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眾人神色各異,周昭神色又緩和了幾分,“當然了,我不吝嗇自己的拳頭,同樣也不會吝嗇舉薦。”
周昭說著,也不等眾人反應,徑直地離開了廂房,回到了自己的桌案邊。
屋子里的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動彈。
“這小周大人眼中揉不得半點沙子,怕是不如陶大人好相處。諸君,日后要做好每日每夜拉磨的準備咯!我倒是不怕苦,就是舍不得我家的七仙女。”
王淵說著,油膩的肚皮抖了抖。
那個叫做史樂的少年手指頭在短劍劍柄上繞來繞,鄙視地看向了王淵,“你這般喜歡陶廷史,追著他去右院便是了。那里全是真君子,你與他們說說你的七仙女。
不是我說你,你不如回家去養閨女,讓阿嫂出來賺錢養你。”
王淵平日里沒少仗著是廷尉寺的老人,說是有外務溜達著就家去抱孩子,從前陶上山對此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王淵聽得倒是也不惱怒,只是滿面愁容而已,“我只是想在廷尉寺混吃等死,有什么錯呢?”
史樂挑了挑眉,他一身的少年氣,高昂著下巴看不慣全世界所有人一般,“一個個的都哭喪著臉作甚,跟小爺學,咧嘴,笑!小周大人來了,別說懶驢了,就算是懶驢拉的屎,那都要自己跳進地里肥田!
還混吃等死呢?等你死了下地府,那一切都得重頭來。
勤學苦考做陰差,再一抬頭,嘿,周判官拿著皮鞭擱那站著呢,來,上磨!”
王淵的臉色瞬間灰敗了下來,那臉上的油光又不亮堂了。
崔瀝見狀,眉頭緊了緊,“好了,趕緊回去吧,小周大人該開始復批卷宗了,若是有異議我們不在也不妥當。”
眾人想著是這個理兒,陸續的拐出了廂房,回到了左院辦差的那間大屋。
崔瀝走在最前頭,在看見角落里的周昭時,猛地一下睜大了眼睛。
陶上山之前去了迷城做督考,這幾日他們批閱過的卷宗全都堆桌案邊積攢著,不知不覺的擂了老高。
如今那些卷宗全都整整齊齊的放在了周昭的桌案上,她拿著筆在最后一卷卷宗上奮筆疾書,寫完了最后一個字合上,然后輕車熟路的將那卷宗堆在了最上頭。
那其中還有一卷單獨的,被放在了一旁。
崔瀝的嘴巴張了張,像是被雞蛋給卡住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開口說道,“小周大人,這些都判完了么?”
周昭“嗯”了一聲,站起身來,“除了這單獨的一卷之外,其他的那些送去右院。”
因為此前邵晴晴案,廷尉寺為了避免冤假錯案出了新規,案子會由左右兩院交叉審查。
說完不等崔瀝反應,周昭便同那幾個呆愣的下屬擦肩而過,徑直地朝著門口走去。
待她撐起傘走入了雨中,眾人這才回過神來,站在崔瀝身后的王淵忍不住開口說道,“史樂,你擰我一把看看!莫不是我昨夜哄我家七姑娘沒睡得了覺,現在大白天的都睡出夢來了?”
史樂瞠目結舌的看著周昭桌上整齊的桌案,不客氣地擰了那王淵一把。
王淵感覺到劇痛,這才捂住了嘴,悶悶地說道,“這不是拉磨,這是……”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瞧見一個穿著北軍甲衣的軍爺快步地走了過來,“小周大人,有案子了,您過去瞧瞧,那場面有些令人發憷……繡娘曹琴去白香樓給那里的頭牌娘子白十三娘量體裁衣……
進門的時候瞧見院門是開著的,她走進去便瞧見白香樓所有的人全都整整齊齊吊死在廊前……”
那軍爺說著,眼神里帶著幾絲驚恐。
“屬下等人在附近巡邏,聽到曹琴的尖叫便立即趕了過去,然后就瞧見……就瞧見一條大蛇從屋檐掉落下來,直接盤在了那些尸體上,那蛇長丈八,張著血盆大口,格外可怖!”
周昭精神一凜,她眸光一動,回頭喊道,“歐見鹿、歐見深,去請閔藏枝同阿晃。”
周昭交代著,撐著傘跟著那北軍小兵直接朝著白香樓去。
一靠近門前,周昭便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雖然如今還下著滂沱大雨,泥腥氣味幾乎掩蓋了所有氣息,但這股子特別的香味,還是若有若無的縈繞在鼻尖,像是一根看不見的絲線。
白香樓的院門關得緊緊的,門環之上被人胡亂的插著一根撿來的樹枝。
在那院門左邊站在兩個穿著甲衣的北軍兵卒,而右邊則是蹲著兩個瑟瑟發抖的女子。其中一個年長一些,穿著布袍梳了發髻,看上去約莫二十五六,另外一個則是個小姑娘,只有十三四歲的模樣。
那小姑娘懷中抱著一個木箱子,看上去嚇得不輕。
見周昭看那二人,引他來的北軍軍爺道,“那婦人便是繡娘曹琴,另外一個是她的徒弟叫做梅娘。”
就在二人說話間,另外兩個北軍的兵卒已經拔下了樹枝,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
“小周大人小心,蛇就在里頭,尸體也還掛著。”
就在門開的一瞬間,周昭只覺得一陣腥風襲來,只見一條大約有那梅娘腰肢粗細的蟒蛇張著血盆大口直接朝著她的頭吞咬了過來!
那三個北軍士兵見狀,臉色大變,直接拔劍朝著那巨蟒砍去。
只不過此刻似乎已經來不及了,那巨蟒已經到了周昭跟前。
周昭神色淡然,她直接沖著那大蛇伸出手去,猛地一薅一把翻到了蛇背上,手中青色匕首毫不猶豫的直接朝著那大蟒蛇的七寸猛扎了進去。
那大蛇劇痛難耐,掙扎著一個甩尾,直接將白香樓的院門砸了個稀碎。
厚厚的木屑飛濺開來,其中一塊還砸在了蹲在一旁早已經嚇傻了的繡娘曹琴頭上,將她的額頭砸出血來。
周昭神色未變,她猛地拔出了匕首,那大蛇的鮮血噴濺了出來,滾燙的猩紅灑在了她的臉上,讓她整個人像是修羅一般。周昭的第二刀刺出,在那蛇身劇烈的掙扎中,再一次扎中了七寸。
她的手腕動了動,那巨蟒突然一梗,翹起的蛇身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就在周昭落地準備離開的瞬間,那巨蟒突然之間又猛地探頭再次朝著周昭咬來,可那大蛇在離周昭還有一臂距離的時候,再次僵住了,那把青色的匕首就那么輕而易舉的第三次扎進了它的七寸之中。
周昭拔出了匕首,大蛇重重地癱軟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彈了。
“阿昭!”
周昭聽著熟悉的聲音,抬眸看了過去,劉晃同閔藏枝還有歐家兄弟都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