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一向遠處的三宮主望去,看不清她容貌,在灼目光華下,只能看見一道模糊修長的身影,像神靈降世。
念力波動強烈,那是威蓋整個天下的存在。
地面無數武修,被那股氣場所懾,齊刷刷的跪伏下去。
六座魔山的蔥翠林木間,可見寺廟、石塔、洞窟等各類建筑。也有一些建筑,極其古老宏偉,籠罩在陣法光紗和經文云霧中,是古天子六念心魔留下的魔神府邸。
魔神府邸只剩少量一些舊址古殿,瓦片森黑,墻壁浮雕惡鬼,古仙巨獸白骨為柱,魔氣與佛光并存。
“恭迎三宮主駕臨禪院!有一故人想請宮主小酌一杯,已久候多時。”
六念禪師是一位三十歲左右外貌的僧人,頭頂八星戒印,慈眉善目,雙手合十,立于魔神府邸改建的禪院中,向天穹行禮。
“嘩!”
三宮主引九霄云外大陣的一縷縷光霧,包裹在身上,落入禪院。她目光投向六念禪師右側的廊亭,昏暗的夜色中,一盞孤燈掛在梁柱上。
燈下,是三道身影。
神圣黑暗家族的那位老者,立于最前方,注視禪院中心的三宮主。
酈族超然與朝廷持陣旗的那位超然,隔湖對峙,湖水凝結成冰。
唯一坐著的,是一個看起來頗為年輕的身影,玉冠青簪,身體若隱若現,時虛時實,手持棋子,緊盯棋盤,輕聲嘆道:“來凌霄,本是想見玉瑤一面,可惜她鎖宮不出。三宮主,你來陪虞某下一局?”
三宮主心中震動極大,雖隱隱有猜測,但親眼看到此人出現在凌霄城,出現在六念禪院,還是生出猝不及防的感覺。
他看似年輕,實際年齡卻已數千歲,是一位讓大宮主玉瑤子都十分忌憚的魔國大人物。
三宮主有九霄云外大陣加身,在凌霄城不懼任何人面含微笑:“太子殿下的這局棋,在棋盤上,還是在凌霄城?”
朝廷的長生境巨頭,全部聚集到湖邊,撐起一條條地脈之力。
三宮主落到禪院后,靈光便散去。夜幕重新籠罩大地,一切恢復平靜。
“三宮主居然都被驚動,真是不可思議,看來這個李唯一已經入了她的眼。”
“李唯一代表的可是凌霄生境,神圣黑暗家族的老家伙想要出手干預,這是以為凌霄沒有超然?”
跪伏在地的觀戰武修,紛紛站起身。
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為三宮主的駕臨,只是在為李唯一撐腰。
“謝楚材已經很強能逆伐道種境第七重天,飼養的黑暗真靈極其詭異,可惜他遭遇了念力修行和武道修行都堪稱傳奇的凌霄天驕,注定他有今日之敗。”
“九黎神隱人的七爪火焰天龍道心外象,堪稱逆天,據說葛仙童都只是五爪真龍。”
雷霄宗的陸文生冷笑:“武道天資越高,死得越快。不僅遭天妒,也遭人妒。在道種境越是風光,將來看到同輩武修相繼邁入長生境,便會越是落寞。”
這句話,引起共鳴。
如今塵埃落定,凌霄生境找回了臉面,李唯一已經沒有了價值。
不少羨嫉者,紛紛跳出來,有人道:“真是不明白,明明是爭風吃醋,為了一個女子的爭斗,為何就被推到了莫須有的高度?李唯一代表不了凌霄生境,謝楚材也不是渡厄觀的第一天驕。”
“李唯一若不借助武道,應該不是謝楚材對手。念師在同境界,始終是比不過武修。”
“風府種道,再驚艷也是枉然。”
站在姜寧身旁的莊玥,聽到身后的議論聲,氣得咬牙,轉過身,怒道:“誰說風府種道,就一定不能踏入長生境?也有一些傳說可以做到。”
太史羽道:“小李的武道,只是修著玩。他念師天資,不輸少年天子,謝楚材不借黑暗靈神必敗于他手。你們那么能耐,先前為何不出手?”
