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大的詢問，盧文臉色蒼白，沉默著沒有第一時間回應。
陳青山眼皮子跳了跳，看向他：“不會吧？”
盧文深吸口氣，說道：“干凈肯定是干凈，理論上牽扯不到我這里。
但您也看見了，事情徹底失控了。
他倆被抓進去，供出我的可能性不大，但也并非沒有。
畢竟他倆這么快被抓本就不合理！
真他媽的！
區區一個宋到，就算鬧得再大，也不至于讓上面有這種反應吧？
這他么已經相當于是把這件事當成重大輿情來對待了！”
盧文這會兒面色極為難看。
幾乎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勉強維持著鎮定。
他完全沒想到，對方的反擊兇殘到這地步。
關鍵是那股看不見的力量，才是最讓人感到恐懼的！
他想不通，宋到怎么會有這種能力？
聽見這話，陳青山也沉默下來。
這道理，他當然懂。
盧文辦事兒他還是放心的。
都是老江湖，不可能在這種事情上給自己留什么尾巴。
無論永昌那個一心想要當網紅的果農，還是網上找的那些抹黑宋到的人，根本不需要盧文這個級別的人親自出面。
但現在這件事情徹底鬧大了。
人家既然敢把陸睿恒和趙思穎一起帶走，就說明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就像盧文說的那樣，已經失控了，這種時候即使他陳青山有很硬的關系，也不可能去找。
因為找了也沒用。
都不用想，他那些關系，現在躲著他都還來不及，電話打過去都未必愿意接！
沒錯，這件事情就是時代傳媒干的。
星光娛樂等幾家公司也有參與。
但主謀就是他們這里。
正是出自他這個大老板的授意。
林菲現在太紅了！
他們不會像很多無知的外行那樣，認為林菲這次復出只能紅一時但難以為繼。
從林菲攜《相思》歸來那刻起，這群人就已經是如臨大敵。
果不其然！
沉寂數年的林菲，這次復出是有備而來。
菲揚樂章的組合拳相當兇猛。
從孔曦到胡偉，再到迅速躥紅的宋到。
這群人簡直像開了掛，紅得讓人猝不及防，也來不及去應對。
無論姜穎還是石玉妍，都多少有些趕鴨子上架的意思。
姜穎一發歌，被很多傻屌認為就給林菲寫了一首歌的水擊三千立馬拉了個可怕的盟友。
尹宏那首《彎彎的月亮》一出，瞬間就把姜穎的《回憶》踩在腳下。
他們迫不得已砸錢上去，總算又上來了。
結果林菲一首《傷痕》，一首《上海灘》橫空出世。
左右開弓，一頓大逼兜抽過來。
把他們都給抽懵了！
星光娛樂的天后石玉妍，新歌發了之后，別說打林菲，要不是砸錢，連宋到都打不過！
這讓幾家大公司心生恐懼。
關鍵那個幕后推手水擊三千太神秘了，即使盧文派出臥底，也完全沒用。
據說這個人的身份，整個菲揚樂章只有那兩位老板，林菲和李晴晴知道。
財務有可能知道，可那是林菲的人！
他們派去的小年輕，一方面時間太短，另一方面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于是幾家公司，在唱作人結束，林菲和宋到聯手屠榜之后，終于有點坐不住了。
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夏視那邊傳來的消息——
今年親自擔任春晚總導演的鐵娘子周茜，居然想要邀請林菲和宋到一起上春晚！
這尼瑪是要飛上天了！
必須把菲揚樂章這股勢頭按下去。
林菲的底蘊他們過去領教過。
已經不敢輕易去觸碰。
但宋到不一樣。
沒有人比盧文更清楚宋到的底細。
為此他前陣子還專門去見了一次苗秀。
已經改名云菲的苗秀彼時正跟一個劇組拍戲，并且還是女二。
