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唯一根本不轉身,向前方望去。
只見,四位鸞臺女官并排而行,身上的官袍浮現出大量陣文,結合在一座劍陣。成百上千道劍影,跟隨她們而動。
四人皆是凝聚出道蓮的頂尖高手。
結陣后,勢韻強橫,像一堵壓過來的劍氣城墻,街道如被刀砍斧鑿。
李唯一猙獰長笑,抓起竹筒中的一把筷子,嘴里念出六甲秘祝的“臨”字。
“嘩!”
筷子包裹靈光,飛灑出去。
下一瞬,每一根筷子都抽枝發芽,化為數米高的人形竹子,向姜寧和四位鸞臺女官攻擊而去。
李唯一將一張神行符貼在身上,向左前方的巷道沖去。
“唰!”
姜寧一劍橫斬,劍氣明亮,清空身前的筷子傀儡,全部化為飛屑。
看出那變化成年輕人模樣的老家伙速度極快,她直接動用道心外象,體內法氣爆發出去,白色飛羽籠罩周圍街區。
“唰!”
萬千法氣飛羽旋轉涌出,如一條白色長龍,瞬間追到李唯一身后。
每一片,都如利刃。
李唯一腦后風府中,一桿赤金色長矛飛出,將追上來白色長龍,轟擊得炸開。
“錚!”
劍鳴刺耳。
姜寧背生光羽,一劍速度快如閃電一般刺出,周圍空氣沸騰。
李唯一不敢使用法氣,用了,必定被她識破身份。
于是,手持萬物杖矛,嘴里念出六甲秘祝的“斗”字。
靈光火焰從靈界中源源不斷涌出,在身上凝聚出一具兩米多高的赤金色鎧甲,像有絕世戰將附體。
攜斗字念術,將念力化為最強斗戰攻擊。
萬物杖矛刺出與驚羽劍的劍尖,碰撞在一起。
“轟隆!”
巷道兩邊的房屋,倒塌一大片,塵土滾滾,視野變得開闊。
還好先前,姜寧已將附近屋內的眾人驚走,沒有造成傷亡。
姜寧倒飛出去,持劍的手臂,被火焰灼傷。從那桿長矛中涌出的火焰,極其可怕,第一層的火法大術都做不到。
李唯一后退兩步,疾速遠遁。
他心中也很驚訝,沒想到姜寧戰力已強到這個地步。
要知道,兩年前潛龍燈會的時候,她第七海還沒有圓滿,要在第七海繼續蓄積,不像楊青溪、拓跋布托、龍庭等人可以直接龍種種道。
但兩年后,她修為卻追上這些傳承者級數的天驕,達到道種境第四重天。
隱隱間,后來居上。
李唯一自認持萬物杖矛,施展斗字念術,這一擊的威力,不會輸于道種第五重天的傳承者。可是,竟然只能將第四重天的她擊退,無法有效創傷。
一息奔行兩三里,眼看就要逃出巷道。
巷口,一道年輕英秀的瀟灑身影,站在那里。他身著紅衣,二十歲上下的外貌,眉清目銳,一副已經等了李唯一很久的模樣。
他道:“你的念術很有意思,威力罕見的強大,本來對你很有興趣。但你既然傷到了寧寧,今日只能讓你血濺于此。”
李唯一在此人身上,感受到一股極度危險的氣息。
紅衣男子眼中含笑,根本沒有要動手用招的意思,嘴里一口法氣吐出。
“唰唰!”
法氣風暴中凝出數十件不同形態的飛刃。頓時,巷道兩邊的建筑,猶如豆腐做的一般坍塌和崩碎,毀滅力驚人。
這些建筑的守護陣法,根本擋不住。房屋內,無數慘叫聲響起。
“前!”
李唯一身體被金烏火焰籠罩,猛烈閃爍,遁移到十丈高的半空,將所有攻擊避開。
追在身后的姜寧,騰空而起,倩影分身無數,如一群天女襲殺而來。
紅衣男子速度更快,頃刻便至李唯一頭頂上方,嘴里發出淡淡笑聲,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手掌化為一片經文云霞拍下,將李唯一完全鎖定和籠罩。
李唯一現在可沒有那么多顧忌,直接催動內穿的州牧官袍:“羽仙子原來還有情郎相助,老夫認輸,今日到此為止,改日再戰。”
“嘩!”
在經文云霞壓下來的瞬間,空間劇烈一顫,李唯一化為一團紫霞云霧消失不見。
紅衣男子驚訝:“有意思!本以為你們凌霄生境已經沒落,沒想到隨便冒出一位靈念師,都修煉出空間遁術。”
紅衣男子將意念釋放出去。
很快感應到,空間波動在城中一處鬧市出現,他化為一道紅色流光,追擊而去。
半晌后,紅衣男子一無所獲的,回到這片化為廢墟的區域。
朝廷武修散布在廢墟中救人,尸體被一具具拖出。
姜寧站在廢墟旁邊,看著滿目瘡痍,心中陷入深思。
別的武修,識辨不出剛才的空間力量,她卻知曉,那是州牧官袍爆發出來。
“難道是朝廷某一方的高手偽裝而成?”
