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怪蟲搖晃間,蟲翅時開時合。
蟲翅表面是金色,內側漆黑。
于是這一身“鎧甲”在夜晚的星光下,便如水面波動般的,在金色和暗金之間,不停地變幻。
身后的四條手臂,成一個固定的角度張開,同樣也掛滿了這種怪蟲。
每一只手臂上,還都帶著手鐲、臂環。
若再仔細去看,都是纏在手臂上的邪蟲。
和組成鎧甲的怪蟲,似乎是同出一源,只是形態不同罷了。
鬼王身一步一步走下河,走上了岸,然后順著黃鼠狼剛才所指的那條路去了。
許源沒有馬上跟上去。
而是潛行到了上游河邊,將皮龍放了下去。
皮龍悄無聲息的游到了船邊,慢慢昂起頭來,悄悄朝船艙內看了一眼。
那些怪異的手臂已經收回去。
窗戶關閉。
這艘船又變成了普通貨船的樣子。
船艙內漆黑一片,卻又有不知什么東西,泛著一些鬼火一般的淡淡熒光。
一些艙門關不嚴實,留下了手指寬的縫隙。
皮龍從這些縫隙看進去,只見船艙內,十幾個穿著除妖軍制服的人,血肉已經黏連成了一片!
大家共用全部的手腳、腦袋。
并且這些血肉已經生長的,覆蓋了整個船艙!
這艘船的內部,已經變成了一座血肉艙室。
除妖軍制服沒有這蓋住的部分,血肉暗紅,正在不停的蠕動著。
他們的手腳,都已經變成了那種枯瘦細長的狀態。
折迭縮在船艙中。
十幾顆腦袋上,頭發枯黃,脫落了大半,剩下的好像枯草一樣垂在臉側。
牙齒變得尖細,兩眼泛著幽光,布滿了血絲。
皮龍便悄無聲息的沉回了河水中。
這些人被鬼王身侵染,已經嚴重詭變了。
許源收回了皮龍,悄無聲息的跟上了鬼王身。
這龐然大物在山中穿行,沿途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許源取出“泥面”扣在臉上,便完美的融入了小余山的陰冷邪異中。
大福瞪大了眼睛,它的腦子不多,實在想不明白,飯轍子怎么變了個模樣。
那就不想了。
大福搖搖晃晃跟在飯轍子身后。
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許源也不敢跟得太近,距離鬼王身足有二里遠。
鬼王身所過之處,邪祟也紛紛退避。
幾十里的山路,只用了半個時辰就走完了。
然后許源便看到了黃鼠狼口中所說的“破廟”。
這是一座鋪滿了一整片山坡的龐大遺址。
可以看到當年香火鼎盛的時候,這廟的山門在山腳下。
然后一路向上,沿途有各種建筑,到了山頂上,有三座巨大的宮殿。
鬼王身抵達此地,古老廟宇的遺跡中,飛竄出來幾十只大小邪祟,向四周的黑暗中逃去。
這里本是一只大邪祟的地盤,昨夜鬼王身一口吞了那家伙。
天亮之前鬼王身離開,這里就成了“無主之地”。
各路邪祟覬覦,紛紛過來占據。
沒想到今夜鬼王身又回來了!
不跑還不等什么?等著被鬼王身吃掉嗎。
鬼王身對這些小東西沒興趣,一步步登山,到了最大的正殿廢墟中,便在破爛不堪的神龕上盤坐了下來。
這神龕當年應該也十分巨大。
當中的神像只怕有三丈多高。
鬼王身坐在上顯得局促,但也能坐得下。
然后便一動不動的等候著。
許源躲在遠處望著,心里犯著嘀咕:鬼王身要等的,該不會是……蛟大王吧?
