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沒有看寧宣,直勾勾看著李唯一。
“進來吧!”
李唯一轉身進屋,繼續捧起一本與“天劍符”相關的卷籍研讀。
旁邊的桌案上,放有超然骨煉制的金色符紙,以及各種珍奇之物煉制出來的墨汁。
在八星靈念師時,能煉制出天劍符,是因為有靈位師父的幫助。
東海之行,消耗得只剩一張。
達到九星靈念師,念力修為大進,他當然想獨立制符。若能煉制一批天劍符,不說萬劍齊飛,只要能百劍齊飛,十劍齊飛,也是底氣大增。
玉兒將門關上,安靜的躺到床上睡覺,蓋上被子,并不打攪李唯一。
李唯一耳朵動了動,發現她的呼吸規律,竟是玉虛呼吸法。不禁皺起眉頭,果然被她偷學去,而且明目張膽的施展。
不知多久過去,玉兒被船上混亂且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驚醒,雙眸剛剛睜開,就被李唯一一把抄起,背到了背上。
“師父怎么了?”
她沒怎么睡醒,茫然的問道。
“好像出事了!你那種怪力還在嗎?”
李唯一早已穿上州牧官袍,將一張神行符貼到衣襟內部,神情凝肅。
千里山的商隊,在亡者幽境一般不會出事,可一旦遇襲,敵人絕對不簡單。
“應該還在。”玉兒道。
李唯一將州牧官印塞到她手中,喚出黃龍劍,推門走出去:“聽我吩咐,我讓你扔誰,你就扔誰。沒讓你扔,你別亂扔。寧宣姑娘,發生什么事了?”
寧宣身上附著一層玉甲,提劍在手,注視黑暗中狂涌的灰色陰霧:“目前不知道是什么情況,按理說,這條線路上的逝靈君侯,我們常年都有打點……”
“轟!”
陰霧中,一條巨大的黑色風卷沖出,重重撞擊在白骨船艦的防御陣法上,激蕩出一圈圈漣漪。
船艦被撞得劇烈搖晃。
李唯一施展天通眼觀察。
發現,那條黑色風卷,是無數兇魂匯聚而成,男女老少皆有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和哭聲。
船艦和后面的商隊,已停下來。
修為最高的安之若,站在船艦頂部,身上氣息外放,催動一件玉如意法器,將襲擊過來的黑色風卷,不斷打碎。
那些兇魂成片成片的爆碎,化為陰霧。
盧景深站在船艏,向黑暗中抱拳:“在下千里山盧氏,盧景深,路過貴寶地,還請鬼侯鬼君通融一二,盧氏可奉上極品血晶一匣。”
一道年輕的笑聲,由遠而近:“一匣血晶怎么夠?我要全部。”
“嘭嘭!”
地底,一條銀色的沙河,疾速流過,撞翻后方數十具偷渡棺槨后,從白骨船艦下方沖過去。
銀色沙河長達數里,閃閃發光,像真實存在,又像只是將大地映照成了銀色。
偷渡棺槨被撞翻后,每一具里面都有一位偷渡武修。
他們紛紛摔滾出來,從假死狀態蘇醒。
安之若看到地面那條銀色沙河后,臉色驟變,大喊:“丑時銀沙謝無眠,是太陰教真傳楚御天座下的丑使。迎戰,準備迎戰!”
盧景深臉色難看,立即將那匣血晶收進界袋,手腕上的鎧鐲散發白色光華,化為一具千字器鎧甲覆蓋全身。
祖田中,飛出一柄雙手刀。
“咯咯!”
伴隨一聲高亢的雞鳴,另一道聲音,在飛出黑色風卷的方向響起:“千里山盧氏的名號,在別處好用。但今天,我們找的就是你盧景深。”
李唯一以天通眼,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十里外的小山丘上,看見一道坐在公雞背上的身影。
他面容年輕,沒有頭發,頭頂是一道道古老紋路。手持一根“一端尖銳如矛,一端如樹根”的赤銅法杖,法杖上,掛有兩顆銅鈴。
身下的公雞羽毛鮮亮,四米多高,雞冠如火,極其雄俊。
他頭頂上方,盤懸著成百上千只鬼面鸮,發出“戛戛”叫聲。
“寅時雞鳴羅平淡。”
盧景深心情沉重,一位丑使已經很難對付,沒想到,還來了一位寅使。
寅使羅平淡察覺到被人注視,雙目跨越十里,望向施展天通眼的李唯一。
一股強大的念力,隨他眼神,化為滔天巨浪,向李唯一攻擊過去。
李唯一察覺到危險,立即收起天通眼,撐起扶桑神樹光影抵擋。
“轟!”
扶桑神樹劇烈搖晃,湮滅崩碎,同時也將羅平淡的念力攻擊化解。
十里外,羅平淡輕咦一聲。
消息中可沒有提商隊里面有這樣一位念力高手。
以他的念力造詣,施展的破魂殺念術,九星靈念師肯定擋不住。
難道是一位圣靈念師?
