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政廳的院落。
林晨并沒有一直待在大殿,在關于他的事情給討論完畢后便是離去了。
作為負責整個江南道的武政廳,不可能為了林晨專門開一次會議,此次邵敬善召集各府武政司司長,必然是還有其他公事要辦。
一刻鐘后。
賈南燭出現在了院落。
林晨行禮:“賈教習,你可是瞞了弟子好久。”
“瞞你?”賈南燭疑惑。
“一位教習怎么可能在大殿里座位如此排前。”
聽到林晨這話,賈南燭微微一笑道:“老夫在去特訓地之前,確實在武政廳有要職,但在見你之前已經是辭掉了,現在只是武政廳下的一個普通教習罷了。”
好一個普通教習!
林晨嘴角抽搐了一下,這話就跟平平無奇古樂天一個等級。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武政部之沒有對外公布你第二次在武道山留名之事,是想要看看你能不能在武道山上第三次留名。”
“第三次留名?”
這一次林晨沒有故作謙虛,而是沉吟了片刻道:“弟子倒是有這個把握。”
連著在開竅十八處和十九處留名,再說自己后面開竅處不能留名,那就屬于過分謙虛,過分謙虛便是虛偽。
“老夫也覺得你在武道山再次留名的可能性很大。”
賈南燭頷首,認可了林晨的把握。
“接下來的修煉,是打算待在洪都府這邊還是回鄱陽縣?”
“弟子想回鄱陽縣。”
在鄱陽縣生活了這么多年,他還是習慣了鄱陽縣,而且鄱陽縣還有許多熟悉的人。
“想要衣錦還鄉?”
“弟子這還算不上衣錦還鄉吧。”
林晨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要說沒這心思那是假的。
他又不是圣人,人前顯圣多少還是有些爽的,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說,衣錦還鄉也是他練武奮斗的動力之一。
“武舉金榜題名,以往可以稱之為衣錦還鄉,但你在武道山留名,其難度比金榜題名還要高,只不過實力上和武舉有些差距罷了。”
賈南燭笑呵呵解釋,武道山留名數年甚至十來年才出那么一位,而武舉是每三年有那么一屆,有時是兩年。
每屆武舉,江南道都會有那么十幾位舉人誕生,整個大梁一屆能夠金榜題名的舉人足有兩百之數。
從人數和時間上來說,林晨這武道山留名難度就高出了許多。
這也是為何,江南道行府都會下文,讓饒州府給林晨立“勵武碑”的原因,若是參加武舉,也只有高中甲等舉人才有資格立牌坊,而要立碑則必須是前三甲。
“老夫倒是想起一件趣事,目前我江南道尚在的武者中,僅有一位得到了朝堂送來的三座石碑,以你的潛力沒準有機會得到兩座石碑,日后要是有其他機緣,沒準能夠追上這位前輩。”
“三座石碑?弟子在武道山留名三次不就行了?”
賈南燭輕哼了一聲:“你當朝堂刻碑是什么,武館學員最高獎勵便是這勵武碑,且只能得一次,即便你后面開竅所有境界都在武道山留名,朝堂都不會給你送第二塊勵武碑,要想得第二塊只有在武舉時候進前三甲,整個江南道能夠在入品之前得朝堂兩座碑文的獎勵的都寥寥無幾。”
“原來是這樣。”
林晨恍然,轉念一想確實也是這么一個道理,要是留名一次就發一座礪武碑,那這礪武碑未免也太廉價了。
“本來你拿到江南道武道學員典范,也會得到一座礪武碑,可你既然已經有了,江南道行府自然不會再給你第二座礪武碑,大梁的規矩就是同樣的碑文只能得一座。”
“弟子對這些不是很在乎……”
“錯!”
賈南燭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朝堂碑文是大梁對一位武者除修煉資源外最高的獎勵,不要小看了礪武碑,可不僅僅只是一份榮耀那么簡單,只要這座碑文存在一天,鄱陽縣武政所的所長每年都要前往你家中拜訪,整個饒州府凡是和武道教化有關之事,若有新的變動,武政司都將會發文與你,詢問你的意見,至于鄱陽縣武政所頒布的政策,更是可以直接否決。”
“至于對你自身來說,有這座石碑在,只要入品便可以直接在衙門任職,甚至都不需要參加武舉,且朝堂寶庫里的寶物,兌換所需的貢獻分,相比起其他人,你可以享有折扣,但這還不是礪武碑最重要之處,礪武碑最重要之處,等你入品后,老夫到時候再……”
“賈師弟無需隱瞞,這礪武碑最重要之處,大梁境內有些區域,只有達到一定條件才能夠進入。”
邵敬善的身影出現在了院門口,大踏步走了進來。
“弟子見過邵大人。”
林晨趕忙行禮,邵敬善擺手:“本來有些秘辛要等你入品之后才能告知,但以林晨你的武道潛力,入品沒有問題,賈師弟你就是先告訴林晨也無妨,也不算壞了規矩。”
賈南燭搖頭:“規矩還是不能破的。”
主要是自己不是邵師兄,身為江南道武政廳廳長,自然可以無視一些規矩。
這話由邵師兄來說合適,由自己口中說出便是不合適了。
“賈師弟你就是太守規矩了。”
邵敬善笑著回了一句,目光轉向林晨:“我大梁有許多修煉寶地,雖然存在風險,但卻是能夠讓武者實力快速精進,這些區域一般武者是去不了的,但你有礪武碑便是可以進入其中。”
修煉寶地?
