訂婚宴的風波,如一場大地震般,在接下來的幾天,讓丘州州城變得風聲鶴唳。
潛龍燈會上表現卓越的頂尖天才,全都足不出戶,生怕遭到類似的刺殺。
各種消息滿天飛,鬧得人心惶惶。
“據說,是朝廷繡衣神衛最頂尖的那幾人之一出的手,想要借此挑起左丘門庭和九黎族的矛盾。”
“在左丘祖宅發生這種事,兇手還逃之夭夭,跟朱寰之死有什么區別?左丘門庭說不準,真有問題。”
“可我聽說,此事可能是雪劍唐庭所為,他們已經和妖族聯手,欲要南北而治,平分凌霄。本來是準備連左丘紅婷一起殺,可惜沒能如愿。”
“你們這些都是謠言,最確切的消息是,殺手是極西灰燼地域派系的頂尖強者,很有可能是徐佛肚和宇文嚴,二者的其中之一。”
數天來,左丘門庭高手盡出,清洗隱藏在城中的極西灰燼地域派系的人馬,殺得人頭滾滾。
因此各方猜測,妖族嫌疑最大。
變故發生后,多方勢力都派遣了團隊,前往桃李山探望。只有少數一些關系較近的年輕才俊,見到了李唯一。
下山后。
這些年輕才俊,黯然搖頭。
“性命保住了,左丘門庭儒道那位老祖宗親自出手施救,但祖田徹底毀了…未來最多只能成為一位劣根道種境武修。”
有人惋惜:“在潛龍燈會上光芒萬丈,跨越一個境界,不輸龍殿與重傷的左丘紅婷聯手能夠與鸞生麟幼打平,可以想象同境界肯定可以壓那幾位少年天子一頭。此等天資,又在人生巔峰墜落,內心扛得住嗎?”
“沒有人扛得住的!”
“一個能夠達到那樣高度的人,對武道必然充滿熱愛和激情,必然將之看得比自己性命都重。不能追求武道,便等于沒了靈魂。”
“天下人的悠悠之口,才是最可怕的。他們能夠在一個人順境的時候,將他捧上天。也能夠在一個人逆境的時候,將其踩到死。”
“昨天,我就聽到有左丘門庭的年輕子弟,在公開場合嘲諷和挖苦。認為李唯一應該直接死掉,現在這般半死不活,讓左丘門庭很難辦,退婚會遭受非議。不退婚,他又會成為少年天子的拖累。”
第五天,有前往桃李山探望的才俊,帶回一則消息:“李唯一不復前幾日的開朗,似乎是無意中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整個人變得沉默。脖頸上,出現一道劍痕,有縫過的痕跡,雖然隱藏得很好,但還是被洞察。”
“左丘門庭已經處置了那幾個年輕子弟,直接廢掉修為,送去看守祖墓。”
“懲罰得越嚴重,越說明這件事有可能是真的。”
“李唯一徹底完了,還是太年輕,心不夠堅韌。”
“一個人,從一無所有,短短一年時間快速崛起,猶如暴富一般,哪有那么堅韌的心境?應該只是一年前,有某種了不得的機緣吧!”
這場“天才隕落”的趣聞,逐漸冷卻下來。
談論多了,也就沒有了新鮮感,這個世界有太多的大事發生。
變故爆發的第八日,一則更加重大的消息傳遍天下。
超然斗法結束!
人族超然隕落數位,余者皆受重傷,凌霄生境已到風雨飄搖的危險境地。于是,超然們商議之后,共同發布人族長生者對內禁武令!
此令,禁止各大勢力的長生者,參與對內殺戮和爭斗,鼓勵共同對付妖族旗下的勢力。
直到超然們傷愈出關。
李唯一從隱君口中得知此令后,心中疑惑:“禁得住嗎?”
“禁不住!但有了此令,各大勢力的斗爭,將會緩和到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地步。”隱君道:“等于是回到戰亂爆發前,那個時候,有一條潛在的規則。”
“人間事,人間決,長生者不可摻和。”
“一旦摻和,矛盾不斷升級,最終會把元氣大傷的超然們全部牽扯出來。”
“道種境武修,有人間霸主的稱呼,就是因為千年來,凌霄生境有這樣一條潛在的規則。道種境武修在天下大事的角逐中,扮演著極其重要的作用。”
李唯一點頭:“想來,若是有選擇,長生境武修也是不想被這些俗事牽絆,樂得交給下一代處理。追求長生可比追求人間利益,更令人著迷。”
隱君道:“你知道為什么,超然們不直接全面禁止人族武修之間的爭斗?”
“戰爭打了十一年,積攢了太多仇恨。能引導大家一起對抗妖族,我想,已經是各方妥協的結果,想全面禁武…只會讓超然們的法令,變成廢紙一般可笑。”李唯一道。
隱君輕輕點頭:“此令一出,我也必須退到幕后。九黎族明面上的道種境第一人,是隱二十四的父親堯星越。”
“九黎隱門道種境的第一高手,是隱一。《隱人名冊》上,有找到他的辦法。”
“對了,渡厄觀仙師回來了,本是想要前來查看你的傷勢,我以你剛剛自殺為理由,受不得刺激,應付了過去。”
“左丘門庭儒道那位老祖宗,會在他那里為你委婉的惡言幾句,想來仙師將對你失望至極。”
“仙師也傷得很重,不會將精力放在你身上,近期應該就會返回渡厄觀。等他離開,你就不用再把自己搞得這么凄慘了!”
