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命令何朔前出偵察的同時，陳劍加速了黃石城內掩體建設。
原本他還打算讓這些居民休息一晚上再動工，但現在，他改變主意了。
休息？
這節骨眼上還休息個屁！
先活下去再說吧！
雖然還不確定這些水鬼是從哪里來的，但很顯然，它們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這里。
有一句話說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在戰場上，能依據有限信息迅速下決心就是一個指揮員最基本的素質。
所以，哪怕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發現任何證明機械神教正在靠近的征兆，他也決心將這次的沖突當做是機械神教的一次試探。
于是，在新安裝的電燈照明下，整個黃石城都動了起來。
無論男女老幼，無論力量大小，包括他自己、以及三名圣血者，都投入到了建設中。
這一刻，好像不僅尚武的基因復蘇了，連基建狂魔的基因都復蘇了。
能挖坑的挖坑，能搬運的搬運，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的民眾們爆發出了巨大的能量，僅僅花了幾個小時，就已經建造出了數十個足以抵擋大口徑火炮炮擊的單人掩體。
但這還不夠。
單人掩體只能隱蔽，卻不足以支撐反擊。
最優解是挖掘大量塹壕將掩體連通，以保證戰斗人員能快速機動，到達預定攻擊位置。
但很顯然，在沒有重型機械輔助的情況下，就黃石城剩下的這一百二十多個體力、身體素質參差不齊的人手，根本就做不到。
因此，陳劍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用挖掘單人掩體挖出來的土石堆出簡單的土墻，用作防彈掩體。
至于能不能完全抵擋子彈、又會不會被炮彈掀飛，就只能靠運氣了。
直到天色大亮時，簡易掩體終于全部搭建完畢。
而這時候，水鬼的第二輪襲擊也到來了。
這一次，水鬼的數量更多，攻擊的方式也更靈活。
不過好在，經歷了一場戰斗之后，黃石城的民眾們已經有了經驗。
雖然不可能直接從新兵蛋子升級到老兵，但至少已經沒有人再拿著槍對空氣扣扳機當氣氛組了。
在自動火力的掩護下，這一輪攻擊也很快被打退，整個黃石城一片歡騰，但陳劍卻越發覺得不安。
“這太反常了，一天之內兩次襲擊。”
“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些水鬼就是機械神教趕過來的。”
“他們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用這些炮灰不斷消耗我們的彈藥補給，打斷我們的防御部署。”
“奶奶的，這些宗教狂搞技術不怎么樣，玩心眼還真是有一手。”
“再這么耗下去不行，這不成義務剿匪了嗎？”
“要真讓他們把我們的彈藥耗光了，之后還打個屁？”
“我們得換個打法.......”
“除非主動出擊，否則沒有任何機會。”
雷杰冷不丁地插嘴道：
“其實不光是水鬼，后續作戰也是一樣的。”
“他們有的是人跟我們耗，我們又缺人又缺槍，早晚會被他們耗死。”
“只有一次把他們打怕，才能徹底終結戰斗。”
“當年我們需要一場立國之戰，現在我們也需要一場立城之戰。”
“我知道。”
陳劍點點頭，隨后說道：
“之所以要把人撒出去，就是出于這個考慮。”
“只要能提前抓住戰機，打出一場決定性的勝利，我想他們就會重新考慮怎么來跟我們相處了。”
“但我很懷疑，對方會不會接戰。”
“至少在之前跟他們交手時，他們表現得只是怪異，可戰術上并不愚蠢......”
“繞回來了。”
雷杰無奈地攤了攤手，緊接著說道：
“想要打破僵局，只有一個辦法。”
“主動進攻。”
“但我們不打漢水，我們打浠水。”
“按照黃魚的說法，浠水城的武裝力量只有百人左右，攻擊難度比漢水城要低得多。”
“打下浠水之后，我們可以獲得新的物資和人員補充，然后順長江水道向下繼續攻擊九江。”
“據黃魚說，那里的聚落規模也不大，如果順利拿下，我們就能獲得足夠大的生存空間。”
“農村包圍城市嘛，老生常談了，我們應該......”
“等等。”
陳劍突然打斷了雷杰的話。
他的表情變得有些沉重，思索幾秒后說道：
“你沒有發現嗎？”
“你正在規劃的作戰方案.......”
“好像跟黃魚說的‘擬態異端’很像。”
話音落下，雷杰愣在了原地。
是的，黃魚說過，擬態異端到達黃石的時候已經殺了很多人，經歷了很多場戰斗。
在黃魚的印象里，擬態異端就好像是某種“吃人的惡鬼”，所過之處鮮血橫流。
他們也是一路打過來、殺過來的。
如果按照雷杰的計劃，己方在黃石城所建立的這股勢力，有可能真的會變得跟擬態異端一樣！
這他么是什么情況？
所以機械神教的人說對了？？
啊？我們真是擬態異端？？
雷杰愕然看向陳劍，陳劍眉頭緊皺，沉默幾秒后說道：
“我也是剛剛想到的......”
“有沒有一種可能.......如果他們的行事風格和戰術邏輯跟我們一樣的話，那他們想要做的事情，其實跟我們也是一樣的？”
“你的意思是，他們是某種意義上的......解放者？”
這句話說出口，不僅是雷杰，就連一旁始終聽著卻沒多大反應的沈越都愣了。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個結論太過于出乎意料。
本來以為“擬態異端”只是對方為了清除異己提出的無端指責，但現在看來，對方的顧慮，似乎也是基于某種理性的。
這種理性不一定正確，可它確實是對機械神教來說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一瞬間，反對壓迫反對侵略的斗爭升格成了意識形態的斗爭。
好家伙，這一下，黃石之戰真的要變成立國之戰了。
陳劍緩緩搖頭，回答道：
“他們不一定是解放者，但一定代表某種新秩序。”
“毫無疑問，我們代表的也是新秩序。”
“而新秩序的誕生，必然是以舊秩序的滅亡為代價的。”
“這才是真正的動機，這才是他們會在那么短的時間內宣布漢水城進入戒嚴，并且組織起那么大規模的攻擊的真正原因！”
“因為他們真的被打怕過！”
“靠！”
“情況不對！”
陳劍腦中一片清明，隨即快速說道：
“我們的敵人不只是機械神教，還有圣血大殿！”
“這一輪圍剿也沒有我們想的那么簡單！”
“我們的敵人不僅僅來自漢水城，不僅僅來自浠水，也不僅僅來自咸寧！”
“我有預感，他們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調集所有可以調集的力量，用獅子搏兔的姿態來絞殺我們！”
“你剛剛提到的九江，甚至更遠的金陵，他們都有可能打過來，我們......”
“我是何朔，重要情報！”
陳劍的話音還沒說完，所有人的耳機里突然出來了前出偵察的何朔的聲音。
“長江上發現大量船只，不低于20艘，其中至少5艘有動力蒸汽船！”
“完了，被我猜中了！”
陳劍心里一緊，而幾乎是同時，黃魚滿手鮮血地沖進了臨時指揮室里，焦急地大喊道：
“咸寧！咸寧方向！”
“有人過來！”
“我們的人遇上了圣血者！死了一個，回來了一個！”
“人很多，距離我們已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