夜晚無比寂靜。
許源一直低著頭。
今日禁觀星,萬萬不可抬頭仰望星空。
大福在許源身后,陪著等了一會兒,就覺得無聊,索性臥了下來。
然后扭動脖子,腦袋不知怎的就往夜空上看了一眼。
而后兩只鵝眼猛地瞪大,露出驚恐之色。
也不知它究竟看到了什么,嚇得趕緊低下頭,再也不敢看了。
大福越來越覺得無聊,干脆就閉上眼睛睡覺了。
等到了后半夜,許源忽然覺察到有些異常,用手在眼上一摸,望命打開。
霎時間,北面的山谷中,漂浮起密密麻麻邪祟的“命”。
暗藍泛黑。
乃是陰鬼的命。
匯聚在一起,好像一條大河,正在綿綿不絕的向著破廟飄來。
鬼王身動了一下。
許源松了口氣,還好那些陰鬼不從自己這個方向經過。
陰鬼大河在山腳下停了下來,然后不斷的積聚。
每一道陰鬼都顯得殘破不堪。
它們被漫長的歲月侵蝕,魂體像是風蝕的朽木一樣。
所有的陰鬼匯聚在一起,被某種特殊的力量粘在了一起,變成一尊如同山岳一般的陰鬼。
許源暗中皺眉。
將這些陰鬼凝聚起來的力量,根源竟然在這破廟之中!
“當年……這些陰鬼,都是這大廟的信徒?”
山岳巨大的陰鬼開口,無數個聲音凝聚在一起:“滾下來!”
聲音中帶著壓抑的憤怒:“那不是你的位置!”
“你這是在褻瀆!”
鬼王身雙眼中,有情緒在浮動。
它僵硬的開口:“你們終于來了。”
“你想做什么?一百多年了,為何還要來打擾我們?”
鬼王身道:“我來拯救一群懦夫!”
山岳般巨大的魂體中,無數陰鬼憤怒:“羞辱我們?你走不出這片大山!”
鬼王身道:“芳福妃被祛穢司斬殺的時候,你們在哪里?說你們是懦夫,有錯嗎?”
魂體們一起冷笑:“我們從未忘記亡國滅種之恨!而那女人早忘了自己的身份,她想要的,是融入皇明的世界,繼續享受陽世間的富貴!”
“那么現在呢,我可以給你們一個復國的機會。”
“就憑你?”
“我的故土一直在抵抗。而你們在做什么?你們龜縮在這山里,卻看不起山外奮戰的勇士?”
魂體們沉默了。
鬼王身繼續道:“看看你們的鬼樣子!再過上幾十年,你們就要被歲月徹底侵蝕消融了。
到了現在,你們還沒有勇氣拼一把嗎?”
魂體們的意志統一,沉聲問道:“說說你的計劃。”
“明夜,在這里,我會幫助你們入夢你們的后人……”
魂體們大亂:“不行!我們侵入后人的意識,就會取代他們……”
“閉嘴!”鬼王身一聲怒喝:“你們究竟在怕什么?那些后人現在已經是皇明的順民,他們已經忘了祖宗先人!
這樣的后人,死不足惜!借用他們的身體,光復先輩的榮光,有何不可!”
魂體們沉默了一會兒,又一起道:“若是失敗了,我們也逃不出來。”
“你們現在這樣子,還能堅持多久?二十年?與其這樣不人不詭茍延殘喘,不如放手一搏!”
鬼王身又說道:“我暹羅義軍四起,皇明已經壓不住了。只要交趾這邊起事,不出三月便能將烽火連成一片!
皇明必將被我們趕走,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
山岳一般巨大的魂體中,響起了一陣嗡嗡聲。
似乎是在內部進行商議。
片刻后,所有的魂體才一起開口:“我們如今這狀態,入夢的成功率不會太高。”
“明夜,你們再來。我有辦法讓你們成功入夢。”
山岳般的魂體便潰散,重新化作了一條大河往北去了:“明夜見。”
等它們走后,鬼王身才從神龕上下來,沿著原路返回了船上。
它躺會了貨倉中,那些手臂又伸出來,將貨倉上的木板一一蓋好。
許源沒有現身,等鬼王身回船,許源抱起大福,飛快的去了。
然后按照黃鼠狼說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大窩黃鼠狼。
便立刻花了銀子,將它們一家都“買”來,變成了奴仆。
然后讓它們去河灣盯著那貨船。
隨后,許源才放心離開。
走出小余山的時候,天已經亮了。
祛穢司眾人在碼頭上過夜。
許源昨夜讓他們先出山。
狄有志見到許大人,立刻迎上來,還沒等他開口,許源便道:“馬上回城!”