他卻不知,李唯一不是尋常的九星靈念師,所以,才能抵擋化解。
李唯一拉著寧宣,瞬間閃移出去,隱藏起來,不給羅平淡再精準施展念術攻擊的機會。
“好厲害,肯定是圣靈念師,扶桑神樹光影都只能擋住一瞬。”李唯一看向背上緊緊抱著州牧官印的玉兒,暗暗可惜,羅平淡的念力攻擊沒有落在她身上。
寧宣剛才被羅平淡遠遠看了一眼,暴露在念術攻擊的余波中,臉色慘白半晌才恢復過來,顫聲道:“太陰教臭名昭著,從不留活口,沒有談判的可能。長生者大人,我們只能迎戰。”
“嘭嘭。”
下方,數里長的銀色沙河,又流淌過來,再次撞翻數十具偷渡棺槨,嘴里笑聲不絕。
安之若覷準機會,操控玉如意轟擊向地面,擊中銀色沙河。
銀色沙河快速收聚,凝成一道白銀純仙體身影,近兩米高,銀色長發垂至地面,手持銀色盾牌,將玉如意擋住。
他便是丑使,謝無眠。
“轟隆!”
盾牌上,激蕩出一圈明亮的能量,在黑暗中蔓延出去數里遠。
謝無眠腳下大地崩碎,塵土飛揚,出現一道道數十米長的裂痕。
那些偷渡客,不少都是道種境修為,但面對兩位長生境巨頭的戰斗余波,瞬間就被沖擊得拋飛出去。幸好離得足夠遠,才沒有當場慘死。
李唯一現在也算見多識廣,辨識出安之若和謝無眠的修為都深厚得可怕,絕不可能是長生境的第一境。
但同樣是第二境,戰力是有差距的。
突破后的第一天是第二境,在第二境修煉了數十年也是第二境。
謝無眠使用盾牌,將玉如意掀飛出去。
繼而,盾牌從他手中旋轉飛出,形成一個巨大的氣流渦旋,落在白骨船艦的防御陣法上。
“轟!”
三十余丈長的白骨船艦,被這一擊打得如同小山翻滾,內部建筑不斷崩碎,各種器具墜地。
所有披甲士站立不穩,摔滾在一起。
安之若提前飛出白骨船艦,繼而快似流光,從高空落下,打出道術掌印。
離地面尚有十丈,大地已經被壓得沉陷,出現百米長的掌印凹坑。
“不好。”
安之若臉色驟變,發現謝無眠施展詭異身法,從掌印中心逃逸出去,不知所蹤。
“嘭!”
謝無眠的殘影,在安之若身旁凝聚出來,一道掌刀,將他劈飛出去,重重墜落到地面。
安之若半跪在地,嘴角掛著血痕,沒想到自己兩百年修煉,與太陰教的一個小輩,竟有如此大的差距。
謝無眠懸空而立,收回盾牌,冷冰冰盯了安之若一眼:“全部都得死,唯有太陰永恒。”
“嘩!”
他俯沖向地面,化為一條銀色沙河,遠遁而去。
下一瞬白骨船艦的攻擊陣法啟動,一道電芒,劃破夜幕,從謝無眠剛才站立的位置飛過,照亮天地。
一切都在謝無眠計算中,千里山的陣法休想傷到他。
黑暗中,地面上沖出密密麻麻的尸靈。
半空中,飛來鋪天蓋地的兇魂和鬼面鸮。
有的沖向偷渡棺槨,有的攻擊白骨船艦的防御陣法。
“嘩啦。”
銀色的雨,從天而降,連防御陣法都擋不住,灑落到白骨船艦中。
這些銀雨,一旦沾上,瞬間鉆進皮膚,融入血液。
那些披甲士和侍女,痛苦的慘叫,如被凌遲。漸漸的,慘叫聲消失,他們瞳孔變成銀色,身體變得冰冷,僵硬的站起身。
隨著遠處的鈴鐺聲和雞鳴響起,他們厲鬼一般長嘯,在船艦上奔跑,攻擊白骨船艦的陣法以及沒有沾上銀雨的其余人。
李唯一第一時間趕往位于船艏的陣法樞紐,釋放出念力靈光控制。
同時,衣袖一揮,一道法氣巨浪涌出,將闖入陣臺的武修全部卷飛出去,扔到了外面。
“是銀澤尸海的銀雨尸毒,敵人來勢洶洶,準備充分,我們擋不住。他們是沖我來的,黎家主尋找機會,趕緊逃吧!”
盧景深趕來船艏,手中戰刀沾滿泛著銀光的鮮血,一路沖殺過來,已經斬了不少屬下。
“嗷!”
白骨船艦后方,兩百多具偷渡棺槨中的偷渡客,暴露在雨中,全部沾上銀雨尸毒,他們嘴里嘯聲不絕。
與從銀澤尸海爬出的尸靈,沒有任何區別。
羅平淡從公雞背上跳下,施展念術,一步一里,連走九步,來到船艦的一里外。他搖晃兩只銅鈴,念力靈光附著到所有尸化武修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