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第二百五十六章 寸步不讓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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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寸步不讓


更新時間:2025年08月27日  作者:董無淵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董無淵 | 墨燃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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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宮哭什么...皇帝當真不曉得嗎?”靖安大長公主嘴角微微挑起。

她素日是不笑的,不太愛笑,笑起來會加深嘴角的紋路——這可不太妙,她這么老了,鶴郎卻永遠停留在了二十四歲,而一個又一個形似神似鶴郎的男人,一年比一年更年輕,二十五歲、二十歲、十八歲、十六歲...

男人和權力一樣,讓人著迷,讓人回春,讓人心曠神怡。

權力就像九洲亨通的貨幣,可以購買一個又一個男人,而男人就像她的戰利品,彰顯著她至高無上的地位。

這份美妙的滋味,早在她幫助崔白年拿下蘇家、再送武寧侯嫡女入宮爭寵,一步一步掌控住她哥哥,趁勢一步一步在朝堂安排下屬于她的人,便初初嘗到——是的,她不能進入朝堂,那她可以像皮影戲幕布后的班主,操縱著一個又一個聽話的皮影,她讓他們說什么,他們就說什么;她讓他們跳下高臺,他們就摔得了個魂去歸西!

當然,最要緊的是光復士族。

這是鶴郎的理想,那便也是她的理想。

她只是在實現鶴郎理想的過程中,體會到了從古至今男人的快樂——弄權的快樂。

只可惜呀。

她身子骨實在是不爭氣呀。

她疲乏、她急喘、她無力,權力的滋補只能讓她神清氣爽,卻不能叫她延年益壽。

“...您的身子,恐怕撐不過明年冬日了。”孫院簿是她舊相識,把完脈后,斟酌著詞句同她交底。

“若是用參呢?千年成了形的人參...雪山上的蟲草...海底的鮫膠...你曉得的,只要你說得出,我一定搞得到!”

她有些張惶,拽住孫院簿的手,企圖用他舊日的功績喚醒他的信心:“當初我讓你做一種能牽制住所有人的毒藥,你總說不行...咱們不也在關外找到了牽機草嗎!凡事不要一開始就畏難,總得試一試啊!總得試試!”

孫院簿神色為難。

她再次提出新的解題思路:“藥石不行。那巫蠱呢!?崔白年說,關外韃靼常年以服食童子血以達葆健之療效?童子血有用嗎?”

她提出問題,但她并不需要孫院簿解答,她自顧自地答道:“咱們捉上一群來試上一試啊!”

她的指甲扣進孫院簿手背的肉里,快要穿破皮肉。

孫院簿吃痛,連聲道:“...若是藥石無效,佛家、道家、妖教...風水、易經、符箓,甚至民間的偏方,倒都可試一試!”

這便不在他的范疇了,自然,他亦無需再應對這位大長公主將死之前的恐懼和狂躁。

她看出了孫院簿的禍水東引,心頭狂怒,手指卻漸漸泄下力氣。

“我的人,都被你拔得差不多了吧?”

靖安大長公主身上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是否為自我暗示,這幾日她比往日松快清醒了不少:“松江府、蘇州府、鎮江府...柳合舟、韓承讓、趙停光...噢,還有西山大營——皇帝呀,本宮在哭自己算計二十載,險些斷腳又咽氣。”

徐衢衍并不意外這位姑母的坦誠相告——既選擇跪太廟,那便已是圖窮匕見的殺招了。

徐衢衍壓眸挑眉,重復靖安的話:“松江府、蘇州府、鎮江府...大魏的江山,索性送給江南士族再續前朝輝煌吧!”

“那倒也并無不可。”靖安大長公主輕飄飄地接下后話:“權勢的馬車駕得太快,出身寒微的小子們追不上,這你不能怪本宮。”

“皇帝呀,建朝立代,率先便是不拘一格用人才。你不得不承認,江南出身的舊士族家學淵博、耳濡目染,在朝堂上的見地,博古通今的能力,引經據典的本事就是比寒門子弟要強。更不要提資政的本領、治世的見解——皇帝,你動動腦子想一想,一個從小放牛的娃兒,能比得過五歲通達古籍、八歲便考取秀才的士族子嗎!”

徐衢衍靜靜看了看靖安:“爵祿自隨胎里授,人臍未剪先封侯。三公皆是同姓客,蒼生最終誰來佑?衣帶血詔之殤尚在眼前,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哈哈...太祖皇帝...”靖安仰頭笑起來:“別說什么太祖皇帝了!上下一千年,前朝舊事里,衍哥兒啊!姑姑問你啊——有幾個馬夫皇帝啊!?啊?有幾個赤腳神仙啊!啊!?”

“太祖皇帝已經將寒門的英雄氣都耗盡了!”

靖安的笑漸漸停下,伸手去撫徐衢衍的鬢角,眸光透著長輩的慈愛和寬容:“衍哥兒,承認自己想要收回至高無上的權力——不丟人。”

徐衢衍乖乖站著,任由靖安撫摸,就像一個恭順謙卑的小輩:“姑母既知,為何擋路?”

