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衛東真不是玩花魁那套欲拒還迎的把戲。
他真的不做。
池世明的優點就在于，既然說好了他先跟著學習這棟公寓式宿舍樓的建設，接著參與旁邊帶電梯的高層住宅建設。
踏踏實實的完成這些東西，再考慮掌握商業地產買賣。
所以哪怕眼前一大堆HK地產富豪，大神級選手，他也一聲不吭。
甚至都沒有主動非要跟著湊上來旁聽。
只有沈翠月靜靜的站在邊角，擋住了所有人靠近。
她從來不在這種決策上多嘴。
董雪晴看她給眼色，也能明事理的不攪合，她們之間打打鬧鬧那是她倆的事，姐夫對外的局面，絕對識大體。
吳生云則默默的把建筑工地的各色人等，全都協調壓制住，包括經開區的唐主任，屁顛顛自作主張趕來的江南區領導，他都毫不猶豫的拖住寒暄閑聊。
邀請張經理給大家合影拍照。
所以哪怕只有二十歲，讓衛東也的確像一方霸主那樣能hold住全場。
譬如這么差的接待條件，換別人多少會有些局促。
他不怕。
看過工地，簡單的驅車圍繞整片基本還是田野的經開區轉了圈，僅有的兩棟所謂臺資修建商住樓，比他先簽約，進度遠不如他的宿舍樓快。
對區里面和唐主任邀請準備午宴都搖頭，江南區現在沒什么上檔次的用餐點。
你們從市里借廚子搞出來的宴席，也就是堆山珍海味，除了浪費沒什么用。
為了這驅車半小時回皇后餐廳或者江州飯店的烹飪技術培訓站去吃飯，又有點夸張。
所以中午帶著到附近一處山野之地的竹棚，吃酸菜青蛙、刨豬湯。
不辣，還帶著純天然的清新氣息。
唐主任和區里面的領導都匪夷所思了，你怎么就請百億級的富翁們吃這個？
讓衛東卻覺得老子在HK，看你們還不是有避風塘，有大排檔，有各種街頭美食折迭凳。
西貢、清水灣這些偏僻地方，不一樣有豪車云集的山野風飯館。
不用這么矯情：“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晚上回賓館吃飯，你們也能體驗到絕不亞于HK頂級餐廳的特級廚師美食，但以前就僅限于那么一丁點官方范圍能接觸到，其他地方真沒有，所以我們就隨便吃點走打邊爐的風格。”
其實初時的錯愕之后，各位富豪也能釋然：“這恰恰說明要搞美食中心、商業中心。”
“我還是先投個酒店吧，昨天那個住起來還是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
“那我搞個商貿大廈，裙樓帶購物中心的。”
“商場用我的？”
“小東，你看，這個規模做起來你不參與？”
讓衛東不為所動：“你們跟市里談，有關系的話跟平京談都行，我只是為了回應亨氏集團在HK的熱情款待，我沒有勞斯萊斯，但這也是我在江州能提供的最好招待，敬請品嘗。”
和本地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吩咐燒了壺開水，滾燙的在旁邊挨著把碗筷沖刷一遍端上來。
所以這種特意安排人新買來的漆藝筷子，還是很大程度緩解了錦衣玉食者對粗鄙之食的心理抗拒。
讓衛東是在HK帶著鳳雛到處游玩吃食，看到別人有啷碗的習慣，正好照著用下。
習俗上也讓HK富豪們很接受，更主要是他這種坦坦蕩蕩的態度很體面。
老亨都笑起來：“這時候我覺得勞斯萊斯反而沒你這個高級，你真不做？”
讓衛東搖頭：“不做，無論商業地產、住宅小區，還是別的什么，我都不做，不是沒興趣，而是覺得跟你們搞把持不住，未來也許會按照自己的興趣搞，但不是你們這樣高速狂奔的大規模。”
老亨納悶：“我們也可以不高速狂奔啊。”
讓衛東打比方：“這就像你買了輛車，你在這破爛地上或者HK的律法完善道路確實狂奔不起來，但恰好你到了一望無垠的草原，或者高速路，恰好還沒來得及設限立規矩，你會不會試著狂奔下？”
周圍人都在聽，表情有點懂了，但更期待了！
這就是狂奔賺大錢的黃金時機，他們恰恰都經歷過。
看了同伴的眼神表情，老亨也慢慢思忖：“如果恰好我們還是輛超級性能的跑車，每個零件都在攛掇著要狂奔，怎么都控制不住油門的。”
讓衛東笑著再指指自己：“更恰好我還是個有點水平的車手，盲目自信自己還可以，那不就油門踩到底了，所以我寧愿真要搞，先搞輛普通小面包車，體驗駕駛的樂趣，也適應駕駛環境，更主要是我沒有沖圈數、沖記錄那種狂飆的心態，我特么好好的開車不行嗎，非要飆高速找死。”
