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周大人,這案子是我們右院先接的,聽聞摘星樓倒塌案的幕后兇手還沒有找到,不如將這案子交給我們李廷史。你也好專心致志的辦手里的案子。”
那秦朗看著馬車里的尸體,那尖下巴像是個錐子一般,直接向周昭戳了過來。
周昭瞧著,不由得感嘆,韓澤一定很怕此人,畢竟好好一個人,下巴生成了鳥嘴模樣。
“而且小周大人的阿姐同死者有糾葛,還是避嫌的好……”
周昭生得一張嘴,可不是光叫人嗆聲的,她眸光一動,就要開口,卻是有人搶了先。
“讓我瞧瞧,這誰啊!這不是背律例背不出來,一日三次哭唧唧的秦本芳嗎?”
待在一旁一直默默記事的閔藏枝突然之間出了聲,他今日倒是沒有拿孔雀羽扇,換了一把綠油油的檀木鏤空雕花扇子,周昭只瞧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這廝十有八九想著拿這玩意同楚柚套近乎。
只是人家楚柚是玩機關蓋大樓的,就這么一個扇風都嫌風小的東西……
閔藏枝注意到了周昭的視線,白了她一眼,又沖著秦朗說了起來,“怎么從左院去了右院,學會了拿下巴求人了?周昭啊,你身上有核桃沒?這么好一個破殼的錐子,怎地少得了核桃。”
秦朗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憤怒地看向了閔藏枝,“閔文書,不要仗著你有護身符,便像是瘋狗一樣到處咬人!”
閔藏枝嘖嘖了兩聲,搖了搖手中的扇子,“我就是嘴欠了一些,不像某些人啊,仗著新來的不知道左院同右院的恩怨,不知道兩院大比,廷尉寺官員考核自有名榜,在這里騙人案子呢!”
“李廷史,好歹也是閔某領你進的廷尉寺,可不忍心叫你落了個壞名聲。兩院若是撞了案子,各憑本事破案,誰先抓到兇手,便以誰為主,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李穆聽著,點了點頭。
他生得憨厚,脾氣看上去亦是極好,“誤會一場,誤會一場!小秦少年心氣,并無什么壞心思,若是有什么得罪之處,還望諸君海涵。”
李穆說著,沖著周昭拱了拱手,“大家都是廷尉寺官員,勝負并不重要,破案才是大事。”
周昭見狀,趕忙扶住了李穆,“李廷史使不得。”
她只覺得那“給老子獻上五十金”的態度過于囂張,想要壓上一壓,卻不想廷尉寺中還有左右兩院之爭!
周昭想著,頗有一種開了眼界的感覺。
早聽聞朝廷之中會有站隊一事,她還想著獨善其身,不想在踏進廷尉寺的那一瞬間,就靠著“先抬左腳還是先抬右腳”分了陣營。
秦朗見李穆這般,鐵青著一張臉,也不言語了。
周昭走向了蘇長纓,“蘇將軍,先將尸體運回廷尉寺,解了這條巷子的封禁吧。”
蘇長纓點了點頭,一行人直奔廷尉寺里仵作驗尸的小院。
兩張案頭,兩具女尸,左右兩院各站一頭,盯著這尸體瞧。
“兩名死者都是未出嫁的小娘子,且都身材纖細,膚色白皙,看上去弱柳扶風。”
之前當著北軍眾人的面,周昭沒有直言鮑春荌的遭遇,“兩名死者在死之前都受到了傷害,在第一名死者的脖頸上,明顯可以瞧見手指印,兇手應該是男子,且力氣很大,喜歡柔弱的小姑娘。”
周昭一邊看,一邊說,對面的李穆則是沒有說話,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兇手的馬車是盜的,嫁衣很有可能亦是如此,我們可以去查哪家繡樓遭了蟊賊,丟了數套嫁衣。”
“此外,長安城中有宵禁,一到時辰坊間的門便會落鎖,除了巡城的北軍之外,旁人無法通行。兩名死者都是被拋尸在昭行坊,鮑春荌死在寅時,兇手用馬車運尸,說明了殺人之地應該就在昭行坊中。”
一旁的蘇長纓聽著,接話道,“兇手觀察過我們北軍巡城的路線,若是不出坊的話,的確是可以做到避開北軍拋尸。”
他說著,沖著一旁的祝黎說道,“這幾日宵禁之前,找幾個兄弟潛伏在坊門口,盯住駕著馬車踩著點進入坊內的人。天黑了方才好動手,兇手擄人的地方,應該也在長安城的西南角。”
周昭聞言微微頷首,看向蘇長纓的眼中帶著贊賞。
“兇手能夠輕而易舉的盜走馬車同嫁衣,絕非等閑之輩,十有八九乃是慣犯……”
周昭這邊說著,那邊的秦朗實在是忍不住了,他神色復雜的看著周昭,出言打斷道,“這些都是你的揣測,你眼前的是死者,是兩具尸體,并非是兇手。你看著她們……”
秦朗有些說不下去,周昭怎么可以看著死者,就能說出那么多與兇手相關的事呢?
簡直就像是在胡謅一般。
“而且你當著我們右院的人說,就不怕我們聽了去,趕在你前頭抓住兇手?”
周昭看著眼前的那個戳死人的下巴,當真是無語,這小哥兒怎地還沒有被閔藏枝懟怕?
她沖著那秦朗眨了眨眼睛,“小秦大人按照我說的去查,若是能抓住兇手,那可真是太好了。”
秦朗心中一個咯噔。
周昭瞧著他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無語,她就知曉對付秦朗這種小肚雞腸之人,你越是大方,他便越覺得你有鬼。
不過她也沒有撒謊,她從未擔心過李穆同秦朗能趕在她前頭破案。
周昭說完,沖著李廷史拱了拱手,“李廷史,昭先告退了。”
李穆笑了笑,他皮膚黝黑,笑的時候露出了一口整齊的白牙,“若是有甚發現,老夫希望能同小周大人互通有無。”
周昭笑盈盈地應了,“當是如此。”
閔藏枝留下來看劉晃剖尸,從義莊出來的,便只剩下了周昭同蘇長纓二人。
蘇長纓看著周昭的側臉,搶先開口道,“小周大人……”
周昭笑著打斷了他,“你叫我周昭便是,從前的時候,大家都喚我阿昭,只有你喚我昭昭。”
蘇長纓張了張嘴,還是喚了一句,“周昭。”
周昭點了點頭,一臉期待的看向了蘇長纓:“長纓你可能易容成女子?”
蘇長纓一怔,“你想要兵分兩路,一為守,讓人在坊門口守株待兔;二為攻,扮成兇手喜歡小姑娘模樣引蛇出洞?”
蘇長纓覺得有些可惜,周昭鮮少對他提要求,但可惜他做不到。
“易容術并沒有你想的那般厲害!臉可以變幻,但是身量卻是需要同我差不離的,我能很好的偽裝成祝黎,但是沒有辦法變成一個身材纖細的嬌小女子。”
周昭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那便只能我來了!”
就是她周昭生得一身硬骨頭,便是喝奶的時候那都是孔武有力,兇手當真能看得出她弱柳扶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