靖安笑漸漸褪去:“若無本宮,登基的,可以是任何人。”

“但現在龍椅上坐著的,是朕。”

“也可以不是你。”

靖安眸光輕飄飄,側首看向大大開著的太廟正殿大門,暮色降落,一點點星光從厚厚的云層中鉆出:“江南官場的人,隨你處置,本宮愿賭服輸,斗輸了認賬;京師官場的人,你一個也不許動,薛瘋狗既查出了‘牽機引’,你便當知道身中‘牽機引’之人絕不會開口,他若開口,不僅他得不到續命的解藥,還有他的親眷子嗣,通通都得不到解藥,通通都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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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什么也不會說,不如叫他們放了。”

靖安回過頭來:“你若實在想出這口氣,便將他們貶上一貶,倒也抵消了。”

“否則呢?”徐衢衍聲音平緩,看向靖安:“朕如若要堅持查下去呢?”

“那就怪不得本宮不講情面了!”

靖安抬眸,眸中閃亮熊熊的光:“當初本宮是怎么將你送上龍椅的,本宮就能怎么將你拉下來——皇帝的詔令是口諭,如果本宮更改說辭,稱本宮乃是被季皇后脅迫才統一的口徑,你當史官如何記你?你再大的功績,你再高的名望,在萬世千秋的筆墨中都逃不掉篡位的誤點!后人說起你永平帝,不會說你賢德勤懇,只會指著你鼻子罵,你是個心思深沉、得位不正的竊賊!”

“本宮不用再做什么,嶺南的勤王、東北的善王、西嶺的正賢王...都是徐家同宗同族的藩王!一旦你得位不正的名聲傳了出去,藩王的心思必定活絡——皇帝呀皇帝,一波接著一波,你這小小的身板,捱得住幾遭!?”

這就是靖安圖窮匕見的殺招。

這是她保命的招,一個招數只能用一次,她愿意給追隨她的“青鳳”用。

人活一口氣,不是嗎?

別人為她做事,她盡力保全,這是仗義也。

靖安胸有成竹:她知道徐衢衍必定同意,涉及生前身后事,沒有任何一個君王會不同意。

果不其然。

徐衢衍緩緩抬起頭來,蜷在袖中的手掌像摸到臟東西一般竭力張開再緩慢合上:“可...可以...但西山大營,朕要親自選人接替常藺。姑母,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靖安乘勝追擊:“好。主將你安排,副官由本宮建議。”

棋盤之上,敵退我追,敵追我打,敵攻我退,誘敵深入,往往需以身入局。

徐衢衍笑了起來,執白子以反擊:“姑母,可知與你素日交好的武定侯崔白年,與韃靼不干凈?”

徐衢衍突如其來的話叫靖安一愣。

“斗,自是要斗的。”徐衢衍的臉,在太廟殿宇一重又一重、一疊又一疊的熠熠燭光中,陰暗交織,晦亮不明:“同你斗,同藩王斗,同權臣斗,同武將斗——這是廟堂之高的絕妙之處,有人的地方就有斗爭,這是常態。”

“姑母。”

“崔白年越界了。”

徐衢衍鼻梁挺直,他面色蒼白,喜怒向來不形于色,與素日不茍言笑的姑母不同,他無懼唇角的紋路,從來都掛著一抹溫和平靜的笑意:“關上門,你斗過來我斗過去,這江山還姓徐;崔白年勾上韃靼參與內政,若叫他得了逞,這江山以后還是我漢人的江山嗎?還是我徐家的江山嗎?”

靖安雙足僵冷:“他竟還敢...”

徐衢衍偏頭斜睨,高高的鼻梁瞬時在線條流暢的側面映出一道灰黑的暗影:“還?看來姑母是知道的。”

靖安如何不知!

蘇家最后一步棋,就是韃靼幫忙下的!

他們不能從江南或京師運送三萬兩千兩白銀出關!太打眼了!極其容易被抓到把柄!

埋在蘇家老宅地下的三萬兩千兩白銀,是韃靼自關外偷運進來的!與之聯系的人是崔白年,接應的是如今生不如死的常藺——一切都瞞著她進行,當她知道時,木已成舟,再無回旋之余地,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韃靼與崔白年建立起骯臟的、隱蔽的勾連!

她斥責過崔白年!

崔白年說僅此一次,他接手北疆軍后,已用萬匹軍馬還了這三萬銀兩。

近日,她聽說韃靼來襲時,亦有懷疑,但崔玉郎,她那好女婿崔玉郎,包裹著染血的紗麻布,虛弱地躺在病榻上同她言之鑿鑿地發誓承諾。

靖安一時間未曾反應過來。

徐衢衍卻早已撩起寬大的、樸實的、靛色粗麻外袍,一邊徑直朝外走去,一邊抬起下頜高聲道:“列祖列宗在上,姑母合該好好跪一跪、哭一哭,為崔白年叛國投敵的行徑還賬——這才是你該哭的事情。”

“至于西山大營...“

徐衢衍腳下一頓,背對著泛著幽光的祖宗牌位,聲音自胸腔發出,“朕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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