自殺的戲碼,本身就是用來擋渡厄觀仙師的。
不然,仙師若帶李唯一前往渡厄觀救治,他將完全沒有理由拒絕。
隱君道:“因潛龍燈會的請帖和票據,或遺失,或混亂,無法再統計。仙師決定,從各個勢力抽一些天資最高,表現最亮眼的武修,帶回渡厄觀修行,重塑他們的痕脈、風府、祖田,打造最強根基。”
“目前名額是十個,其中九個,已經定下來:李唯一、左丘紅婷、葛仙童、蒼黎、唐晚秋、朱一白、陸蒼生、姜寧、隱九。”
按照潛龍燈會的規定,只有收集齊東、
南、西、北四境,其中一境的所有龍骨票或龍種票的武修,才有這個特殊獎勵。實際上,沒有人做到。
現在長生丹、龍種、龍骨遺失,渡厄觀只能以這種方式彌補。
李唯一道:“把我的名額,給堯音,以她的天資,必能入渡厄觀仙師的眼。”
“怕是不好談,九黎族已經有蒼黎和隱九在里面。他們二人是名正言順,誰都挑不出毛病。”隱君道。
李唯一取出一疊請帖,遞過去:“用這個談!”
渡厄觀仙師顯然是擔心夜長夢多,挑選好十人名額后,第二天就準備出發。
離開前。
左丘紅婷來看望李唯一,向他告別。
她以為李唯一不知道眾人將要前往渡厄觀修行的事,不想刺激他,隱瞞道:“我將遠行,長則三年,短則一年。好好在桃李山養傷,等我回來。”
李唯一艱難的撐起身體,從床上坐起來,臉上慘白,擠出笑容:“去渡厄觀?”
左丘紅婷道:“是!”
“不用如此小心翼翼的,我沒有那么脆弱。去渡厄觀重塑根基挺好,未來可以走得更穩,
更遠…”說到此處,李唯一眼神黯然下來,沉默不語。
左丘紅婷不知道該如何去寬慰,于是,施展易容訣,變化成李唯一的模樣,猶如孿生兄弟般坐到他身旁,摟著他脖子,笑道:“你小子,別一副天塌了的樣子,莫非忘了,你還可以修煉念力,你可是了不得的御蟲士。念力修煉到極致,絕不比武道差。”
“哈哈,沒錯,我還可以修煉念力嘛!別擔心,我沒事,我真沒事,我沒那么脆弱。”李唯一道。
聽到李唯一兩次強調“我沒那么脆弱”,左丘紅婷心中為他感到難受,強顏歡笑道:“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姜大美人來見過我,跟我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覺得我好像會嫌棄你,讓我早些放手,她會帶你去府州。怎么樣,開心吧,她好像真的對你有點意思!”
被姜寧如此在意,李唯一心中當然是開心的,但嘴里卻是長嘆:“她只是在可憐我而已!可憐是一時的,感情卻需要經受時間的考驗。去渡厄觀的,不止你一人吧,你們去了后,一定可以遇到很多驚艷的人,心會飛得更高…我有些累了,你可以離開了…”
李唯一突然情緒大變,直接下逐客令。
左丘紅婷走出房間,看向外面的黎菱,嘆道:“照顧好他,別再讓他聽到那些亂七八糟的惡言。誰再嚼舌頭,直接割了他們的舌頭。”
當天傍晚,渡厄觀仙師帶領挑選出來的十位天之驕子,乘坐一只異鳥,消失在滿天彩霞中。
李唯一在黎菱攙扶下,走出房間遠眺,只看見天邊最后一小團鳥影光斑,心中暗忖:“我的左丘兄,實在是沒辦法,等你回來,再好好向你道歉。”
堯音頂替李唯一的名額,去了渡厄觀。
自從得到九黎之神的戰法意念,她體內的冰魄寒氣再也沒有發作過,因此,李唯一暫時沒有帶她去見禪海觀霧。
時間飛逝,半年過去。
湯谷海上,大霧升騰了起來。
羲和花飄滿整個海域,散發明亮光華,猶如千盞神燈。
遠處的扶桑神樹,樹干嶙峋,直向天際生長,葉片猶如萬千個懸掛在宇宙中的月亮。
一只三十多米長的玉舟,飄在海面。
李唯一坐在船頭,呼吸吐納,借扶桑神樹的力量,淬煉風府中的法氣。
自從兩個月前,完成第四海和第五海的淬氣,他便開始修煉第六海“風府”。
風府是活的內生世界。
在涌泉境打開時,很多武修的風府,都只有拳頭大小。
兩個月修煉,在道蓮輔助下,李唯一的風府已擴展到一萬方。
擴展的方式,是不斷蓄氣,把風府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