入城之后,許源吩咐狄有志:“回去讓所有人做好準備!”
“是!”
許源孤身直奔山河司衙門而去。
到了衙門外,許源對值守的山河校尉說道:“我要見苗禹,帶路!”
校尉們面色古怪,一言不發的帶著許源進去了。
許源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為什么覺得那幾個校尉的神情中,似乎藏著一絲的……幸災樂禍?
苗禹也住在衙門后院。
校尉們帶著許源走過了一片有些“熟悉”的院子——許源忽然想起來,這是和祛穢司衙門,靠著一條“鼠道”互通的那地方……
許源一陣心虛。
而后便聽到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語速快的像麻雀叫:“……我怎么敢管你?你是苗家人,我是朱家人,你還不是我們姐夫呢,再說就算你跟我姐的事情真成了,我也管不著你呀?
我姐自己選的人,就算你真是這種貨色,她也只能打落了牙齒肚里咽。
但是——”
聲音猛地拔高,并再一次加速:“你不能跟老小一起瞎混啊!苗家的叔叔阿姨對你抱有極高的期望,你要自強、你要努力啊,萬萬不可這么墮落下去,老小是個爛泥性子,我跟大姐都已經不抱希望了……”
“朱三丫!”朱展雷憤怒的聲音,壓過了她:“你過分了啊!”
但是那個聲音很快更高鎮壓:“你再喊一遍?!”
然后有什么東西抽打的聲音,朱展雷“唉喲哎喲”的連連喊叫著,并且聲音飛快的朝著許大人這邊來了。
帶許源進來的兩個校尉,捂著嘴偷笑,說了一句“他倆被朱檢校的姐姐,剛從白月館揪出來”,然后就一起跑了。
咣啷!
跨院的月門被猛地拉開,朱展雷正在抱頭鼠竄,險些一頭撞在許源身上。
“啊?!”朱展雷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他身后追著一個腰肢纖細、兩腿又長又直,穿了一身山河司巡檢官服的女子。
女子一頭青絲包在官帽里,臉蛋白皙干凈,杏眼桃腮,容貌絕美氣質干練。
她正舉著一根剛折下來的竹制,追著小弟打。
看到門外還有個人,頓時臉上一紅,趕緊將手放下來,把竹枝藏在身后,悄悄丟了。
朱展雷眼珠一轉,飛快的藏到了許源身后,只伸出一個頭來:“朱三丫,你憑什么說是我帶壞了姐夫?就不能是姐夫帶壞了我?”
眼前女子撇了下嘴:“朱老小,全家上下都知道你是什么德性。”
“那也不是我帶壞他的!”朱展雷跳腳叫道:“他本來就不是什么好東西,還用得著我帶嗎?白月館里是他的老相好!”
苗禹欲哭無淚。
被賣的一干二凈。
這門親事,黃了。
“罷了,我管教不了你了,等回家我就稟明爹娘……”
“你就會告狀!”
許源拱手,詢問:“可是羅城朱巡檢?”
朱展眉素手抱拳:“正是。敢問閣下……”
朱展雷飛快說道:“這是姐夫的好友,姐夫請他幫忙查鬼王身的事情。他跟我們的口味不一樣,昨夜那白姑娘說了,許大人看上的,是她院里那兩個還沒梳攏的小姑娘。”
許源:……
對苗禹的痛苦,感同身受啊。
朱展眉的眼神中,果然帶上了幾分審視的色彩。
許源擺擺手,將朱展雷拽回了院子,關好了門,問道:“幾位……尤其是朱巡檢,我想問一問:鬼王身是否會出現自我意識?”
苗禹和朱展眉都是神色一正,只有朱展雷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朱展眉急忙詢問。
“我昨夜看到了鬼王身……”許源便將經過說了。
朱展眉驚訝的櫻唇微張:“竟然真的是除妖軍……”
朱展雷得意洋洋,對苗禹一伸手:“姐夫,我怎么說的?認賭服輸。”
苗禹一擺手:“別打岔,等這事有了結果,如果你真說中了,我不會賴賬。許賢弟說的是真的?”
