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天就要黑了,保長便拱手道:“大人安歇,小的先告退了。”
他就準備和秦泰辰離開。
“且慢。”
許源淡淡一聲,走到了一張八仙桌邊,敲著桌子道:“我們今晚都住在正堂里,那幾個屋子我們不動,但這里是你們村里人吃飯的地方,可以挪開吧?”
忽然那種被窺探的感覺又來了——那東西從正堂房梁上,伸出了頭來朝下張望。
“大人不可!”保長急忙阻止,于云航冷哼一聲,佩刀一橫攔住了保長。
許源不動聲色的暗中握住了陰陽鍘,然后猛地回身抬頭!
屋梁上有一張陰森的臉,猛地縮了回去。
許源仍舊和剛才一樣,假裝什么也沒看見,但已經閉上了左眼。
用右眼掃過整個村廟。
夜晚露宿在野外十分危險,而且此地距離小余山很近,晚上山里的邪祟下來,沒有門神庇護幾乎是死路一條。
但是村廟里顯然也不太平。
廟里、廟外究竟哪里更危險?!
右眼掃過,村廟變成了另外一種景象。
供桌不是供桌,而是一座戲臺。
那些牌位不是牌位,而是一張張的名帖牌子,飄蕩著落在了戲樓四周。
八仙桌上,每一個位置,都有對應著一張牌子。
兩側的那四間屋子,變成了四個包廂。
門上各自掛著一只牌子。
每個名字都有自己的位置。
陰風陣陣,吹得戲臺上帷幕飄起,竟然是掛起的一張張人皮!
而戲臺的欄桿、柱子、臺階,都是用森森白骨造成。
戲臺后,躲著一個面目陰森的老鬼。
它正努力縮著自己的身子,藏在了一張人皮大鼓里,自以為躲得很好。
許源暗中冷笑,閉了眼松開了陰陽鍘,然后兩眼重新睜開。
一切又變回了村廟的模樣。
原本以為保長只是擔心村廟被祛穢司追責,但是疑點一個接一個,許源就必須要用陰陽鍘看一眼了。
“保長。”
許源招了下手,于云航把保長放了過去。
保長急切道:“大人,請莫要移動這廟里的任何東西,那是對先靈大不敬啊,他們會發怒的!”
許源呵呵地笑了:“發怒?”
許源隨手翻開扣著的一只碗。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飄起。
“大人——”
保長撲上要阻攔,于云航一直盯著他呢,腳下一勾,保長摔在地上,于云航上去一腳踏住了,他便動彈不得,卻聲嘶力竭的喊道:“大人,千萬不要啊!”
“我們村子全指望先靈庇護,才能活下去啊——”
許源沒理會他,又將桌子上的碗碟都翻開來,對狄有志一招手:“聞聞。”
狄有志聞了幾只碗,低聲道:“大人,有幾只明顯是裝過人油的。”
許源點了下頭。
石拔鼎怒瞪著眼,沖到保長身邊,喝問道:“你們供奉的到底是什么?!”
保長咬死不說:“就是村中故去的先祖!”
許源吩咐郎小八:“去把其他人都找回來。”
“是!”
許源又叮囑一句:“將保長家里的門神揭下來,帶過來。”
郎小八有些不明白,但還是應了一聲飛快去了。
他拉開廟門,外面天色已經開始發暗。
郎小八一咬牙沖了出去。
秦泰辰一臉的茫然,小心翼翼的問道:“許、許大人,這村廟有什么不妥嗎?”
許源淡淡道:“秦二叔莫慌,一會兒就明白了。”
郎小八跑得很快,不多時村子那邊就傳來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還夾著幾聲慘叫。
又過了一會兒,雜亂的腳步聲傳來。
郎小八在外面高聲喊道:“大人,我把咱們的人都找回來了!”
“有幾個家伙還想攔著不讓咱們走,被我幾刀劈了!”
保長目眥欲裂:“你們——欺人太甚!”
于云航腳上一用勁,他的肋骨便斷了幾根。
保長大聲慘叫起來。
許源感覺到,躲在戲臺后的那只老鬼,顯得蠢蠢欲動,似乎是想從出來營救保長,卻又沒敢動手。
郎小八帶著人已經沖進來,廟里地方大,幾十人倒也站的下。
許源走到了廟門前,仔細觀察上面的兩幅門神。
一切都很正常。
門神也是每年由欽天監勘制,各地的書局、印坊翻印。
但從效果上來說大差不差。
效果差異比黃歷還小。
這一對門神的確沒有問題,左下角上還有著“繼成堂”的印記。
但很快許源就發現了端倪,不由得心中暗罵一聲:狡詐!
這兩尊門神的雙眼,都被人用針扎破了!
針孔很細小,若不是靠近了看,還真的無法發現。
扎破了雙眼,這門神便“瞎”了。
看不到邪祟,自然也就不能提供任何庇護!
難怪這廟里成了邪祟的歡場!
許源剛才用陰陽鍘看了之后,就懷疑這門神有問題,才讓郎小八去揭了保長家的門神。
“嘶——”
許源將兩張門神撕了,回頭問郎小八:“讓你帶回來的呢?”
郎小八一招手,后面幾個校尉抬著幾張門板送上來。
郎小八:“揭下來就撕爛了,我直接把門拆了。”
不光有保長家的門,還有那幾個膽敢阻攔的村民的門。
許源啞然,一揮手:“堵在門外吧。”
一共有四扇門,校尉們一起動手將門堵住了。
此時天已經徹底黑了,門板一堵住,四張門神朝外——
門外的草叢里便是一陣亂動。
隨即,又有幾雙閃著綠光的眼睛,在草叢里一閃而逝,窺探著廟中的情景!
山里的邪祟已經下來了。
許源轉身走到了供桌邊,心中仔細想來:是留在廟里,還是直接殺出去?
這村廟乃是黃崖村建來庇護村子的。
廟中供奉的這些牌位,都是有名有姓的,便應該都是大鬼,而非其他的邪祟。
當然是留在廟里!
對付陰鬼,自己的腹中火和陰陽鍘都是利器!
還有石拔鼎這個七流武修,一身猛烈氣血也能克制它們。
面對一群大鬼,比出去面對上小余山的邪祟,要輕松得多!
許源想好之后,便面色凝重的轉身來,對所有人說道:“今晚只能在此地過夜,大家都不要睡了,今夜必定不太平。”
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保長:“將此人綁了。”
于云航立刻動手。
保長怒吼道:“祖宗先靈不會放過你們的!”
“把他的嘴堵上。”
于云航撕了一塊布就給保長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