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十幾分鐘回到廠里，金卓群也不會想到那么深：“這么急？配音……我能來，女聲……”
蘇大姐連忙說她能行，好幾部電影里面都是原聲。
這會兒的演員業務能力還是強。
兩位都有舞蹈底子的姑娘，更表示什么姿態都能上。
這年頭的攝像機是那種背后帶根新能源車充電線那么粗的傳輸電纜，接到助手隨時背著的錄像機上。
好在廠里最多的就是人手。
立刻把那巨大的兩米寬進口衛生巾原料卷材拉開來當幕布。
架燈舉麥的立刻拍起來。
讓衛東去辦公室給霜露廠打電話催促對方趕緊開足馬力生產，記得給每瓶增白霜里撒點“面面藥”，保證神奇功效。
回來車間看見美少女已經元氣滿滿的在“幕布”前講臺詞了。
快一米九的女籃姑娘使勁高舉麥克風長桿，錄制同期音。
所有人滿臉都新奇，這工作干著絕對不枯燥。
旁邊正在包裹衛生巾的大爺大媽們，都看得手眼兩不誤，嘿，那叫一個利索。
其實也是第一次看拍攝現場的讓衛東，想說運鏡不是這樣運滴……
實在是他看過太多小視頻，尤其他幾乎不看擦邊主播，稍微有點劇情的段子全都是各種花里胡哨的運鏡。
金卓群這個固定機位，仨女性輪番上陣捧著產品說“天天見”的鏡頭，太古板了！
忍不住站旁邊提醒：“如果讓她們在胡同里這么走著講，會不會更接地氣？”
金卓群開始有點煩他指手畫腳了：“鏡頭扛著移動要抖的！”
讓衛東見識過無數網紅草臺班子拍攝的場面：“我們不是有小板車嘛，把你跟腳架設備都放上面慢慢拉著走，大爺大媽坐在后面墻根當背景板。”
他不懂為什么，但小視頻很多都喜歡在后面加些人物。
金卓群凝神思考幾秒，撒丫子出去外面胡同看了圈回來點頭說那就去外面拍。
讓衛東招呼大爺大媽們出去上鏡頭。
大家伙兒還想回去換衣服修個面！
讓衛東趕緊說咱要的就是這個原汁原味兒，地道！
他天天呆在這，也有內腔調了。
果然七八個小伙兒把木板鋪在地上，保證了車間拉貨的小板車平穩移動。
坐在沙面的金卓群試了一遍，頓時覺得老板這鏡頭感很獨特啊。
其實就是后來大家在維信這類APP里面都不愛看的那種幾個網紅演繹貸款、網游廣告風格。
在這會兒已經顯得特別活潑、富有生活氣息。
倆小時內拍完，立馬帶著金卓群去磚兒臺做剪輯。
他那套利用兩三臺錄像機就硬剪的戰地手法，在磚兒臺還是顯得太粗糙了。
有現成的臺子，而且錄像帶本來就比膠片好剪輯得多。
圍了好多人嘖嘖稱奇的看，還問老金是哪一級攝影專業的。
他就是天賦，外加投資方的一丟丟不成熟想法。
實際上撇開茲事體大的煞有其事，拍廣告本來就很簡單，剪輯更像是后期P圖，各種調整修飾美顏。
老祁也趁機給領導匯報過，沒人出面，由苦著臉的廣告科來跟讓衛東一起當雙眼灶臺上的兩口鍋。
還是按衛生巾當初簽下的協議，三萬六一個月，四十萬包年。
時間段就放在九點過的黃金時段電視劇后。
因為時段沒那么好，給了四十五秒。
金卓群在那邊跟人緊張忙碌剪輯時，讓衛東帶著蘇大姐在這邊擺足了憂心忡忡，猶豫、糾結、忐忑要不要拿下這個廣告時段的情緒波動。
老祁都不耐煩了，催促廣告科：“答應他答應他，這個時間段可以換別的產品。”
讓衛東得寸進尺：“衛生巾那個時段都說了可以換的，我們也要保證不能虧本啊，拆成三個十五秒或者十五加三十秒也是可以的吧。”
行行行，趕緊！
恁的啰嗦。
老磚兒臺的十樓，就是最核心的節目傳送科，已經有后世聯播新聞時背后滿墻壁各種電視屏幕監視器、編輯臺設備的樣子。
讓衛東他們也只是上樓看了眼就被攆下來。
七點半，隨便在食堂對付兩口飯食，還是艾佳依和虞曉秋拎了飯盒過來，裝著酸湯麻辣燙，把幾個北方工作人員饞得流口水。
大家一起就在食堂高掛的電視機上看見熊貓衛生巾廣告。
金卓群聽讓衛東說了出個新版：“簡單，當時熊貓的鏡頭很多，另外湊一段兒就是，小艾當時也有跳其他舞姿的畫面。”
讓衛東就悄悄給他透了題：“衛生巾廣告三十秒，以后可以拆成倆，后面四十五秒可以拆成仨，這就是我們固定的時段了，也是你最展現才華的陣地，你想想，有多少電影電視劇導演，有這個機會能天天展示作品給成萬上億的觀眾，關鍵就看這次會議的風口是緊還是松，商品經濟只要占了主流，就有大量的商品看著我們學習來磚兒臺打廣告，這價碼一定飛了似的漲。”
