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瞧著,顧不得被揉搓得變形的臉,沖著周晚高高的抬起了下巴。
周暄欣喜了一番,終于松開了手,她扭頭看向了蘇長纓,“也多謝你長纓。”
蘇長纓走上前來,整了整周昭的頭發,沖著周暄笑得乖巧,“都是一家人,長姐不必客氣。我都是聽昭昭安排行事。”
周暄眼眶微紅,她揉了揉周昭的腦袋,“今天是個大好日子,咱們去祠堂,見見阿晏,一會兒還要送阿晚出嫁。”
她說著,提起了裙擺,快步地朝著祠堂的方向走去。
周昭跟在她身后,路過周晚的時候,將手中的兩個匣子都塞到了周晚手中。
她下巴抬得高高的,眼中滿是嫌棄,“吶,一個是我給的,另外一個是長纓給的。你去了代地,若是受了委屈,便飛鴿傳書來報信,到時候我們去套麻袋揍人。
可先說好了,去一回得要一錠金!少一絲絲都不行。”
周晚抱著手中的木匣子,先是看向了蘇長纓,“多謝了。韓新程天不亮就來了府中,正在祠堂那里幫阿爹。”
蘇長纓臉色一變!
這個大姐夫,簡直是不給他留一點活路!
他沖著周晚拱了拱手,然后又沖著周昭眨了眨眼睛,腳步輕點地,竟是在家中用上了輕功,朝著周家祠堂飛奔而去。
周昭瞧他慌慌張張的模樣,忍不住張嘴哈哈笑了出聲。
她那嘴還沒有閉上,就感覺一陣甜滋滋的味道襲來,周晚朝著她嘴中扔了一塊糖。
“我那一身本事,是不必教你了。蘇家那姨娘繼子,都叫你們亂拳打死了,我看魯侯一遭被蛇咬,再也不敢娶新妻。蘇長纓雖然討厭,但勝在聽話。”
周昭一聽,更加得意了。
“不是聽話,是將我放在心上。”
周晚聽著,忍不住伸出手來,輕輕地捏了捏周昭的臉,她的臉被周暄揉搓過,難得看上去有了血色。
“你對一個今日要出嫁的新娘炫耀這些合適嗎?看你那不值錢的樣子,現在將你放心上又如何?人心易變,你莫要傻乎乎的將心窩子都掏出來,將他慣壞了不懂得珍惜。”
周昭剛想要同周晚嗆聲,就見她低著頭摸著那兩個木頭匣子說道,“我最想要的賀禮,今日已經收到了。”
周昭的話到了嘴邊,又收了回去,她輕聲嘀咕道,“矯情。”
周晚的乖順只有眨眼一瞬,立即又恢復了平日里同周昭相處的樣子,嗆了回來:“自大。
你以為你是貓兒嗎?有九條命!每一回見你,都半死不活全身是傷的。
過兩日去好好拜拜,用艾草沐浴,去去你身上的晦氣!閻王爺還盯著你不放了是怎么回事!”
可不是!閻王爺已經殺了她五回了!
姐妹二人斗著嘴,便到了周家的祠堂,一跨進門去,母親余氏便哭著撲了過來,一把將周昭抱在了懷中。
周昭的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她將手垂在身側,過了好一會兒方才不自然的拍了拍母親的背。
“阿昭阿昭,你哥哥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
周昭聞著她身上的藥味,輕輕地嗯了一聲。
周晚看出了她的不知所措,扶住了余氏,“阿娘,先給哥哥上香。”
待余氏離開,周昭方才微微松了一口氣。
周不害紅著眼睛拍了拍周昭的肩膀,“阿昭今日你站到前頭來。”
周昭沒有推辭,同周不害并肩而立,站在了一家人的最前方,她拿起了三炷香點燃,看著周晏的牌位,什么也沒有說。她想,她想說的,想做的,哥哥的在天之靈,都已經瞧見了。
她走上前去,認認真真上了香,手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周晏的牌位,然后退到了一旁。
周不害瞧著,老淚縱橫,“阿晏,阿爹沒有用,沒有找到殺害你的兇手。全靠阿昭,害你之人已經繩之以法,他背后之人定會不得善終。你日后不必牽掛爹娘,好好的投胎,再世為人一定要長命百歲。
今日阿晚要出嫁,只此一別,不知何時方才是歸期。你在天之靈保佑她,平平安安。”
他說著,走上前去,上了香。
周昭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周家人一個個接一個的上前,就連韓新程同蘇長纓都厚著臉皮站在了最后。
她朝著韓新程看了過去,這廝一看就是精心打扮過的,一副文質彬彬人面獸心的模樣。
明明是個武將,比她還像是廷尉寺的文官,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琢磨出來的,竟是硬生生的叫他裝出了書卷氣。
他本就生的極美,這氣質一改,完全就是周不害心中的頭號佳婿。
真是好不要臉之人……
他是怎么可以這么理直氣壯的把自己當做周家人,進周家的祠堂的!
再看蘇長纓,周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這廝就是跟在后頭蹭的!
他根本就不明白,他在周不害心中早就已經定型,那就是同周昭一起手拉手到處亂竄的惹禍精,還是那種她惹禍之后無條件包庇縱容的法外狂徒。
廷尉寺官員最討厭的人。
周昭心中嘀嘀咕咕,周家人已經眼紅紅的上完了香。
她看了那牌位一眼,頭一個從祠堂里走了出來。
“阿晏今日一定也很高興,阿娘莫要哭哭啼啼的了,今日阿晚出嫁,現在咱們就得張羅起來。新程同長纓聽我安排,阿昭你就在喜房里陪著阿晚,阿爹同承安招待賓客,女眷便交給祖母同母親了。
聽見了沒?”
周暄氣勢如虹,她沒有出嫁的時候,周家就是她掌家,誰敢不聽她的?
平日里耀武揚威的老夫人,今日都乖巧得像是一只鵪鶉。
周昭朝著她看了過去,她老人家卻是不自然的別開了臉,也不知道是被阿晃那一腳給踢乖了,還是這些日子被周晚給訓好了。
一家人全都乖巧地看向了周暄,“聽見了。”
周昭眨了眨眼睛,走到了周晚身邊,等周暄風風火火的帶著眾人離開。
二人方才后知后覺,異口同聲的說道,“阿姐叫他什么?”
蘇長纓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本就一直叫長纓。
可阿姐如今都韓新程新程了!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皆是比初秋的青桔還要酸!
周昭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錢袋,怎么辦,她也有點想給韓新程送銀子,接受名師教導了!
周晚走了,這是天賜良機,她也想要將大姐迷得暈頭轉向,做她最喜歡的阿妹!沒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