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來，李二鳳的身影也出現了。
她不參與衛生巾廠、食品廠的生產銷售經營，但她能監督所有環節，隨時給江州通風報信。
沈翠月調侃這是古時候的監軍太監。
董雪瑩也戲謔自己累得不行，要不還是叫施老師也來管個什么方面分擔下。
話有點糙，但運行道理其實是沒錯的。
李二鳳把持了相當大的農村勞動力招募權力，絕對是八里十鄉最牛逼的女能人。
凡是能出來打工的人，提到二鳳姐甭管比她年齡大小都得豎大拇指。
她反過來又能跟西山廠派遣的車間班組各級管理人員相互制約，保證那些人只是單純的工作管理，別想搞花樣。
這兩部分再反過來又跟工業園區、開發公司以及丁海峰老婆這些本地派，負責財務、供銷盤存之類的管理層形成三足鼎立。
出問題的概率就小了很多。
所以單槍匹馬抗衡這么多的李二鳳，讓衛東也態度軟和不少：“辛苦你了，聽說今年搞了四千斤臘肉銷售了，李老板賺了錢還是要注意安全哈。”
李二鳳沒好氣的白他一眼，摘了袖套給他撣身上不知道有沒有的塵土。
只字未提，但表達得很清晰。
伍曦大驚小怪的做個鬼臉閃開，但又能聽見這邊說什么，外廓內翻耳支得很高。
讓衛東說事兒：“正準備找你，明后天找個時間去附近哪里比較窮的地方看看，類似你以前提到過一家人只有一條褲子的情況。”
沒想到李二鳳說：“沒了！自從我們家開廠，我就優先找這種家里出來人做工，來得一兩個褲子總買得起噻！”
伍曦也默默的對這邊豎了個大拇指。
讓衛東就跟三伏天喝了冰鎮汽水那么舒坦：“那還是找點窮困地區去看看，有些人都沒見過這么窮。”
伍曦又默默的豎尾指。
結果讓衛東說的是另有其人。
李二鳳帶了一堆鄉下妹子，就住在董家，所以是劇組過去勘察外景地了，才知道消息過來。
但已經手腳麻利的在廠里食堂給男人備好酒菜。
就那種墻上還刷著斑駁標語的老式食堂，誰都能在大圓桌邊吃飯，但給廠長廠領導有兩間餐室，也能對外接待炒小鍋菜。
她已經當仁不讓的接管把持經營，現在給讓衛東留著的老臘肉，山里麂子肉、野雞、山珍野菜能迅速張羅一桌菜。
伍曦這沒少吃過好東西的都大開眼界：“還有這吃的？好吃，好吃，整點酒！”
讓衛東卻挑挑揀揀，嘴上不說筷子嫌棄，山珍野味也就吃個新鮮，口感真的不如后來飼養場的大肥豬好。
最后只吃有盤新鮮香腸：“這個還可以，一般香腸都瘦肉多，這個肥的多點又帶甜味，軟糯鮮香，值得大批量做了賣，你也可以發財，哎，你倒是坐下來吃啊，進進出出哪有這么多忙不完。”
李二鳳是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炒盤菜。
尤其看見有說官話的外人氣勢不凡，就更把自己當黃臉婆。
被吼了才趕緊收起圍裙，整理下發絲在旁邊怯怯坐下。
讓衛東看她樣子，差點伸手摸摸頭，用眼神說的都是早點嫁人吧，嫁妝又不缺。
李二鳳倔強的搖搖頭。
伍曦舒坦的滋一口太白釀，吃驚這酒也還可以啊，戲碼就更好看了。
結果這時金卓群他們有人在外面探了頭：“這這這！衛東他們在吃獨食，嘖嘖嘖……”
迅速擠滿圍觀流口水。
原來劇組在老街那邊試著拍了幾組鏡頭很滿意，就決定回來把劇本和拍攝計劃做好，接下來幾天猛拍。
順便也回來吃飯。
讓衛東把雙排座都給他們用了。
秦羽燁和虞曉秋慢點，但也不負眾望的進來，一起看她倆艷壓二鳳。
可憐的二鳳。
以前面對施老師都得全力支撐，再對上董家姐妹就不行了，現在這可是秦羽燁！
然后論五官好看，虞曉秋比秦羽燁還更勝一籌。
平京少女挽著港妹，一眼看到那穿著嶄新花衣裳的姑娘，還坐在讓衛東身側靠后點，就心領神會的偷偷相互碰。
讓衛東都幫二鳳默哀解圍：“叫他們再整兩桌菜，這這這，我們都沒動過，你們端旁邊先開始吃。”
李二鳳卻起身打手：“有你們吃的！”
劇組成員還敢起哄。
金卓群已經抱了碗筷過來坐下：“很好，這邊的古舊建筑，跟江州那種大城市感覺還是有區別，更符合主角成長歷程，西二街的外國風格房子更不錯，秦小姐說其中有兩棟帶點和式風格，正好可以拍主角在東瀛時的場景，但有些東瀛畫面可能要臨時搭布景？”
這難不住讓衛東：“正好我們要修房子，空出來的地方給你們搭布景。”
他主要就關心汪志文：“拍得怎么樣？”
男主角也趕緊抹口水，趁機坐下動筷子：“好，非常好，劇組很好，金指導很厲害，李導也很有想法，湯大哥他們的攝影更沒的說，小虞很踏實，秦小姐的演技讓大家都很驚訝。”