林晨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秘境。
有風險,但能夠讓實力快速提升,可不就是秘境嗎?
“本官只能告訴你,有些寶地甚至能夠讓武者一夜連升兩品!”
聽到邵敬善這話,林晨眼睛一亮,一夜連升兩品?
“別想了,邵大人這是跟你開玩笑,武道寶地雖然能夠提升修煉進度,可也不至于這般夸張,邵大人提到一夜連升兩品,那是那位前輩本來就處于突破之際了。”
賈南燭看到林晨雙眸放光,給林晨說明了真相。
“且以你現在的實力,最低的寶地都進不去,我大梁最低的寶地也要練臟境才能夠進入,現在你的任務就是抓緊突破到練臟。”
林晨眼神有些幽怨,他還在幻想著一夜突破兩品,就這么被賈教習給無情的擊碎了。
“哈哈,賈師弟你太無趣了,本官讓這小子心中有所期盼。”
邵敬善放聲大笑起來,半響后笑容收斂,看向林晨:“有些事想來賈師弟已經告知你了,本官也就不重復了,你是要留在洪都府還是回鄱陽縣?”
“弟子決定回鄱陽縣。”
聽到林晨回答,邵敬善目光看向賈南燭。
“邵師兄,師弟我已經辭去要職,也想要放松一下,鄱陽湖風光優美,倒是可以居住一段時日。”
賈南燭明白邵師兄眼神含義,林晨回鄱陽縣,自己跟著回去,有自己在,林晨在鄱陽縣的安危不用擔心。
若是連自己都護不住林晨,那林晨待在洪都府也不安全,林晨總不可能一直待在邵師兄身邊。
“賈教習?”
林晨沒有想到賈教習要跟自己回鄱陽縣,原本他以為賈教習在回了武政廳后,對自己的指點任務也就完成了。
“林晨,雖然賈師弟不在意,但本官還是要告訴你,賈師弟是我江南道武政廳副廳長,為了去特訓地對你進行指點,特意辭去了副廳長一職。”
邵敬善看出林晨的疑惑,心里便是明白賈師弟怕是沒有提前與林晨說過這事,以賈師弟的性子,只怕連為了林晨辭去副廳長一事都不會說出來。
賈師弟愛才,他便推波助瀾一把。
“賈教習,您這為了弟子辭去武政廳副廳長一職,實在是沒有必要,弟子這……”
在聽到邵大人說賈教習為了去特訓地指點自己,辭去了職位,林晨眼瞳便是驟縮,若說不感動是假的。
“小子何德何能……”
“行了,老夫辭去武政廳要職,也并非全是為了你,老夫也是有些心累,且這么多年實力沒有精進,繼續占著這位置,怕是要惹得不少人厭煩了,倒不如索性借著指點你之事,體面的自行離去。”
賈南燭擺了擺手,阻止了林晨繼續說下去。
他這話,三分真,七分假。
三分真便是這些年實力確實是在開始衰退,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萌生了致仕之意,但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接任之人,才繼續任職。
最有資格接任他職位的,原本是洪都府的蔣正,不過出了林晨和李哲之爭,反倒是讓裘如風撿了便宜,在他離去之前,邵師兄便是詢問過他,誰人可接任,而他推薦了裘如風。
從林晨身上得到好處的,可不僅僅是鄱陽縣那些館主和教習,包括裘如風這位饒州府武政司司長,這一次也是得愿以償能夠前進一大步。
“賈教習,弟子還是覺得……”
“別婆婆媽媽的,真要感動,那老夫問你,老夫比你那位于教習如何?”
“呃?”
林晨啞然,沉默一息后答道:“賈教習,于教習于弟子來說,意義不一樣,那是弟子……”
“有你這話就行了,既然老夫在你心中都比不上你那于教習,那就說明老夫為你做的還不夠,老夫還需要努力。”
賈南燭這句話將林晨再次給干沉默了。
“林晨,本官有個建議,既然你覺得受之有愧,那不妨拜賈師弟為師,如此便不會受之有愧了。”
邵敬善笑瞇瞇開口,林晨聽完一愣,目光第一時間掃向身旁的賈教習,剛好捕捉到賈教習眼底剛剛閃過的一縷期盼之色。
“這賈師弟,收徒竟然不好意思起來了,若不是我這次給推一把,怕是沒等到林晨主動開口,都不會提收徒之事。”
不止是林晨觀察賈南燭的表情,邵敬善也同樣是在觀察著,當看到賈師弟在自己這話說完后,目光竟然有些閃爍沒敢與林晨第一時間對視,也是讓他有些無語。
也難怪賈師弟這些年來,連一個弟子都沒有。
“弟子愿意,就怕賈教習嫌棄弟子愚笨……”
林晨反應過來,這一次不等邵敬善再次詢問,主動看向了賈南燭。
“賈師弟,林晨愿意拜你為師了,你給句痛快話。”
賈南燭有些無奈,他確實是想收林晨為弟子,但想的是讓林晨主動開口,沒想到邵師兄來了這么一出。
至于林晨什么時候主動開口,自然是被自己對他的好而感動,而后自己再收下林晨,方是圓滿。
“賈師弟就是太矯情了,繼續矯情下去,沒準林晨就跑了。”
邵敬善能夠猜到賈南燭心中所想,但在他看來,既然欣賞林晨看好林晨,那就直接開口收林晨為弟子,將這份師徒之名坐實下來。
是林晨主動提出來,還是他自己開口,又有什么區別?