姜寧不得不往這個方向猜想,因為想要動用州牧官袍中的空間力量,必須將龍醒訣修煉到極高層次才行。
而龍醒訣,只有朝廷的核心人員,才能接觸到。
紅衣男子歉意道:“寧寧,對不起!我無意傷及無辜,城中爆發道種境戰斗,很難避免傷亡,我會補償逝者。”
“那邪教妖人不僅精通空間遁術,而且易容和藏匿之法也登峰造極,遁離而去后,瞬間就消失在鬧市中。我怕傷及太多無辜之人,不敢動用大術逼他現身,只能等下次再收拾他。”
“現在我有了防備,他哪怕掌握空間遁術,也休想逃掉。”
“我可沒有求你幫忙!你若真在意凌霄生境百姓的傷亡,剛才近身搏殺便是,以你的修為,他是你一招之敵?”姜寧轉身就走,對這位從渡厄觀跟來的境外天驕,沒有什么好感。
“記住了,下次一定注意。”紅衣男子爽朗一笑,繼而進入廢墟救人,欲挽回形象。
姜曲憫將莊玥帶了過來,對姜寧道:“被那邪教妖人,種下了類似傀術的精神烙印。老身已經化解,影響不大。”
莊玥將李唯一恨得要死,卻也知他這么做,是為了掩蓋真相。
姜寧問道:“莊玥你還記得一些什么?”
莊玥內心掙扎,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小姐真相,最終裝出拼命思考的模樣,搖頭道:“我的記憶好像缺失了一段,頭好疼……小姐,我真的被人控制了?”
“你先好好休息。”
姜寧看向姜曲憫:“經此一戰,那妖人必如驚弓之鳥,恐怕不會不再出手。據點那邊的人,全部撤了吧!”
“我去告訴他們。”莊玥快步而去。
姜寧盯著莊玥的背影,露出凝思之態,生出一股說之不出的奇怪感覺。離開兩年,這位曾經朝夕追隨在身邊的侍女,身上一定發生了什么。
回到棺材店,李唯一向周老頭告別,讓他再幫忙送一封隱門密信去菽州,隨后徑直出城而去。
中午時分,李唯一變化成左寧的模樣,來到城門口,沖守城軍士笑道:“鄙人菽州左寧,乃太史家族甲次太史白的朋友,勞煩通稟一聲。”
妖族布置的那三十尊朝廷高手,很可能今天已經進城,甚至可能此刻已在云天仙原。
李唯一沒有將希望都寄托到莊玥那邊,而是打算,從龍香岑那里獲取信息。
入虎穴,擒虎子。
龍香岑連司空鏡淵是誰都不清楚,可見妖族派系的人馬,對稻教派系并不熟悉。就像李唯一這個稻教神子,對妖族也是所知甚少,大家都相互提防著。
“轟隆隆!”
不多時,一輛華麗車架,急奔城門而來,三只丹香白鹿拉車,將李唯一接上車后,向總兵府行去。
車內。
太史白心情極好,緊握李唯一的手:“左寧兄,實在抱歉,雷陵城城主府的宴席上,必然是把你怠慢了,所以你棄我而去。朝廷內部的應酬就是這樣,三天一小宴,十天一大宴,全是人情世故,阿諛奉承。”
李唯一暗贊,太史白此人果然是人中龍鳳,出身高貴,卻能放低姿態,不僅心有大情大義,也懂禮賢下士。
李唯一悲痛道:“我并非是故意離去,早看出太史兄乃當世豪杰,有意投奔。只不過在雷陵城,再次遭遇一晝雪和殘夜雪,我的兩位同伴……都死在這些邪教妖人手中……此仇不報,我左寧誓不為人……我九死一生才逃來南堰關!”
“太猖狂了,為兄我遲早斬了他們二人。”
太史白義憤填膺,隨即又暢快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南堰關的邪教勢力,已被連根拔起。哈哈!”
車架徑直行進總兵府,在寬闊的前殿廣場停下,太史白和李唯一攜手下車,二人笑聲不絕。
戴著面紗的龍香岑,站在前殿門口,一襲鵝黃色襦衫,外罩水藍色連帽絨袍,尾巴深藏,優雅溫柔的迎上去:“表哥,你居然真把左寧接回來了,我以為你騙人家的。”
李唯一拱手行禮,裝出不敢直視她的樣子:“拜見……還未請教這位仙子如何稱呼?”
“我姓龍,我們不是見過?”
龍香岑笑吟吟的,眼神清澈,睫毛眨巴像個單純的小姑娘。
李唯一眼睛瞇起,不相信她敢講出兩人之間的秘密。
果然,龍香岑轉瞬就又道:“在驛船上!人家當時躲在幔帳后面,你該記得我聲音哩?”
李唯一故意露出恍然神色。
太史白神色一正:“左寧兄弟是來投奔于我,便是自己人了!沒什么好隱瞞的,家母乃龍門出身,表妹也來自龍門的其中一脈。”
“任何勢力,不可能全是好人,或者全是惡人。此次我和母親秘密前去東海,就是想要救表妹一家,可惜只有她一個人活下來。哎!”
李唯一安慰道:“龍仙子節哀!”
“嘴可真甜,人家突然就一點都不傷心了!”龍香岑雙眼猶如兩輪月牙,笑道:“表哥,那邪教妖人抓住了嗎?今天上午,鬧得似乎很兇,連境外來的那尊絕頂天驕都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