這么一說，老富豪們都很理解了，但隨之而來的肯定是對這個小年輕另眼相看。
能賺一個億的人，對他們來說不罕見，天天都在接觸，連他們企業的高管、股東、董事，不是億萬富豪都不好意思說在這家企業有地位。
但明明能賺一個億，卻控制住心思不賺。
這就非同凡響。
甚至能看出來是萬億規模，還能若無其事的旁觀，這已經很值得敬佩了。
五六十歲的人才懂這個含義。
二三十歲的創業者絕對極其罕見。
他們見得太多了。
二十歲就能保持這種心態賺錢的人，等他們死了，兒孫沒準兒都賺不過這種人。
超穩的。
所以都跟讓衛東一樣，閉口不談投資房地產的事了，但紛紛盡可能找點自己和制造業相關的項目，合作。
讓衛東也毫不客氣：“這幾天在HK，我也在反復觀察思考，HK也經歷過這個階段對吧，那會兒能持有我這個資源，我現在能看到商機，可以發展的規模，到現在這會兒是什么樣？我很有信心陪伴整個內地市場走過這幾十年，所以跟我合作絕對能讓你們受益匪淺。”
這話說得極大，可老富豪們心頭只有嘆息搖頭，這尼瑪。
就眼前越破爛越證明這個年輕人未來可期。
因為這個從最破落底層往上攀爬的過程才有最大的差價啊。
你現在就拿了對至尊寶，還穩定的不胡亂出牌穩扎穩打。
真就紛紛點頭。
這時候當然只有秦羽燁有資格陪他坐在老鬼們的桌邊，連幾位富豪的隨從助理都在旁邊桌。
所以讓衛東順勢把他對牛仔褲廠的態度移植給所有：“我能提供遍布全國的銷售網絡，只要是你們來內地合法生產的商品，都能協助銷售，當然最好是在江州生產，這里最大的優勢是人力資源便宜，然后用水運能極其便宜的就覆蓋了半個大陸內地。”
說著拿牛仔褲的數據說話：“勞森給我報過價，他的一條褲子，進口布料18，輔料6塊，人工7塊，工廠租金分攤每條3塊，設備折舊2塊，水電管理3塊，最后39港幣，這邊已經幫我核算出來，江州棉紡廠布料8塊3，輔料2.6，人工4塊，租金八毛，設備折舊依舊算2塊，水電管理1.8元，合計19.5港幣，就是打對折。”
資本家都是要賺錢的，降本增效，開源節流本就是兩頭用功的不二法門。
秦羽燁給讓衛東吐槽過，繽紛牛仔被德叔家接盤后搞得天怒人怨，有個槽點就是那位大小姐在公司推行上廁所的衛生紙都最多只能四格！
這還是德叔家族旗下所有企業的標準。
讓衛東從賣臘肉時候就知道，賺再多，在賣臘肉時候就一定要盡量節約開支，賺到錢消費闊綽跟交易成本摳門是兩個概念。
但也沒見過細化到這種地步的。
所以看似百億富豪們個個身家顯赫，其實都是摳成本的高手。
一棟大廈材料上稍微精細摳點，最后才能累積成財富，哪怕他們已經開始有金融資本的比例，但核心根本還是精打細算。
現在立刻鼓掌：“肯定還能再壓，你這個價格保守了，起碼人工就不應該沒到一半。”
讓衛東的重點在后面：“你們也看到，我這里有近乎無窮盡的人力資源，所以我能協助你們的工廠，擴充產能，那么我協助你們在內地賣便宜點，然后幫著把貨物從長江沿滬海出口，繼續做你們的歐美市場貿易，一條牛仔褲可以賣到三五百港幣的價格，就問這生意有得做么？”
HK的老富豪們都有個從小生意到房地產的轉變過程。
無論之前做沙石、塑料花、電器，都是積累了第一桶金逐漸開始做房地產。
因為HK的自由港優勢，也有個天生弊端就是本地市場太小。
就這么幾百萬人口，除了做房地產，其他產業很難做到億級規模。
海外市場太容易受到各種情況影響了。
譬如秦志明的牛仔褲崩盤，就是因為花旗超六千萬的貨款滯納拖欠斷了資金鏈，還有他的假發生意、原油生意等等所有海外經營，都是這樣初期火熱后期崩盤。
慢慢大浪淘沙剩下的老富豪，可不都是穩穩做了房地產的這群老鬼。
但現在讓衛東把昨天給市里面提出的模式拿來也給港商誘惑。
內地市場保證基本盤，海外市場你們各憑本事的去賺大錢。
十倍幾十倍的利潤，鬼都要做！
所以等美味的酸菜青蛙，帶著農家清香的刨豬湯端上來，大家有些驚喜的大快朵頤時。
六家廠已經敲定了，全部都將按照牛仔褲廠的模式，落戶在經開區。
分別生產HK之前最擅長的輕工業產品，本來就已經有朝著粵東地區轉移建廠的思路。
現在明擺著提前可以一桿子支到各方面成本都最低的西部地區，還有東仔照拂。
有得做！
秦羽燁這時候忽然覺得連挾菜的勇氣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