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光柱中。
林晨的胸膛劇烈起伏,心臟被滄瀾能量包裹。
那些滂沱的滄瀾能量竟在心室中凝結成藍色晶體,每一片晶體都刻滿晦澀紋路。
從接觸到滄瀾指以來,林晨對滄瀾能量并不陌生,然而此刻涌入他體內的滄瀾能量,和他以往接觸到的滄瀾能量有著很大的區別。
這種滄瀾能量的純凈度是原先他所接觸到的滄瀾能量的數倍。
而這種純度的滄瀾能量的涌入,也是讓得他的心臟承受著巨大的負荷,每一片冰藍色的滄瀾能量的結晶,附在心臟周遭如活物般生出尖刺,刺在了他的心臟上,也刺在了他的神魂。
林晨面色蒼白,這種肉身和神魂的雙重攻擊,是他從來沒有遇到過的。
若是出于對自身安危的考慮,他這個時候應當選擇放棄。
但他卻沒有退縮。
自己引起這般大的動靜,長老他們沒有阻止自己,就說明眼下是自己的一個機遇,否則以自己的潛力,長老他們早就讓自己放棄了。
這里面的風險,長老他們肯定是知道的。
風險巨大,卻不叫停,只有一種可能,風險與收獲并存。
風險越大,收獲越大。
林晨深吸了一口氣,雙眸逐漸變得凌厲起來,從他踏上武道之路以來,這種風險與收獲并存的選擇,已經不知道做過多少次了。
煉化蛟龍真血,九轉煉臟之路……
哪一次的突破,不是在痛苦中浴火重生。
誠然,這一次到了炎皇朝,哪怕他所在的島嶼,相對于炎皇朝來說只是偏遠的武道荒涼之地,可他自己本人的起點并不低。
一入宗,便是長老爭搶著要收自己為弟子,親傳弟子考核更是取得了高分,震驚了整個宗門。
相比起鄱陽縣的漁民之子的開頭,他在炎皇朝的開端可以說是好的太多了。
以前是沒得選,只能拼。
現在按理來說,他無需這般拼命,完全可以走一條宗門師長規劃好的穩妥的武道修煉之路。
可林晨更清楚的知道,武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這股拼勁沒了,日后他在武道上的修煉必然受到影響。
在滄瀾宗他算是天才弟子,可炎皇朝如滄瀾宗這般的宗派還有二十幾家,而在超級宗派之上,還有更強大的存在。
炎皇朝,其中皇朝二字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不能站在武道的頂端,終究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
從踏入武道開始到現在,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林晨沒有否認過面板對自己的幫助,但在他心中更清楚的知道,能夠走到現在,離不開他的拼命和勤奮。
若沒有他的拼命和勤奮,他的面板也只有命格,后續的那些稱號包括成就就不會出現,而僅僅憑著命格,現在的自己怕就是個下品武者。
一息,兩息,三息……
林晨大口的喘息著,與這股直通神魂的痛苦做著斗爭,而他的心臟在滄瀾能量的重錘下,也是開始變得玲瓏剔透。
千錘萬鑿,方能見真我。
大殿里,唯一關注這邊的老者,輕語了一句。
要想凝練滄瀾之心,就必須要承受滄瀾能量捶心之痛。
當年,他就是這一步沒能堅持下去,未能見到最后的滄瀾神典。
可惜的是,每一位弟子,一生只有一次機會。
此事,是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
滄瀾能量化作的結晶狠狠撞擊著林晨的心臟,他的神魂也是開始出現了崩潰瓦解的跡象。
“要失敗了嗎?”
枯瘦老者感受到林晨的變化,眼中有著失望之色。
能堅持是一回事,能否承受的住是另外一回事。
若是承受不住而硬要堅持,最終的結果有可能是神魂碎裂。
對于武者尤其是要邁入先天境的武者,一旦神魂碎裂出現不可修復的傷痕,哪怕憑著滄瀾宗的底蘊,能夠搜尋到天材地寶對林晨的神魂進行修復,其武道修煉進度也會有一段時間的停歇。
枯瘦老者右手微抬,林晨作為潛力滿分的弟子,他自然不能任由林晨神魂碎裂,一旦有不對勁,便是立刻出手將林晨給從滄瀾光柱中給帶出來。
此刻,林晨整個人的意識也是有些恍惚。
自從他踏上武道的所有記憶,在這一刻開始紛紛浮現。
“為了學武,與祖父決裂,當同窗還在睡夢之中,他便出了武堂,于那魚鋪之中替人刮魚鱗賣魚,只會賺那一文錢。”
“早春時候,魚水冰寒徹骨,握刀之手因著冰寒,指節泛白……此中之心酸,從未與外人道。”
“為了蹭武堂的免費牛肉湯遭受的嘲笑,又豈是一句燕雀安知鴻鵠之志所能夠撫平的?”