陸蒼生一直在暗暗觀察六念禪院中武修的動向,察覺到危險氣息:“李唯一今晚為了出風頭,暴露無數底牌,怕是命不久矣。”
“他不像是一個為了出風頭,而把自己置于危險中的人。”秦芊又道:“大師兄,你從來沒有出過錯,但這一次,我覺得你看走了眼。”
“他救過你,你對他有好感,我可以理解,所以不與你爭辯。”陸蒼生盡可能的讓自己展現出大度的一面,立即又道:“有些不對勁,我們得趕緊離開六念禪院。”
除了雷霄宗,還有另外一些武修察覺到氣氛詭異,立即下山離開。
一股朝廷勢力,登山而來,或穿官袍,或是常服。
他們奉了密令,要將李唯一擒拿,或者置于死地。因此,做了兩手準備。
其中一位穿常服的中年人,眼中閃爍寒芒,笑道:“黃龍劍引雷,戰矛調動星辰光輝,都是世間奇寶。這位九黎神隱人很不簡單,身上藏有大秘。”
太史羽、姜寧、葛仙童、宋家兄妹等人,齊齊望過去,察覺到言語殺人的厲害。
另一位穿官袍的身影道:“六如焚業,邪教大術。從潛龍燈會到現在,也就兩年時間,兩年中的其中一年又陷在地下仙府。如此短的時間,想要將六如焚業第二層修煉到大成,只有一個合理解釋,傳言是真的,他必是邪教神子無疑。姜大人,他嫌疑太大了,本官要帶他回去問話。”
先前三宮主對李唯一的傳音,沒有人聽到。
“錚!”
姜寧拔出驚羽劍:“我一貫都是公事公辦,認為對錯和道理,比什么都重要。但今晚,誰敢動他,我會讓他知道,姜寧也有不講對錯和道理殺人的時候。”
太史羽掃視身后那群人:“你們背后的人,很厲害吧?但有我在,誰也動不了他,我太史家族不懼任何一方。”
真正的交鋒開始。
最激烈和最兇險的時刻到來,平靜的水面下,暗潮洶涌,
山頂,李唯一各種手段盡施,但謝楚材始終不松口。
三宮主親自傳音,讓他審問,可見朝廷在六念禪院中,沒有找到想找的東西,陷入了僵局和劣勢。必須從謝楚材這里,打開突破口。
若今夜無功而返,李唯一的生死冒險和底牌暴露,便失去價值。
朝廷在這場爭斗中,也一定陷入被動局面。
謝楚材癱躺在地上,身上骨頭斷碎無數,口鼻淌血,慘然笑道:“說與不說,都是死。但,死在你手中,我會很高興。你知道為什么嗎?”
李唯一淡淡盯著他,意識到謝楚材心中有大恐懼。
六念禪院中一定有一尊,嚇得謝楚材一個字都不敢說的厲害人物。說了,死的恐怕不是他一個人那么簡單。
三宮主不敢輕舉妄動,必須尋找證據,或許就與那位厲害人物有關。
到底是什么人物,恐怖到這個地步?
謝楚材道:“死在你手中,神圣黑暗家族一定會為我報仇,等于你也會死。你要付出的代價,超乎你想象。所以,有你陪葬,我真的很高興。”
李唯一向山下大喊:“去太常寺,取一瓢子母泉來。”
謝楚材只是眉頭皺了一下,便轉瞬恢復。有的恐懼,勝過子母泉十倍,百倍。
李唯一腦海中,一道久違的聲音響起:“我來!”
是悶葫蘆護道妻。
她居然都被驚動出來。
或許,是敵人手段太卑劣,完全是針對女人和孩子,所以便是她都忍不住出手。
李唯一心思百轉,立即釋放念力場域和道心外象,籠罩身周極小的一片區域,隔絕外界。
他走到謝楚材身旁蹲下,故意道:“喝下子母泉,生不如死。告訴我,子母泉和鬼嬰事件的真相是什么,我肯定饒你性命,我以九黎之神的名義發誓。”
李唯一耳朵湊到謝楚材嘴邊,手指不留痕跡的按在他眉心。
指尖,涌出靈光和一股陰寒的氣息,沖進謝楚材的意識海。
片刻后。
悶葫蘆護道妻的聲音,在李唯一腦海響起:“他知道得太少,就六個字。圣嬰死,魔童出。”
李唯一瞪大雙眼,快速消化心中的震驚,緩緩站起身來。
深深呼吸,他看向地上眼神茫然的謝楚材:“放心,我是一個信守承諾的人,你既然告訴了我,我便不殺你。”
剝下謝楚材身上的血衣,取走銀刀和那十件法器,李唯一大步下山,心中沒有知道答案后的輕松感,反而危機感更加強烈。
謝楚材眼神茫然而驚恐,根本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么,只感覺雙眼模糊,意識凌亂,嘴里大吼:“不!我根本沒有告訴他任何東西,他是想陷害我……”
謝楚材身體無法動彈,五肢嚴重損傷。
李唯一來到山脊,與太史羽、姜寧、葛仙童、星月奴,石九齋等人匯合。
“你居然真饒了他性命?后患無窮啊!”葛仙童道。
李唯一半真半假的道:“我答應了他,人要信守承諾,當然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也就說給你們聽。真正原因是,我和九黎族,得罪不起神圣黑暗家族。”
太史羽點頭,表示理解,問道:“他知道一些什么?”
“只告訴了我六個字,他不敢講太多。圣嬰死,魔童出。”李唯一道。
星月奴驚道:“圣嬰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