金卓群還是會瞄風口方向：“你還說你不賭，你這押得也夠重的。”
讓衛東心說改革肯定會越來越熱鬧的。
但嘴上只得意：“你記住這點就是，任何廣告公司想跟你比廣告效果，都不如我們有越來越龐大的銷售隊伍提供支撐，哪家廣告公司能這么干啊，只要找你做了廣告，我們還能直接幫著賣，立竿見影的迅速賣爆，那你這廣告不就成了點金術？”
這誰比得過？
再過十年看國內有人能意識到讓衛東這套類似“省級代理”的銷售打法不。
就算他也是瞎摸索。
但這會兒不需要多高深，只要比所有人先行一步，就贏了所有。
金卓群終于有點意識到廣告公司可能也是個大生意，點頭說會多上心，重點還是利用回江州拍電視劇，把整個拍攝班子給搭建起來。
以后長期用這套班子拍廣告，質量也會走在前列。
但讓衛東說幫他準備劇組辦公室之類，就神神秘秘的說不用，他這邊已經安排好，等回到江州就知道了。
兩人探討間，八點過的黃金檔電視劇結束，還不到九點，因為這會兒只有這么個頻道，電視節目有長有短，時不時還可能插播重要的專題報道，所以廣告位時間并不精確。
但陡然跳出來的美少女就太精確了。
感覺這年頭灰蒙蒙的電視畫面，幻燈片級別的畫質里，忽然淡入秋高氣爽、陽光明媚的胡同，虞曉秋這么背著書包走過，被鏡頭鎖定才：“您問我為什么皮膚這么好，當然是用了DB新出品的SOD護膚霜呀，美白護膚，DB天天見！”
手里還托著瓶護膚霜，放四十年后一定是尬到地壇都能挖坑掉下去的做作。
但這會兒簡直清新自然。
而且是罕見的移動鏡頭，就像是虞曉秋跟蘇大姐交叉而過，還有打招呼的手勢，換女演員貨真價實的演技展現：“經常有朋友問我，氣色怎么這么好，當然是用了DB帶有活性酶的SOD護膚霜呀，青春活力，DB天天見。”
她還有把扁瓶護膚霜隨手放進挎包，表示個隨身攜帶，隨時補妝的意思。
就一直在移動，還有坐在胡同口椅子上的大爺大媽，頻頻點頭，好像在說這幾個閨女真俊啊。
所以艾佳依就是帶著芭蕾舞步的那種轉悠，姿態優雅的雙手各自托著玻璃瓶跟塑料扁瓶，交叉在雙肩：“一年到頭的在外演出化妝，對皮膚傷害真的很大，全靠DB這款防止皮膚老化、減少皺紋的SOD護膚霜，修復保養，DB天天見！”
都已經說了三遍。
整個畫面黑場，鎖定最后的產品特寫跟品牌標志：“DB天天見！”第四遍強調品牌了，然后才換低沉的男中音：“新時代護膚專家，全國陸續有售”。
收工。
起碼從電視臺節目傳送的角度來說，沒有播出事故，內容簡潔明快，絕對讓人耳目一新。
反正讓衛東已經看見電視臺好些位女同志，繞著彎兒靠近蘇大姐，肯定是在打聽有沒有采買路子，蘇大姐多會來事兒，真沒有，但我這有瓶可以先給你抹點試試看……
然后就看蘇大姐在電視臺到處給女同志伸過來的臉上珍貴的抹點。
艾佳依也偷偷摸摸的蹭著：“我這瓶能帶回去吧？”
虞曉秋更青春無敵些：“我這瓶給艾姐姐，我家里有好多瓶廠里送的，不過肯定之前沒加那個SOD，他們很快能交貨吧，說好的要優先供貨給我們，但市里面好多都知道DB這個牌子。”
讓衛東才反應過來：“哎呀，我要去搶貨！”
說完都顧不得跟老祁商量會不會有什么后果，直接沖出去開了吉普車趕到霜露廠。
果然，燈火通明的幾層樓全都在開足馬力生產，然后已經有幾輛百貨公司的貨車、雙排座之類抵達要求提貨！
讓衛東想搶那桌上電話搖人都做不到，電話鈴一直在響，笑開花的廠長一直在接電話！
那就只有上法律，讓衛東拿出剛在電視臺簽的四十萬整年合同，老子這是掏錢幫你打了廣告，就有優先提貨權。
現在庫房有多少貨，全都是我的！
好在幾個幫手還算聰明，很快催著拖拉機手也開著212裝滿人過來。
真就是得靠搶！
堵住庫房，清算成品。
好在這玩意兒包裝甚至霜露膏都是現成的，只是把SOD粉末在機器里灑進去攪勻灌裝。
所以從昨天收到SOD已經在開始生產，下午更是開足馬力開始三班倒，現在也有七八千瓶成品。
讓衛東看那些平京各單位已經擠上來，還是不敢惹了眾怒，分一半吧。
先給全國各片區發個百八十瓶嘗嘗鮮。
結果沒想到這無意中的“饑餓銷售”法，徹底讓全國各地都瘋了似的來平京提貨！
讓衛東還搞什么銷售網絡啊，他就在庫房門口直接轉賣！
賣得他都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