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秀十分震驚。
但更多卻是好奇。
她比其他人更加無法想象，宋到是怎么突然間變得這么有才的。
為這件事，有過太多失眠的夜晚。
輾轉反側想不明白。
那種“我是傻逼”的滋味，其實比被網暴都要難受。
簡直萬蟻噬心。
電視機上。
宋到那張俊朗臉上帶著溫潤平和的微笑。
這笑容于苗秀而言，也顯得有些陌生。
在她記憶里，那個男人在她面前永遠是充滿謙卑與討好意味的笑容。
她永遠不會明白，那笑容其實是愛與寵溺。
曹海：“大學剛畢業，這么快就紅了，會有壓力嗎？”
宋到：“沒什么壓力，我生活比較簡單，喜歡待在家里，沒有太多讓我覺得自己很紅的機會。”
曹海微笑：“我看資料上說，你在大學時就開始創作歌曲了？為什么那會兒沒發表過？”
苗秀頓時認真起來。
是啊，為什么當時不發表？
宋到點點頭：“太青澀了，作品都相對稚嫩，再加上我不出名，其實也給一些公司投過稿。”
曹海：“但都沒有回應？”
宋到點點頭。
這還真沒撒謊，在原主記憶中，從大二開始就陸續給不少公司投過稿，不過都沒有得到回復。
曹海笑道：“聽說你當時投稿，還專門標注過要給哪個歌手唱？”
宋到笑起來：“是啊，當時想著如果那些大歌星能唱我的歌，是件很榮耀的事情，哪怕不給錢我都愿意。”
畫面轉換。
是宋到現場創作丁香花時，其他人臉上的震撼表情，以及他輕輕彈奏吉他唱歌的畫面。
背景音樂傳來宋到淡淡的憂傷歌聲。
你說你最愛丁香花
因為你的名字就是它
苗秀看到這段畫面的時候，眼睛也不由得有些濕潤，當時那個女孩兒的故事也讓她落淚了。
但她并不清楚，宋到和自己談戀愛的時候，竟然還曾給那些大公司投過稿。
此時的畫外音說著：“作為一名創作者，宋到仿佛一夜之間茅塞頓開；一首丁香花，讓無數人感動落淚；一首小草，讓著名音樂人點贊……”
隨后畫面切回來。
主持人問道：“很多人都說你是失戀之后，一夜之間有了無數靈感？”
“準確說，應該是放下一段感情之后，突然心就有空余了，然后一下子茅塞頓開了吧。”
宋到聲音溫和輕柔，一臉謙遜。
“我雖然年輕，但經歷并不少，當真正把心思投入到創作中后，我發現這更能讓我快樂。”
接著又是一段畫面。
是“對面”節目組找來的各種小孩子在興趣班學習的視頻。
畫外音響起。
“宋到成長于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父母對他關懷備至，雖滿心盼望孩子有所成就，卻從未對他的抉擇加以干涉。”
“他們總是竭盡全力地他所有的喜好。鐘情于閱讀，便購買大量書籍，無論是古今中外的名著經典，還是各式各樣的小眾讀物，應有盡有。熱愛音樂，他們便送他去研習各類樂器，參加形形色色的音樂培訓班。”
“這為他奠定了良好的創作基礎和專業底蘊。”
“然而，這種無憂無慮的幸福時光，在宋到父母遭遇意外的那一年，瞬間畫上了句號。”
“而當時的宋到，還在上高中。”
曹海面露遺憾之色，輕聲嘆道：“父母意外離世這種變故，對任何一個人而言，都無疑是難以承受的沉重打擊，當時你是怎么挺過來的？”
宋到：“渾噩且茫然吧，心境也隨之發生巨大改變，唯有把全部精力用在讀書和音樂上，才能減輕一點痛苦，說實話，到今天我都不太敢面對外公外婆那邊的親人。”
曹海問道：“聽說是去探親路上出的意外，你會怪那些親人嗎？”
宋到坦然道：“當時是有心結的，覺得如果沒有去那邊，就不會出事。但后來長大了，自然也就明白這件事情雖然很不幸，但也僅僅只是個意外，遷怒于人是不對的。”
曹海：“所以已經放下了是吧？”
宋到點點頭：“是的，早就放下了。”
當看到這段畫面，苗秀一雙手情不自禁的用力攥緊，面色有些發白。
宋到不說，她都快忘了。
那段時間的宋到的確很沉默，甚至都不怎么跟她聯系。
而她那會兒，正跟一群人玩得開心。
即使聽說宋到家里遭遇意外，也從來沒想過要去關心、安慰一下對方。
畢竟，那只是只舔狗。