由小見大，這家伙有點孤傲，但情商絕對不缺，順著點名其實給邀約入座，其他人也紛紛在周圍兩張桌子坐下。
有菜肴已經端進來，讓衛東還是分了幾盤過去。
金卓群才隨口說起，這早期革命領導大多都是大戶人家出身，不然沒那么早接觸到思想理念，更別說能出國留學了。
那會兒能讀書的都不是普通人家。
所以你說開篇去拍個大戶人家場面，不太好。
加上這位又特殊，現在地方上已經把舊居給修葺一新，根本沒拍的味兒。
所以董家小院正好符合，然后主要集中在回國后二十來歲在江州一帶地下工作，很多碼頭場景也用得上。
在江州讓衛東肯定把搬運公司那個鹽業公會的樓借給劇組。
當時借著舊街道拍了不少大場景，還從部隊拉了好幾車群眾演員過來，搞得搬運公司員工對老板的背景更加仰慕。
現在就是打算利用商州的舊街道、老街區補拍幾組不同的城市鏡頭，也要些群眾演員。
讓衛東指正好進來的李二鳳：“找她，她才是麾下兵馬幾千人的女將，什么場面都能給你湊出來。”
李二鳳驚惶下，但男人說的就不怕，放了菜過來坐讓衛東身邊。
敢觀察坐在旁邊的兩位大城市美女了。
虞曉秋都在不停調整心態。
作為平京美少女，從小拍廣告，現在又上磚兒臺打廣告。
家里條件、學院背景、股東身份、過往戰績，樣樣都覺得可以傲視。
來江州怎么都能艷壓全場，會會讓衛東老婆也不怵吧。
結果一來就遇見個港商身份的同齡少女。
簡直就像峨眉這種名門正派的大小姐，突然碰上魔教圣女，打得瞬間掉半血。
更別提農家姑娘了。
秦羽燁就輕笑：“很高興認識你……”
李二鳳差點就屁滾尿流的伏地求饒了，天哪，男人都在外面找了些什么仙女兒。
那就索性把劇組工作會挪到這餐室。
讓衛東也是跟著這幫人才逐漸明白些東西。
電影和電視劇拍攝區別很大。
電影一共才個多小時，是用膠片拍一堆長長短短的鏡頭，最后洗出來也是一堆長長短短的膠片畫面，得導演剪輯師給慢慢湊成一個故事，所以先拍后拍，千頭萬緒的各種零零散散很考導演的講故事能力，攝影師的畫面感。
甚至因為膠片拍攝，除了攝影師當時能看到取景框里的畫面，導演都得洗出來才知道那畫面是什么樣兒。
所以導演能力，攝影師功底，演員演技綜合到一起，有很大的運氣成分。
電視劇就特么一兩臺攝像機盯著嘩啦啦的拍，導演甚至能坐在后面連接電纜的監視器前直接看效果。
拍攝內容都是線性發展的挨著走，哪里不對立刻能重拍。
金卓群的特點恰恰在這里，他不是科班出身，卻跟著兩邊都滾爬不少。
他擔任編劇，做出來的東西類似電影劇本，但拍攝又是電視那套。
作為制片人在現場不管具體鏡頭，在乎的是整體感覺。
于是拍到現在，在江州就發現讓衛東莫名其妙找來的這個小年輕真能演出點不一樣的東西，就開始來勁了。
然后還發現這個莫名其妙只是恰好跟在旁邊的港風少女，好像也能演出些不一樣的感覺，更來勁。
據說伍曦還不得不打電話回去問家屬，當年有沒有談戀愛的細節，介不介意加這么個情節。
最后說先拍出來看。
做好這部分全部剪掉，也可能會上的兩手準備。
結果這反而促成了金卓群在思考這個部分，賦予的內涵就要更多。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但在家國面前，怎么演繹出生離死別，我相信能呈現出更有血肉的情懷……”
一直低頭滋酒的伍曦忽然抬手比劃：“今兒我就看見讓衛東朝著馬路對面有個姑娘這樣式兒的揮手，有點生離死別內味兒了。”
所有人愣了下，在金卓群的帶頭下全都狂笑。
秦羽燁還一邊笑，一邊使勁找虞曉秋問是我聽的那個意思嗎？
還有啊？
李二鳳也側眼夏式打量。
讓衛東任他嘲諷任他笑，老子都做房地產的男人了，還在乎這點？
果然，就在他們下午開會的這幾個小時里。
不光是從平京立刻湊齊兵馬殺過來要旁觀整場全國破天荒的商品房“銷售建設演示”。
整個商州都沸騰了。
因為第一棟只有四十八套房，每套定價一萬元，只要能湊齊兩千塊存到銀行，明年就肯定能搬進在自由市場隔壁的新家。
前提是要有能證明自己每月還款的能力。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連讓衛東都有點吃驚，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