當然不是她自己的本事，而是盧文運作的。
這也是盧文的手段。
適當的驚喜，是不翻車的基本保障。
給了一張有十萬現金的卡。
很容易就從苗秀那里得知了宋到的情況。
知道這就是個父母雙亡，來自“小鎮”，沒什么強大背景和關系的年輕人。
這才決定動手。
之所以目標是宋到而不是孔曦或者胡偉，主要是因為宋到不僅形象氣質極佳，光靠臉就能成為一個優質偶像，還展現出了極強的創作能力！
菲揚樂章有個水擊三千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再起來個宋到，讓不讓人活了？
加上宋到跟林菲走的很近，他一旦出問題，林菲形象必然跟著受損！
千里江堤潰于蟻穴，這次他們決定圍點打援，先搞宋到，然后劍指林菲。
可卻萬萬沒想到，一只弱雞，卻他媽突然返祖成了霸王龍！
他們這一腳，算是結結實實踢到鐵板上。
骨斷筋折，慘不忍睹。
上午都還好好的，全網一片沸騰。
大有要把宋到徹底錘死的節奏。
到了中午，平安京城一紙通報過后，形勢瞬間逆轉。
天都塌了！
直到那份警情通報出來，看著那上面的陸某某和趙某某，盧文才悚然驚醒。
讓人去聯系，結果很快得到反饋。
陸睿恒和趙思穎兩人已經失聯……
這不能怪他警惕性不夠，實在是做夢也想不到宋到會有這種能量。
原本上了“雙保險”，認為萬無一失的事情，不僅失敗了，還他媽出了天大狀況。
問題瞬間從怎么把宋到這個突然躥紅的小年輕像踩螞蟻一樣踩死。
變成怎么才能趕緊把自己摘出去！
如此巨大的反轉，即使陳青山這種老江湖都有些一籌莫展。
這種時候，怪罪任何人都沒有意義。
兩人沉默了半晌。
陳青山抬頭看著盧文。
“第一，你立馬安排具體操作的人，應該是廖永泉吧？
讓他去自首！
既然陸睿恒跟趙思穎被抓，那只有他們兩個肯定還不夠！
你跟小廖說清利害，保證盡快把他撈出來。
如果沒那么快，那就一個月十萬！
出來之后再給兩百萬！
在這期間，他家人我們照顧，隨便安排個人進公司掛名，每月五萬。
第二，你馬上出國，帶著家人出去旅游，費用公司報銷。
什么時候風頭過去再回來。
第三，把咱們派去菲揚樂章的人叫回來，隨便給點資源，務必讓他守口如瓶。
第四……第四不用你，我打幾個電話問問，打聽下到底是誰在背后，看有沒有機會化解。”
那些關系，即使不愿意接他電話，但也終究有幾個不得不接的。
正說著，陳青山手機突然響了。
他的手機也是靜音的。
但有些號碼卻是單獨列出來。
是有來電提醒的！
即使深更半夜打給他，也能第一時間收到。
陳青山立馬接起來，態度很恭敬。
“是，對，啊？這……真沒別的辦法了嗎？好的我知道了，讓您費心了，回頭我安排。”
電話沒說幾句就掛了。
只是臉色更難看了。
“老大……”盧文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陳青山深吸口氣：“你別出國了。”
“啊？”盧文大驚失色，瞬間面色慘白。
“唉，這次捅大簍子了，你和廖永泉誰都跑不掉，”陳青山重重嘆息，一臉沮喪跟懊惱，“記得姓顏那姑娘吧？”
“人生潦草工作室的顏毓？”盧文有些不敢置信，“這跟她有什么關系啊？”
“聽說這位小公主看上宋到了，CTM的！”陳青山也是額頭青筋暴起，忍不住爆粗口。
千算萬算，就是完全沒有算到這位身上。
原本就算失敗，了不得就像當年那樣，最大損失就是祭出一個趙思穎這種“高管”。
上面的陸睿恒和廖永泉都屁事兒沒有！
可現在，這他媽是要連窩端，往死里整他們啊！
盧文聲音都有些顫：“所以我……”
陳青山重重嘆了口氣：“放心，你把事情扛下來，公司不會虧待你。”
“可是……可是……”
盧文只感覺一陣陣眩暈。
額頭豆大的汗珠很快就流淌下來。
