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源之前一直猜測,真正偷走繭食的人,可能和聞彬大人有類似的目的。
此時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貨主那些人利用運河走私不是一次兩次了。
甚至走私繭食也不是第一次了。
而偷走繭食的人目的很純粹,就是為了這東西本身。
這東西在紅毛番那邊非常珍貴,價格高的能讓一切商販鋌而走險。
但這東西究竟有什么用處,許源并不了解。
回來后許源就去請教王嬸。
王嬸跟他解釋:“紅毛番那邊也有和咱們類似的修煉者。不過他們好像是用‘職業’來劃分。
這方面我也不甚了解,不過我倒是知道,他們所謂的‘就職’相當于咱們的入門。
就職需要調制相應的‘秘藥’,而繭食這種東西,便是他們就職秘藥的主要原料之一。”
許源又問:“這東西在咱們這邊,有什么人需要嗎?”
“有幾種藥丹會用到,不過用量都不大,你說一次盜走那么多的繭食,咱們這邊有什么人有這么大的需求量……我老婆子再想想啊……”
王嬸輕輕揉著額頭,她現在做什么都小心翼翼。
包括這些下意識的動作。
也怕自己一使勁身體又跟著散架了。
許源耐心等著。
王嬸上次身體出了大問題之后,現在想事情總有些不大便利。
王嬸覺得自己腦子里的東西,變成了一團雜亂的絲線。
很多時候需要找到那個“線頭”,然后才能順著理下去。
比如這繭食,王嬸便自言自語著,從頭開始說起:“繭食是怎么產生的呢?
據說是化外之地中,某些桃、杏、石榴、板栗等等果實,成熟之后沒有掉落,掛在枝頭上經歷了一冬的風霜雪雨,而后來年開春,有某些蟲豸類的邪祟鉆進去,如果這些蟲豸能夠吐絲做繭,就會融合成為‘繭食’。”
許源聽到這里就明白了,為啥鬼巫山這邊不產“繭食”,是因為交趾這邊的冬季不見霜雪。
王嬸繼續自言自語:“繭食本身來說,經歷了生而死、死而生、生而再死的過程。
并且其本身是充滿了生機的種子,所以頗有些‘生死界線’的意味。
神修的某些流派,據說有秘術,可以用繭食將陰兵直接提升為神將。
這個秘術需要大量的繭食。”
許源眼睛一亮,暗中下手的人是個神修?
王嬸慢慢換了口氣,又接著說道:“此外匠修一直有一個古老的傳說,十二金人、木牛流馬這些,都是高明的匠物,然后用‘繭食’點化,這些匠物才會擁有自己的‘生命’。
不管匠物的大小,想要點化出生命,都需要大量的繭食。”
這又有了第二個可能——許源撓頭,線索越多反而越不好鎖定范圍。
王嬸又換了口氣,再次道:“還有便是,武修有幾種修煉法,到了五流以上的時候,需要過‘生死關’,如果提前服食大量繭食,成功率會大大提升。”
許源靜靜的等著,王嬸卻停下來了:“目前老婆子我能想到的,就這么多啦。”
許源謝過了王嬸,出來后站在院子里,滿臉的哭笑不得。
似乎是找到了一些新線索,可是……讓案情變得更復雜了呀。
便在此時,前院忽然傳來一陣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報案、小人要報案!”
“富貴賭坊有邪祟吃人!”
“大人們快去啊……那邪祟已經吃掉七八個人了!”
許源心頭一緊,快步沖出去。
前院的大門口,已經聚集了十幾個校尉。
秦澤一把抓住那人:“是什么邪祟?”
“小人……”那人驚魂未定,結結巴巴說道:“小人只看到、一頭三丈高的怪物,全身都是血肉,沒有皮,長了許多張血盆大口……”
許源飛快行動:“帶上他、跟我走!”
富貴賭坊就在南城,距離巡值房四條街道。
路上秦澤一再詢問報案人,想要了解更多邪祟的情況。
但是那人明顯被嚇壞了,慌不擇路的跑出來報案,根本沒看清楚邪祟的具體模樣。
只知道,賭坊里大家本來都在快樂的耍錢,那東西就好像憑空出現一樣,瞬間就把四個人咬碎了吃下去。
祛穢司面對詭案經驗豐富,老秦便推測道:“大人,看來是賭徒突然詭變了。”
許源皺眉。
今日一早已經看過了,禁:歡歌、臨河、縱火、醉酒。
這其中,不論是歡歌還是醉酒,都可能引發賭徒詭變。
賭坊里贏得多了,一開心忘了今日禁忌哼起小曲兒,亦或是自己帶了酒進去,輸急眼了把自己灌個酩酊大醉……
很難判斷究竟是怎么詭變的,從而做出相應的處置。
而且今日禁“縱火”,也就意味著腹中火不能用了,少了一個針對邪祟的強效手段。
許源帶人一路急行,到了富貴賭坊所在的那條街上。
整個街道已經是一片肅清。
擺攤的把東西丟的到處都是,人已經跑的不見了蹤影。
兩側的店鋪關門,將門板全都上了,后面估計還有重物堵上。
賭坊大門很氣派,就在街道正中央。
門前有四根高高的柱子,挑著四串大燈籠,每個燈籠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發”字。
現在大門破碎,柱子都倒在地上。
燈籠被踩的七八爛。
因為禁“縱火”,燈籠沒有點著。
一陣陣古怪的聲音,從賭坊被撞得破爛的大門中傳來。
有什么東西正在進食!
那聲音讓人感覺到后背一陣陣寒意。
許源打了個手勢,手下們散開,小心翼翼的向賭坊靠近。
忽然寂靜的街道上,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祛穢司眾人吃了一驚,慌忙尋找地方隱蔽。
大門中那怪異的聲音立刻消失——腳步聲已經驚動了它!
許源咬牙,暗中惱火:是什么人?!這么不知輕重!
轉頭看去,卻見到苗禹帶著山河司一群差人快步沖來。
剛剛轉過街角,看到這條街上的情況,苗禹和手下們也是愣了一下。
許源閃出身來,對苗禹用力打了個手勢。
卻已經來不及了。
喀啦一聲,街道旁一座店鋪炸開,從里面沖出來一團巨大的血影,快如閃電的橫撲向了苗禹!
沿途滴下鮮紅血水,帶著強烈的腐蝕性,在青磚街道上,嗤嗤的騰起來一團團黃煙!
那怪物身上,凝固了一張張剝皮人臉!來自那些貪婪而瘋狂的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