“千真萬確。”
朱展眉便瞥了姐夫和小弟一眼,呵呵一聲冷笑:“瞧瞧,同樣的夜晚,有人在尋歡作樂,有人在用心查案!”
朱展雷就很不高興,嘀嘀咕咕的,從小到大,你就覺得我不如這個、比不上那個。
苗禹道:“跟我來。”
他回屋取了一串鑰匙,帶著幾人拐了幾個彎,來到衙門里一座小樓前。
開了門鎖進去,是山河司占城衙門的藏書樓。
苗禹飛快的翻找資料,很快就從一本發黃的記錄中發現了:“小余山那座破廟,應該是當年香火最旺盛的‘天福廟’,當年占城中的權貴,基本都是這座廟的信徒。”
他又順著記錄找下去,指著另外一段說道:“還有這里說了:占城城破之后,大軍上下一直在提防邪祟作亂,沒想到后續卻十分平靜。
向來的確是那些陰魂,都躲進了小余山,在那座廟周圍潛伏下來。”
朱展眉想了想,道:“我也曾聽說,交趾這邊有某些以血脈為媒介,施展的詭術——想來它們所謂的入夢便是如此。
而這種詭術,血脈越稀薄,施展起來越困難。鬼王身信誓旦旦,它極可能是真的找到了某種方法,可以大幅提升詭術的成功率。”
許源還是問出了剛才的那個問題:“鬼王身為何會生出了自我意識?”
按照向青懷的說話,“鬼王身”更像是一種武器。
每一次使用都需要有人犧牲自己,以自己的魂魄操控。
朱展眉想了想,搖頭:“我猜不出來。恐怕只有欽天監的人能回答你。我們對于鬼王身的了解很少,以前捕獲的鬼王身都被欽天監銷毀了。”
朱展雷便道:“還想那么多做什么?趕快向上報告啊。咱們只有一天時間,說不準今夜它們的陰謀就要發動了!”
許源也是這個意思,于是看向苗禹和朱展眉。
朱展眉立刻做出安排:“苗大人立刻派人,以最快速度去順化城求援。
咱們兩人一起去碼頭,若是順化城的援兵今日不及趕到,咱們能依仗的只有河道營了!”
“好。”苗禹答應,正要去安排人,朱展雷叫道:“我可以去順化城!”
“你別添亂了。”朱展眉一點面子不給他留。
朱展雷想了想,的確事關重大,萬一路上有什么意外……他這輩子都沒有承擔過這么大的責任,頓時一陣心虛。
也就不爭取了,乖乖的縮在一邊。
許源想了想,還是道:“順化城太遠,不如本官也向羅城求援?”
朱展眉略一思索,邊點頭道:“好!記得莫要泄露給除妖軍方面。”
“好。”
許源立刻回去,讓傅景瑜跑一趟羅城。
因為事情緊急,傅景瑜跟宋蘆借了幾張字帖。
這些字帖是五姑留給宋蘆的,速度更快。
許源在南城巡值房中等候,表面沉穩,內心其實分外焦急。
若是鬼王身的方法可行,今夜便會有大批本地土人暴亂!
雖然皇明這一百多年來,不斷向交趾移民,但本地土人仍占了大多數。
占城內許多官員家中的仆役,也都是本地土人。
真的讓他們鬧起來,后果不堪設想。
更何況還有一尊深不可測的“鬼王身”領導。
午飯過后時間不長,苗禹手下的張巡檢來了。
“許大人,我家大人請您去碼頭。”
許源點頭,帶了狄有志和郎小八出城,快馬加鞭趕到了碼頭上。
這次直入運河衙門。
本地河監端坐上首,左側是一員武將,運河衙門的幾個重要官員,和苗禹、朱展眉分別坐在周圍。
“河監大人,許巡檢到了。”
河監一抬手,指著旁邊墻上掛著的衣服地圖,淡淡道:“許大人,請指出那艘船的具體位置。”
許源遲疑了一下,還是上前在地圖上把大致位置圈了出來。
河監便再說道:“好,多謝許大人了,來人,送許大人出去。”
苗禹和朱展眉登時神色不虞。
苗禹質問道:“河監大人這是要把許大人排除在外?”