誰能想到，弱雞不是弱雞，是一頭霸王龍。
不僅如此，居然還他媽引來了外星艦隊……
“別可是了。”陳青山嘆了口氣，“聽說對方家長都認可了。
她爸打電話，發了脾氣，說有人用無恥卑劣的手段惡意造謠、栽贓陷害他準女婿！
而且……
宋到在收到匯款單當天就報了案，從那時候起就有人在暗中調查。
再被她爸這一通電話。
高層直接介入。
他說準女婿被欺負，都他媽不能說人家干預司法……”
陳青山這種江湖大佬，這會兒像是一只斗敗的公雞。
幾乎從未在他身上消失過的精氣神，極為罕見的不見了。
整個人都瞬間變得很萎靡。
盧文都快哭出來了。
“老大，沒有別的辦法了嗎？對方……一定要這么狠？這么不留余地？”
陳青山沒說話，只是抬起頭，看了眼盧文。
知道這個得力干將現在是六神無主狀態，換做平日不可能說出這么沒腦子的話。
盧文頹然坐在那。
半晌。
他喃喃道：“也是，咱對付人家的時候咱也沒留手，也往死里整……但是，這次真就一點機會都沒了嗎？”
陳青山搖搖頭，說道：“剛給我打電話的人說，上面已經決定要嚴查、徹查、一查到底。絕不姑息任何違法犯罪行為。
陸睿恒跟趙思穎都沒抗住，全交代了。
不僅提了廖永泉，也提到了你。
你如果不去自首，估計很快就會來人了。”
陳青山長嘆一聲。
擅長用這種方式整別人的他，自然很清楚這一次的后果有多嚴重。
也幸虧他平日里做任何事情，都只是暗示，即便是對盧文，也不會明著說。
不然這次，就連他……都有可能被卷進去！
盧文伸出雙手捂住臉。
他知道自己完了。
官方辭令都是暗藏玄機的。
嚴查其實還好，看著嚇人，但還有一定程度的操作空間。
徹查就有點重了，不容易操作。
其實即使普通人也能想明白，下面的小嘍啰誰會吃飽了撐的干這種事兒？
就算想干，也沒那資源！
所以徹查，就意味著人家要知道，究竟是誰干的這件事。
會沿著一條線往上捋，直到挖出大BOSS。
最要命的是一查到底。
再加上那句絕不姑息，屬于完全不留余地。
不獻祭出一個大佬，這事兒絕對沒完！
盧文的分量，差不多夠了。
時代傳媒高級副總裁，手里握著價值十幾個億公司股份的娛樂圈大佬。
恰巧跟宋到還有些“恩怨”。
嗯，齊活了！
盧文心里也是清楚的很。
如果他心有不甘，想要把陳青山這個老大也給牽扯進來，那他就全完了。
不僅身陷囹圄，更會一無所有！
但一想到要進去，那種強烈的恐懼就讓他連呼吸都有點困難。
形象、家庭、事業……這結果，太慘了！
恍惚中，他那近乎一片空白的腦海中，竟然回憶起當天他心血來潮，故意很中二的坐在車里。
摟著苗秀腰，調戲那年輕人的場景。
“你放心，這件事你先扛下來，我會發公告解除你的副總裁職務，畢竟要對外界有個交代。
這點你應該明白。
等回頭到走司法程序的時候，我會找最好的律所，盡量為你爭取到緩刑。
你的股份不會有任何變化。
等你出來，我會單獨投資，再給你開一家公司，總之不會虧待你。”
陳青山看著盧文緩緩說道：“你應該明白，這件事對整個公司，都是一次重大打擊！”
一條線都被干沒了不說，回頭這消息也根本壓不住，一定會流傳出去！
有些熱搜，即使是他，也壓不住的。
他甚至能想到姜穎那些人，肯定會紛紛撇清跟時代傳媒的關系。
也能理解，畢竟他要解除盧文職務，也是在做切割。
這一棒子，不至于把時代傳媒打到分崩離析，肯定也是元氣大傷。
至于股價什么的……就更不用說了。
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兒的時候。
得把眼下難關先過去！
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盧文用力搓搓臉，把手放下，看著陳青山道：“老大幫我爭取點時間，我處理下家里的事情，馬上就去自首！”
