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曉秋這時端著兩瓶酒過來，幫忙開了挨個兒滿上，自己靜靜坐在旁邊聽。
讓衛東本來想調侃伍曦旁邊那神不守舍的司機，要不要也去拿兩瓶酒，看伍曦默默給他做個別在意的眼神。
就當是提前背書：“我有個手下，給我獻計說自古以來賺錢的門路無非四條，青樓，發牌，放貸，靈丹妙藥，就是黃賭毒高利貸，這是違法的，但在聰明人眼里，每樣都可以擦著法律的邊演變套路。”
伍曦不由得瞇了瞇眼，金卓群更專心的湊近。
讓衛東根本就不怕抄襲，或者說這事兒就是打個時間差，有他沒他這幾年必然出現。
無論是早就深諳這些的港臺商人，還是哪個大聰明琢磨出來，保健品必然流行：“好了，黃賭高利貸我們就不說了，單說這個靈丹妙藥，如果我們開發種養生口服液。”
讓衛東真就隨手拿起桌上的調料瓶：“剛奧運會結束，我花錢請個奧運冠軍，說他精力好身體好都是喝了這玩意兒，其實就一瓶糖水兒，你說五塊錢一盒，一盒十小瓶兒，你說賺不賺？”
金卓群已經懂了：“只要廣告打得好，這生意肯定大賺特賺！”
讓衛東點頭：“所以廣告為什么要管控，就是防著這種事情，這喝點糖水又不死人，心理作用覺得我喝了就好了，這騙子生意不就成了嗎，所以得管控。”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許賣糖水，或者不許打保健品廣告，那我賣零食行不行，吃了精神頭特別好，辦法多得很，只要經濟放開，這就是個管控、反管控不斷斗爭的局面，一邊挖空心思找漏洞，一邊拼命查漏補缺，沒有一勞永逸的事兒。”
這也是稅務機關最常灌輸的概念，偷稅漏稅永遠沒有止境，稅法條款專管追查也永遠不停歇，都在相互纏斗中各自提升。
不可能有什么定下就永遠不改的規則。
伍曦關注的是：“你要怎么參戰？”
讓衛東比劃：“我說的前提是允許開放，那就一定會有人來賺這個錢，而我既然看得懂這個局面，做一款真有點效果的保健品不就得了，對于一個沒有什么資源的商州貧困地區，如果我能做個年產值上億，十億的保健品廠，就能給整個貧困地區帶來質的改變。”
金卓群當他是說官面話。
伍曦卻較真：“你怎么保證你賺了錢是改善貧困地區？”
讓衛東笑起來：“知道我為什么要鬧騰這個假衛生巾的事情嗎？”
都慢慢搖頭，知道不是光看起來那么簡單。
他拿大拇指指身后廠區：“只要搞定幾臺設備，搞定原材料問題，誰都能復制我這個廠，因為衛生巾是剛需，市場上又有很大缺口，要仿制賣爆并不難，而我是把原本可以自己賺的錢，加大到人工成本里了，任何復制的廠家，只要夠盤剝一線工人，成本就能比我低，我可能就會輸，明白了嗎，我這廠不光是產品服務大眾，生產成本也盡量創造工作崗位，讓工人收入高點，我表達的是這個后果。”
其實這部分是尤啟立當時給他出的主意。
既然用了這么多工人，那就鬧大。
核心的表達就是：“我當然要賺錢，但我是盡可能把規模做大，日產一百萬包衛生巾，每包我賺一分錢，那也是一萬，但每包經手的那個工人就能賺一毛，這一百萬包有十萬分給了無數工人，你說我是不是改善了貧困地區？”
伍曦端杯：“我敬你這個改善，有機會我也去看看，如果你在克扣壓榨，我定要想方設法取你人頭。”
讓衛東哈哈哈的碰了：“你說我一天賺一萬塊，花得掉嗎，我不喜歡黃賭毒，更厭惡拿去放貸，就老婆孩子家里吃個飯，應酬都少，你說我賺得比一萬還多，冒著被取人頭的風險賺更多來干嘛？我的樂趣早就在能否搞點大場面，改變更多人了……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老子本來只是想跟著去買飛機，見見大世面吧。
所以還有點納悶的思索。
伍曦仰頭喝光，灑脫的起身：“誰都有個境界提升的過程，老金，你就好好跟讓衛東踏實做事兒吧，這才是你的貴人，后會有期，今天這頓謝過讓老弟了。”
讓衛東拱拱手。
金卓群坐那想了幾秒鐘：“那我還是先把電視劇攢出來，廣告公司的事兒容我再摸摸底兒。”
抬眼端起酒杯，卻看見坐在旁邊的美少女，馬上隨機啟動回避技能，仰頭喝了：“我去找那小年輕具體了解下情況。”
剩下讓衛東看著滿眼崇拜又充滿柔情的少女，搖頭起身，話都懶得多說。
真像是他給老婆說過的那樣，上個四十年都無人問津，現在為什么被人青睞，還不就是因為有錢有地位了。