河監沒有發話,他右側的“巡河使”便冷冷開口道:“這本就是我們運河衙門的案子,他們祛穢司摻和進來,算怎么回事?”
許源忍不住冷笑。
朱展眉的聲音隨之響起:“這鬼王身,是我巡查的時候發現的。卻不是在我手里丟的。
偌大的運河衙門上下一起發動,看似很盡心用事,卻什么都沒找到。
許大人找到了鬼王身,居功至偉,你們卻抱著門戶之見,要將他排除在外?”
巡河使被搶白,鐵青著臉沒有再說。
朱展眉一個小小的巡檢沒什么分量,但她身后的朱家可是分量十足!
朱展眉說完這番話,一一看向在場眾人。
可是除了苗禹,其余人都還是剛才那一副態度。
朱展眉搖頭不已。
一群抱殘守缺、鼠目寸光之輩啊。
許源最先發現了鬼王身,當然也最了解情況。
有他跟著能提供有價值的參考意見。
而且這份功勞根本跑不掉,就算是現在不讓許源去,將來也要給人家嘉獎。
將許源排除在外,還會被朝野嘲笑氣量狹窄。
還不如讓許源參與進來,順勢將這案子,變成運河衙門和祛穢司合辦。
運河衙門便不會因此丟了臉面,又可以借助羅城南署的力量。
何樂為不為呢?
端坐在上首的河監大人始終不發話,許源便一聲輕笑,轉身瀟灑而去:“不必了,的確本就是你們運河衙門的案子。”
你們案子就是你們的責任!
張巡檢等在外面,又將許源送出去。
張巡檢都忍不住低聲道:“這些官老爺啊,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許源走后,運河衙門開始商議如何處置鬼王身。
河道營來的是一位參將,外面軍營里有一千營兵。
他分外有信心:“我等應當先發制人,不必等到晚上了,現在就發兵,水陸并進,圍住了那艘船,將鬼王身捉回來!”
其余人等也是連連點頭:“據許源所說,那些前朝陰魂都是些沒膽子的,只要擒了鬼王身,那些家伙根本不敢起事,再過上一二十年,它們就自動消散于這山野之間了。”
群親激昂,苗禹和朱展眉提了些意見,卻都被眾人一一駁斥。
于是不到半個時辰,便做下了決定,進兵!
河道營這一營兵馬水陸軍各一半,有一大兩小三艘戰船。
參將迅速回營征兵出發,心中也是一片火熱。
沒想到天降奇功落到了本將的頭上!
鬼王身失蹤,運河衙門擔心是暹羅叛軍做的。
因此派出了河道營四千營兵。
主力在羅城那邊,他這一支乃是偏師。
對于軍人來說,不打仗哪有功勞?
偏師駐扎占城,參將本以為這次空跑一趟,結果還能撈個首功!
所以他才極力主張進兵,若是等羅城主力過來,就沒他什么事了。
三艘戰船在河中,五百步卒在陸上,沿著運河齊頭并進。
只用了一個時辰,便到了那一處河灣。
已經看到了那一艘落帆停在岸邊的貨船了。
參將下令:“原地整隊,準備進攻!”
“擂鼓!”
鼓聲剛起,便見那貨船的窗戶同時打開,里面伸出來二十四只枯瘦細長的大腳,探入了水中一同劃水。
那大腳皮肉蠕動,自動化作了鴨蹼的形狀。
一劃之下,貨船猛竄出百十丈,速度奇快朝著河道營的三艘戰船而來。
彼此間相隔五里,轉瞬間貨船就沖到了眼前。
船艙中緊跟著又伸出來二十四只枯瘦細長的手臂,一側的十二只,一同刺入了河道營的兩艘小船之一。
咔嚓、咔嚓、咔嚓——
戰船上的木頭,蒙著的鐵皮等,在這些手臂之下,如同紙糊的一般。
手臂一起用力,這艘戰船就被徹底撕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