陳青山走過來，拍拍他肩膀：“委屈你了，兄弟！”
菲揚樂章。
出發前，林菲被李晴晴叫出去。
看了眼躺在沙發上打盹兒的宋到，林菲輕手輕腳走出辦公室。
來到李晴晴的屋子。
她還以為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
“菲兒。”李晴晴給林菲端了杯咖啡，順勢坐在她身旁。
林菲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你得抓緊了！”李晴晴語重心長地說道。
“抓緊什么？”林菲臉上露出疑惑。
事情已經被顏毓以一種近乎蠻不講理的方式給解決了。
周茜能親自打電話給宋到，邀請他下午去夏視那邊公開亮相，也足以說明上面對這件事的態度。
所以還有什么需要抓緊的？
李晴晴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林菲：“你都二十九了，就算從來沒談過戀愛，但也不能再這樣羞羞答答不好意思下去了！”
“啊？”林菲更懵了，心說這都哪跟哪？
“聰明的女人，要先下手為強呀！”李晴晴見林菲茫然模樣，很是無奈，低聲道：“你看人家顏顏她爸，那叫一個干脆利落，直接就要見宋到！”
不等林菲說什么，她便接著道：“過去我一直認為像她們那種人家，就算不聯姻，至少也要找個門當戶對的，不可能看上演藝圈的人。
可現在才明白，面對一個死活不肯談戀愛，無比抗拒婚姻的女兒，什么都是扯淡。
只要是顏顏喜歡的，他家肯定不會反對！”
“你是說？”林菲終于有點反應過來，面色有些微紅的道：“可這和我有什么關系？”
“你呀你，就嘴硬吧！反正我提醒你了，別到時候人倆真在一起了，你找我哭鼻子……”
林菲：“顏顏不會的！”
“之前不會，那是沒遇到對眼的，你怎么知道她現在也不會？你沒看見宋到有事兒她的反應？換個人，她肯動用這種程度的關系？”
李晴晴說著，突然笑起來：“好像也沒什么不好，你看你錄《傷痕》時就找不到感覺，被人家兇了好幾天才委屈巴巴唱出點那味道。
最近人家沒時間兇你，《問》這首歌就遲遲沒辦法進行錄制。
嗯，要是他倆在一起，你肯定立馬明白誰讓你心動，誰讓你心痛……”
“行了行了，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我最近那么忙，哪有功夫錄這首歌？”
林菲突然有點煩躁，氣鼓鼓地起身離去。
李晴晴笑瞇瞇看著她開門出去。
傻妹妹，我也就能幫你到這兒了。
太多話她真沒法說，畢竟跟顏毓也是關系極好的朋友。
尤其，人家又剛幫了這么大的忙。
女人呀，都口是心非！
什么差好多歲，什么事業太忙，什么受到原生家庭影響不想談戀愛。
都扯淡！
除非親身經歷過，比如她這種，被人傷得透透的，才是真的不想。
林菲回到自己辦公室，輕輕打開門，看著依然躺在沙發上睡覺的宋到。
認真凝視著。
人在熟睡的時候被注視，是有感應的。
本就沒睡多踏實的宋到下意識睜開眼，對上林菲那雙迅速想要躲閃的小鹿眼。
“我睡著了？是要走了嗎？”他迷糊著問道。
“啊，我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林菲強裝鎮定的說道。
同時又有點惱自己，怎么這么沒出息？
就看了能怎么呢？
直到兩人坐上公司的商務車，她都還沉浸在李晴晴那番話中有點走不出來。
眼角余光掃過把座椅近乎放平，再次躺在那打盹兒的宋到。
突然有點生氣。
你怎么不暈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