也正因為這原因……他才會說：沒有資格替死去的人原諒自己吧？
苗秀深吸口氣，想要換臺，眼睛卻又移不開。
曹海安慰道：“不好的事情總會過去，相信你的父母也會為你今天成就感到欣慰。”
宋到謙虛道：“只是取得一點成績，說成就我感覺還為時過早。”
此時畫面再度切換。
這也是“對面”的特點，并非全程兩個人面對面的問答。
中間會不時穿插一些“注解”和“引子”。
醇厚的畫外音傳來——
“他的路并非一帆風順，剛出道就面臨巨大爭議；參加節目紅起來，又被很多人質疑代筆。”
畫面中出現網絡上各種各樣的評論，除去發帖人名字打碼，屏幕上那些刺眼的抨擊不計其數。
就連苗秀都看得沉默起來。
在這點上，她是能跟宋到感同身受的。
甚至她遭受那些，跟宋到這個完全沒法比！
畫面切回來。
曹海：“有人說你是靠寫歌報復前女友紅的，對此你怎么看？”
這問題其實有點犀利了。
宋到并未回避，坦然說道：“那首歌的確是因為失戀寫出來的，但要說報復多少有點過，我當時只是在校園畢業晚會上唱。被人發到網上才迅速發酵，引發那么大輿論風波，我也很意外。”
曹海：“如果你之前就知道這種結果，還會唱嗎？”
宋到：“會唱，因為那就是我當時內心深處最真實的聲音。”
曹海：“關于代筆呢？網上不少人說是水擊三千幫你創作的歌曲？”
宋到表情有些無奈：“不都說我跟水擊三千是一個人么？那就當是好了，我自己給自己寫歌，總沒問題吧？”
曹海當他是在開玩笑，頓時也笑起來：“代筆這種事情，確實很難解釋，就像某年輕作家，出名之后就有無數人說他有別人代筆。
真假難辨，因為即使現場創作，也會有人說那是提前有人寫好的，然后你記下來的。
不過你這個，我覺得倒是簡單些，畢竟迄今為止都沒人見過那位神秘創作人。”
宋到笑笑：“我不會耗費精力去自證清白，還是那句話，誰質疑誰舉證，我沒興趣證明自己沒犯過的錯，讓時間證明一切吧。”
曹海點點頭，接著問道：“我看很多尖酸刻薄評價，已經算是網暴了，不少名人遇到這種事都容易抑郁，你這么年輕，真能做到完全無視嗎？”
宋到：“也會難過，但有爭議很正常。
畢竟每個人價值觀不同，我也不能強求所有人都跟我同頻。
更不能要求別人都能與我共情。
畢竟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
家里死了人都在哭泣，外人卻只覺得吵鬧。
對我來說，只要做好自己，凡事問心無愧就好了。”
“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這話非常有道理，難得你這么年輕，就如此通透。”曹海一臉贊許。
隨后問道：“說說你創作的心路歷程。”
宋到點點頭：“之前就有所嘗試，畢竟我是接受專業音樂學習的。只是那些作品都比較稚嫩青澀，即便是出道時的歌曲，以及參加唱作人節目初期創作那幾首，都談不上有多成熟完善。”
曹海追問道：“就如同你在節目中所言，不同的心境會創作出不同的歌曲嗎？”
宋到：“沒錯，情緒對一名創作者而言，往往能夠起到至關重要，甚至是決定性作用。
之前提到過，參加節目前五首歌是在失戀時創作的，當時滿心都是自怨自艾的情緒。
等到命題作文環節，先是被那個悲傷的故事深深觸動，從而創作了《丁香花》；而后又為軍人的故事所感動，譜寫了《駝鈴》。
在華州看到一些打工人的視頻，于是創作《若月亮沒來》，了解了林菲姐的經歷，又為她創作那兩首歌。
在這過程中，身邊諸多朋友與老師，也都給予了我極大的助力。”
曹海點點頭：“確實，老話說得好，挫折能讓一個人快速成長，傷痛可以讓男孩子一夜之間變成男人，我想知道，你現在對戀愛是一種怎樣的態度？”
宋到想都沒想：“不想談。”
曹海：“也沒必要因為一次失敗的戀情，就從此拒絕吧？”
宋到說道：“那倒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還年輕，應該把更多心思放在事業上。”
曹海：“你要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你今年才二十四歲，嚴格說，是二十三周歲。”