“直至六月,通過考核,為學武與祖父決裂……祖孫之情蕩然無存。”
“后得教習可憐,得以在武堂繼續學武,勤工儉學……”
“到后來,練出精氣取得武堂第一名,那一日之激動,雖不如那些寒窗苦讀十年,蟾宮折桂,但也有一人看見長安花之欣喜。”
“原以為,自此武道之路當順暢,不曾想入武館再受歧視,開竅丹之變故,身為男子卻入女子武院,又豈是一句師姐師妹比師兄師弟更好就能夠安慰自己的?”
“甲等學員名額之爭,武館排名之爭,縣斗排名之爭,武道學員典范之爭……”
“鎮岳譜、蛟龍真血,九轉練臟、離火焚身……”
“能夠走到這里,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又豈是一句保劍鋒成磨礪出,梅花香至苦寒來就能夠總結的。”
“這些苦我都吃過來了,眼前的苦同樣攔不住我。”
林晨一聲怒吼,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識在這一刻開始逐漸變得清醒,目光盯著面前的滄瀾寶典。
滄瀾寶典早已翻頁,此刻在頁面上出現了一行新的字跡:“滄瀾鑄心。”
隨著“滄瀾鑄心”四字映入林晨眼簾,林晨的心臟迸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萬千滄瀾晶片突然從心室表面剝落。
無盡滄瀾能量化作液態注入了他的心臟之中,原本暗紅的心臟在這一刻慢慢朝著深藍色轉變。
淺藍、深藍、紫藍……
當滄瀾能量全部被吸收殆盡,林晨的整顆心臟突然爆發出璀璨的湛藍光輝。三百六十道滄瀾能量自心臟延伸,順著血脈經絡直抵四肢百骸。
“咚——“
隨著這顆冰藍色心臟的第一次跳動,整個傳功殿的滄瀾能量形成肉眼可見的出現了一波潮汐。
“成功了!”
大殿中枯瘦的老者老眼中有著精光,心動如潮汐,這便是凝聚滄瀾之心成功的表現。
沒想到,三百多年后,滄瀾宗終于是又出了一位凝聚出滄瀾之心的弟子。
傳功殿穹頂的周天星圖此刻也仿佛受到牽引,三百六十五顆星辰同時投射冰藍光束,在滄瀾寶典上方交織成懸浮的星璇。
大殿中的三百座石碑,同樣有虛影浮現,化作流光射向了那星璇之中。
所有正在石碑感悟武道功法的弟子們,此刻也被這動靜給驚動,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
“不管有無領悟到功法,都退出大殿。”
枯瘦老者這一次不等趙于林發話,蒼老的聲音帶著不可忤逆的威嚴,對于這些弟子來說,林晨這一次領悟滄瀾之心的過程,是他們的一次機緣。
可惜林晨凝聚滄瀾之心的速度快了些,有不少弟子還未能完全領悟到武學。
但對老者來說,那些沒能領悟武道功法的弟子,不會被他給看在眼中,突如其來的機緣都沒能抓住,只能是怪其自身武道天賦不夠。
已經領悟到了武道功法的一臉笑容的離去,而沒有領悟到功法,臉上帶著遺憾和不甘,但也只能離開大殿。
很快,整個大殿也就剩下了林晨一人。
“滄瀾神典再現滄瀾宗,還真是讓人期待。”
枯瘦老者輕語一聲,眸子再次閉上。
領悟滄瀾神典,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廣場外,喬淵看著從大殿內走出來的弟子,但卻未看到他想要見到的那道身影,眼底有著疑惑之色。
“好了,大家都散去,傳功殿要封閉數日,要進入傳功殿的弟子等待宗門的后續通知。”
趙于林緩緩開口,他已經得到師叔的傳音,林晨在傳功殿會再待數天,這期間其他弟子不要進來打擾。
聽到趙長老這話,在場的弟子們就算再好奇也只能是離開。
喬淵也是同樣如此,只是在臨走前,又深深看了眼大殿方向。
大殿中。
林晨周身凝結出藍色繭殼。
這是由滄瀾能量凝聚而成的繭。
繭殼表面浮現的紋路隨著林晨呼吸明滅,每次明暗交替便有古老經文在繭內回蕩。
《滄瀾神典》
此乃,滄瀾宗祖師爺親自所留,所有經文都是滄瀾宗祖師爺所吟唱。
“滄瀾,瀚海冥冥,其淵莫測。”
林晨耳畔經聲響起,而在他的面前,是一片無盡的深淵。
自身深淵之中的他,只聽到了如潮汐涌動的聲音,有聲卻無形。
這聲音先是極弱而后慢慢震蕩變響,當達到一個極限的時候,有一道藍光出現在了他的眼簾。
“有波如潮汐,其光若藍,名為滄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