看重,就下手!
等到林晨第三次在武道山留名,到時候武政部來人,萬一武政部來的人中,有人開口要收林晨為徒,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果林晨此刻能夠聽到邵敬善的心聲,絕對是無比認可。
用行動感動對方,這不就是舔狗嗎?
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老夫自然是愿意的。”
半響,賈南燭憋出了這句話來。
“林晨你就給賈師弟敬茶,本官來當你們師徒之禮的見證者。”
邵敬善再次笑了起來,院子茶壺里有燒好的茶水,林晨恭恭敬敬奉上香茗。
“弟子林晨請老師喝茶!”
“好。”
賈南燭接過茶杯,一飲而盡。
“從今日起,老夫會傳你一生所學,至于拜師禮,容老夫琢磨下,過些時日再給你。”
“老師能收弟子為徒,已是弟子的榮幸,豈敢再……”
“林晨,你拜賈師弟為師是好事,但莫要學你家老師這性子,當老師的給弟子拜師禮乃是天經地義之事。”
邵敬善又一次打斷了林晨的話,倒不是他堂堂武政廳廳長喜歡插話,而是武道路上很多時候性子決定了一個人在武道上能夠走多久。
賈師弟武道天賦不比自己差,但如今實力衰退,不僅僅是因為當初受傷緣故,即便沒有受傷,賈師弟也難追趕自己,就是因為性子稍軟了些。
武者,就該大開大合。
是自己就要,不是自己的……看情況要不要。
“多謝大人教誨,弟子銘記于心。”
林晨應下,賈南燭卻是無奈一笑,但他不得不承認邵師兄說的有理,自己的性子確實是軟了些,這也是自己未能入武道上三品的原因。
“既然你決定回鄱陽縣,那修煉所需資源可以直接找饒州府武政司……算了,現在賈師弟是你老師,無需本官指手畫腳了,賈師弟會替你規劃好修煉之路的。”
邵敬善會推動林晨在今日擺賈師弟為師,也是存了一個心思。
有了師徒之名,賈師弟就能名正言順替林晨爭取修煉資源,不會有人閑話。
“可還有其他事情?”
作為武政廳廳長,邵敬善極其繁忙,在這里待了一刻多鐘,已經是差不多了。
“邵大人,弟子在武道山第二次留名的時候,得到了一尊武印,還有關于武道山后續兩個臺階,弟子心有疑惑。”
聽到林晨這話,邵敬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看向身旁的賈南燭:“賈師弟,雖說你是林晨老師,但關于武道印之事,關系重大,只能請師弟暫時回避了。”
“好。”
賈南燭沒有不滿,他了解邵師兄為人,一些小規矩都不會太在意,能夠讓邵師兄說出讓自己回避這般話來,就說明武道印隱藏著某種大秘密。
林晨也是沒想到這位邵大人竟然會讓自家老師回避,老師可是武政廳副廳長,竟連在一旁聽的權限都沒有,讓他在震驚之余,對這武道印還有武道山也是更加好奇了。
賈南燭離開院子,同時也會揮退了院門的下人,整個院落周遭百丈內再無一人。
“跟本官進屋來。”
可即便如此,邵敬善依然沒有直接開口,而是邁步進了正屋,林晨跟著進去,順手將屋門給關上。
“武道印,與我大梁武運有關。”
一進屋,邵敬善的第一句話,就讓林晨怔住了。
武運?
“此乃回答你第一問。”
邵敬善目光炯炯,繼續道:“武道山三道臺階,第一道臺階是太祖皇帝所建,但后續兩道臺階卻不是,此回答你第二問。”
林晨在心里翻了一個白眼,邵大人這回答跟沒回答沒區別。
解開了自己的疑惑,又冒出來新的疑惑。
“此事,不得對任何人透露,即便是你老師也是一樣,否則一律以叛國來論罪!”
林晨:……
透露?
自己能透露什么?
透露自己的疑惑?
邵敬善看到林晨一頭霧水的表情,表情卻是極其嚴肅:“本官猜到你心中必然在腹誹本官給你賣了關子,但這確實就是本官所能夠告訴你的答案,更多的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
“弟子明白了。”
半響后,林晨悶聲答道。
邵敬善看著林晨表情,神情微微變化了一下,道:“有些事現在對你來說,知道沒有任何好處,你只要明白一點,太祖皇帝為了大梁可謂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