所以發自內心的厭惡。
好比他對章蘭芝本來都沒啥好感，反而是后來那姑娘被鑿得各種嫌棄他，還更順眼些。
他對主動投懷送抱的無感。
現在董雪瑩成天陰陽怪氣的作，反而更得他喜愛。
過去給爹媽交流幾句，這平京都來了倆月，是讓你們來首都游覽，不是賺錢開店的，還要不要去滬海、粵州看看？
爹媽倆哀嘆：“你還要去那邊開店啊，累死你爹媽吧！今天這些人又是干什么來的？”
讓衛東解釋不清：“你別管，你們就歇著，店面讓幫手做，江州的鋪子現在不好好的，別以為缺了自個兒地球都不轉了。”
老爸立刻給他一記敲頭錘，沒用力。
主要是老媽倔強：“我們才能保證味道正，不多掙點你以后怎么娶媳婦，他們說你開廠都不賺錢，是國家給你的任務啊？”
還悄悄瞄那個超級好看的平京姑娘示意給兒子看，多的也不敢想。
讓衛東哈哈笑：“是是是，都是任務，我去打長途，晚上就在外面睡。”
老爸又嫌棄：“不落屋在外面哪里瞎混？這邊給你買了間屋子還不夠睡嗎？”
昨天一直跟江州那幾位在交談忙碌，全程旁觀，就沒機會跟爹媽說話，讓衛東更是下意識的把爹媽保護在自己復雜的生意之外。
所以現在都邁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卡在那回收差點摔了。
使勁壓低聲音湊近：“買屋子？哪？”
他媽得意：“就隔壁不遠那院子，買了三間房，我們跟店里小工總得有地方住吧，這些學生天天可鬧騰，給你留了間。”
讓衛東吃驚的是：“現在商品房買賣都是我們江州在做試驗，平京怎么可能買賣房？”
他媽摸鑰匙給他解釋：“大家伙兒都在廠里上班，聽說我們在找房子住，說不如廠里去買誰家的，去年才有個什么政策，你這單位可以買，四千塊錢呢，聽說你之前在外面住店都花了上萬塊！”
主要是心疼錢。
其實花了好幾萬的讓衛東目瞪口呆，他上回跟沈翠月來就知道平京房產購買管理極其嚴格，這種胡同也絕大多數都屬于公房，根本無權買賣。
跟基本都住在報社分配房的記者們聊過，除了本地戶口很難買房。
但恰恰是這座根據供銷總社和造紙廠脫手轉讓的車間工廠，就跳過了私人買房的限制。
有點像當初他在好吃街買那棟四層樓老破房，屬于地產政策松動，商品房還沒開始的短暫空檔，可能沒限制單位買房，又沒區分是國營單位還是私營企業。
話說這會兒根本就沒幾家私營企業，他那個東升貿易是陽光日報帶著做新聞的目的幫他申請辦理。
結果這次在平京也這樣。
而且如果沒有車間那么多老頭大媽嘮嗑上班，估計也很難知曉這周邊亂七八糟的胡同院落里，哪里藏著極少數產權清晰的土改后老房。
過去看了看，爹媽依舊在他們力所能及的范圍，給兒子收拾出個干凈整潔的房間。
當然四合院就破舊違建亂得沒法看。
要不是知道以后四合院值錢，讓衛東也不會多看半眼。
只能溜達回去探頭給爹媽糊弄：“挺好，以后別……還是買吧，盡量把院子那幾間也都買下來，整個院子都咱……廠里，也方便安排成宿舍，這么多人呢，錢不夠我給你們補上，我還是得去打電話。”
昨天都沒來得及給老婆報平安。
直到他開車出門，夫婦倆才嘀咕著又偷偷瞄那邊坐在店面角落的少女。
可能從小到大從未被拒絕過，虞曉秋呆呆的坐了好一陣。
才起身開始收拾桌面，而且是把剛才吃過的滿桌碗碟盤全都收拾，幫工妹子都不敢靠近阻攔首都美少女。
明顯平時在家都不咋做家務，磕磕絆絆還摔了只玻璃杯，才勉強把東西都收揀到廚房來。
夫婦倆還得賠笑，不知道這姑娘演的哪一出兒。
虞曉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也呈現出溫柔賢惠的笑容，找條圍裙系上跟著幫工妹子忙碌。
愣是讓店里晚上夜宵生意都好了不少，累得夫婦倆腹誹不已！
大仙女兒你要下凡，別禍害我們操勞呀。
讓衛東就不勞累，回到涉外酒店簡直有賓至如歸的親切感，都在招呼讓先生回來了，大堂經理甚至能陪著到電梯間聊兩句您原來喜歡打籃球啊。
隨便開個單間就是洗澡打電話的。
家里人果然等著的，小姨子歡天喜地的接電話，董雪瑩卻懶洋洋的留空間：“你跟他說，我聽著呢。”
讓衛東就決定要去買個無繩電話帶回家，平京的涉外商場有，肯定是東瀛的名牌貨，有免提還能跟手機似的到處溜達。
結果他倒是輕松舒坦了，外面開始到處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