有一點“忤逆”華夏軍的意思。
畢竟，連圣人都已經妥協了，自己有什么必要去顯露自己那可笑的“忠誠”呢？
都是為了至圣三一賣命，我在哪賣命不都一樣嗎？
再者說，這一趟任務還有意外之喜。
自己甚至促成了一筆與華夏軍的交易，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這也是大功一件了
所以，當陳劍的車隊離開花都、繼續向北前進時，他送別的態度是無比真誠的。
甚至他還從自己的隊伍里拿出了珍貴的補給，交給陳劍使用。
原本來自黃石城的華夏軍戰士對此很疑惑，但其他人卻不以為意。
“.所以團長，你真正打算要做的事情，不只是交易，更多的是分化？”
猛士車里，季星好奇地問道。
“當然。”
“如果只是交易的話，我完全沒必要給他們提供這么寬松的條件。”
“這筆交易的核心，是分化機械神教的中央集權體系。”
“——雖然他們的中央集權本來就不算強啦。”
“但是，你想想看，我們的交易對象是誰？是機械神教嗎？”
“.不是，是花都城的護教軍。”
季星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或者更精確一點，是花都城內的這座鋼鐵廠。”
“沒錯，就是這座鋼鐵廠。”
陳劍滿意點頭，季星的聰穎已經好幾次讓他感到驚訝了。
或許，如果她不是圣血者的話，她天生就是個做生意的料。
略微停頓片刻，陳劍繼續說道：
“而根據我們在銅陵、在安慶所看到的情況，這些鋼鐵廠、這些工業作坊的管理，實際上是與機械神教的神權體系存在一定脫節的。”
“直接負責管理工坊的不是主教，而是更低一級的祭司。”
“他們并不屬于機械神教的權力核心，而也正是這樣的人，才更容易用利益去改造。”
“等到某一天，這些人發現，他們已經具有了能與圣堂談判的籌碼時，你猜猜看，會發生什么？”
“他們會建立新的圣堂？”
季星下意識地回答，但轉而又搖頭道：
“他們不一定會建立新的圣堂，他們應該會尋求神權上的合理性。”
“他們應該會重新解讀教義才對。”
“更有可能的是，他們會直接創立新教！”
“沒錯，這就是我們要的。”
陳劍長舒了一口氣，解釋道：
“這個廢土世界上的絕大部分人口都已經被宗教理念完全控制了。”
“他們并不具有接受另一套體系的能力，也很難用‘覆蓋式’的教育去消磨掉他們腦子里固有的認知。”
“所以你看，這也是為什么我們的隊伍里有黃石人，有圣血者，但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一個機械神教的教徒。”
“原因很簡單，想要改造他們太難了。”
“我們必須換一種方法。知道是什么嗎？”
“.讓變革從內部發生。”
后座的謝柳插嘴回答。
“非常對。”
陳劍再次點頭，補充解釋道：
“而要讓變革發生，我們就必須為他們創造變革的土壤。”
“本來我還在想著要用什么方式來創造出這樣的土壤，但現在，這個‘煉鋼作坊’為我們提供了靈感。”
“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煉鋼作坊的工人大多數應該是那些花都人。”
“他們.”
“不會的。”
季星突然打斷了陳劍，隨后說道：
“那些花都人活不了太久的。”
“他們的身體已經徹底垮掉了，要不了幾個月，他們就會被新來的人代替的.”
話音落下，車廂里的幾人都沉默下去。
實際上，陳劍早就已經猜到這個結局了。
一個人的錯誤，必然是要讓成百上千人來承擔的。
他當然想要改變這一切，但以華夏軍現在的能力，還完全不足以去改變。
理想總是在遙不可及的地方發著光，它能把路照亮，但卻不可能把路上的坎坷抹平。
想到這里，陳劍長舒了一口氣。
略微思索片刻后，他開口說道：
“那就稍微多分出一些資源吧。”
“這里的大部分人不該這么沒有意義地死去，我們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怎么給？”
無線電里傳來雷杰的聲音。
“除非你親自來管理這座城，否則那些已經固化的規則，是不可能被改變的。”
“那倒也沒有那么難。”
陳劍笑了笑，回答道：
“規則是為利益服務的，只要稍微改變利益分配的方式，就能獲得不同的規則。”
“這也可以是計劃的一部分。”
“我們要做的事情很簡單，想讓這些人活著就讓機械神教的人明白，他們或者比死了更有價值就好了。”
“那怎么做？”
雷杰追問道。
“那還不簡單嗎？”
“擴大需求。”
“明白了”
季星比雷杰還要先反應過來。
“或許我們原本只需要10噸鋼材，那機械神教就會在10噸鋼材這個產量上拼命壓榨已有的勞動力，創造更大的價值。”
“但如果我們需要的是100噸鋼材.他們就會發現，自己的人手不夠用了。”
“當人手不夠用時，就更不能死人了。”
“沒錯。”
陳劍扭了扭脖子，繼續說道：
“反正我們對鋼材的需求也是會不斷擴大的，提前儲備并沒有什么壞處。”
“不過吧我們就得好好想想，用什么東西來跟他們交換了。”
“011的兵工廠還是得盡快建起來。”
“畢竟這個時代，武器就等同于貨幣啊.”
“我靠。”
雷杰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驚訝地說道：
“合著你是要搞大放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