宋到：“我生日小，可以周下去兩歲。”
曹海笑起來，說道：“主要是你當下的成就很耀眼，讓人會下意識忽略你年齡。”
宋到：“我還以為是因為長得老成。”
曹海笑道：“你這么英俊，當偶像都能原地出道，我要說你長得老，轉頭就得被罵。”
開了句玩笑之后，他接著問道：“前幾天剛剛在你身上經歷了一場很大的風波，能談談嗎？”
宋到笑了：“這個能說嗎？”
曹海：“沒事兒，你隨便說，不適合的后期會剪掉。”
宋到笑起來：“那我可就隨便說啦。”
此時畫面轉換。
開始出現大量水博上的截圖。
就是以姜穎等一眾樂壇大咖為首，對他吹響沖鋒號角的那些博文。
盡管名字被打碼，但人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些都是誰發的？
其實看到這，很多人已經震撼不已。
“對面”這檔節目雖然是夏視的，但別忘了，節目都是人做的！
此刻出現在屏幕上的那些截圖當中，不少人也同樣上過這檔節目。
甚至跟曹海這主持人都很熟！
雖說是隱去了名字，可從本質上來說，這依然屬于是在打臉了。
“這個年輕人出道時間并不長，甚至沒來得及獲得什么獎項，但他已經成為無數人心目中的優質偶像，所謂人紅是非多……”
畫面中出現滇州永昌的果農拿著身份證實名舉報他的視頻，甚至連永昌衙門那個網上通緝的圖片也給貼了出來！
“如果說之前的非議還是小打小鬧，那么就在幾天之前發生的這場風波，差點讓他萬劫不復！”
“詐騙、玩弄女性的渣男、創作的作品三觀不正……無數臟水宛若洪流，向著這個年輕人席卷而來……”
畫面最后定格在平安京城那個通告上。
足足五六秒！
畫面回到現場。
曹海有些感慨的問道：“當時看到這些是什么心情？”
宋到：“被攻擊的時候挺難過的，之前聽林菲姐談起她當年遭遇網暴時的心情。
憤怒、委屈、無助。
我也差不多吧，不明白自己錯在哪，招惹到了誰，為什么突然被這樣無端指責和污蔑？
直到看到舉報我的視頻，以及……那份莫名其妙的通緝令。
看到那些熱搜，和大量水軍的攻擊。
我才明白，哦，原來這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就是沖著我來的。
他們不是在黑我，而是在誹謗我，想要毀了我！”
曹海：“有害怕嗎？”
宋到搖頭：“什么情緒都有，唯獨沒有害怕。”
曹海：“為什么？”
宋到：“我沒做那些事！”
看到這的時候，很多人都忍不住笑起來。
“狗哥真棒！”
“哈哈哈狗哥承認他就是水擊三千！”
“那是無奈好吧？”
“謙遜平和，又風趣幽默，還一點都不張揚，但骨子里卻很剛！”
“即使提到失敗的戀情，也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對前女友說出任何詆毀之詞。”
“一次兩次可以說虛偽，說是在偽裝。但一直是這樣，只能說這是個人品非常不錯的人！”
“通透豁達，真實坦誠。”
“雖溫和，骨子里卻也不失強硬！”
“他女朋友被網暴，被無數人罵，講真，真的和宋到沒關系，純粹自找的。”
夏視網絡臺的彈幕上，很多人忍不住留言。
此時畫面再次一轉：“風雨過后，終見彩虹，面對栽贓和抹黑，宋到沒有選擇忍讓，而是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事實證明，沒有人能真正只手遮天，也沒有人能一直顛倒黑白。”
“隨著那些違法犯罪的人相繼落網，宋到這個優秀的年輕唱作人，也終于迎來屬于他的人生第一次高光時刻，即將登上馬年春晚！”
“提前說沒關系么？”褚佩凝看著周茜。
周茜笑著搖搖頭。
“現在很多年輕人都不看春晚，再像過去那樣藏著掖著，他們更不看了。”
“倒不如提前公開，正好蹭蹭小宋的熱度。”
在場眾人全都笑起來。
沒人把這話當真。
反倒是周茜對宋到的愛護和扶持，十分令人動容！
對自家孩子，也不過就是這樣了。
公寓里。
苗秀整個人都已經驚呆了。
宋到他……居然都要上春晚了？
想她出賣身體出賣靈魂，一次輿論風波把自己弄得什么都不像。
隨著宋到爆紅，刪除了所有初中高中同學老師的聯系方式。
名字也改了，有家都不敢回。
爸媽知道網上的事情，氣得不想認她這個女兒。
這才只是勉強混了個成本不大的都市戀愛劇惡毒女二角色。
還被劇組少數幾個知情者嘲笑是本色出演。
受盡委屈！
被她嫌棄的過期飯票，被她認為不可能有什么大出息的舔狗，卻已經要登上春晚舞臺了？
電視機里。
曹海問宋到：“這場風波平息，又即將登上夏視的春晚舞臺，終于否極泰來，你有什么感想？”
“很幸運吧！”宋到想了想。
“只是幸運嗎？”曹海問。
“能寫會唱的人很多，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所以我覺得我是一個幸運兒。”
中年靈魂穿越到平行世界，送他英俊帥氣少年身，自帶外掛式的系統。
如果這都不算幸運，那什么才算呢？
宋到一臉認真：“能得到很多朋友的幫助，得到很多前輩的關心與愛護，真的很幸運！”
“我很喜歡你那首《駝鈴》，以后還會創作關于軍人的歌曲嗎？”曹海問道。
“會的！”宋到給出肯定答復，說道：“希望未來能有機會去慰問演出，更加深入了解這群最可愛的人，給他們創作出更多好聽的歌曲。”
“但我聽說那些即將退伍的老兵對這首《駝鈴》是又愛又恨？”曹海笑道。
“這不會是唯一。”宋到也笑著回應道。
“其它類型的歌曲也都會創作嗎？”曹海問。
“會的，總要對得起那個六邊形戰士的外號，而且我還年輕，什么都想試試。”
宋到笑容溫和地說道。
曹海：“還有什么想對觀眾朋友們說的嗎？”
宋到想了想，說道：“感謝我的人對我的信任與喜愛，也感謝給我挫折的那些人和事，殺不死我的，必使我強大！”
“好，那就祝福你，未來可以創作出更多更好有溫度的經典歌曲，也祝你在即將到來的春晚舞臺上有亮眼表現，未來更美好！”
“謝謝曹老師。”
宋到起身，兩人握手。
畫面淡出。
苗秀看著電視機畫面播放的宋到唱歌視頻。
是那首《小草》。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顆無人知道的小草；從不寂寞，從不煩惱，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著眼角往下流。
直到這一刻。
她才真的后悔了。
終于明白自己失去和錯過了什么。
也終于明白，那個從始至終，連她名字都沒有提過一次的男人，再也不會出現在她身邊。
帶著笑容，噓寒問暖。
就在這時，她手機突然收到一條信息。
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
當看清上面文字的一剎那，苗秀眼睛猛然間瞪得老大，面色迅速蒼白起來。
“我是盧總助理，他讓我告訴你，答應你的兩部劇，第二部沒戲了，以后不要找他，他幫不了你了。”
苗秀大腦一片空白。
完全不敢相信。
甚至認為這是有人在惡作劇。
毫不猶豫撥通這個號碼。
響了兩聲，對方接通，傳來一道沉悶聲音。
“喂？”
“你，你是誰？你干嘛跟我說這些？是不是發錯人了？”苗秀聲音都有幾分顫抖。
“我短信說的不夠明白嗎？”對方聲音很冷，情緒也不怎么好。
“不是，我，我想知道發生了什么？為什么會這樣？”苗秀急切問道。
那邊沉默著，半天沒說話。
“求你告訴我。”苗秀臉色白得嚇人。
直覺告訴她，盧文可能出事了！
否則就算想要甩掉她，也不會用這種方式。
那邊再次沉默了一會兒。
“盧哥進去了，沒辦法再管你，我也只能說這些，以后靠你自己打拼吧。”
說完電話被掛斷。
苗秀握著電話，一臉茫然地坐在床上。
“我真的……是克人體質？”
電視畫面已換成。
——真我新時代，活出真自我。
小牛牛奶！
明眸皓齒，絕美驚艷的女神天后林菲，笑靨如花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