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燃丹青第一百八一章 杏林堂危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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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一章 杏林堂危


更新時間:2025年05月18日  作者:董無淵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董無淵 | 墨燃丹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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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對生命的輕視,更叫山月生氣:“你這條命,是娘親換下來的!你如何不能好好活著!賀水光,你告訴我為何不能好好地活著!”

“那你憑什么又能去死?”水光梗著脖子,眼淚在眼眶打轉:“你死得,為何我死不得!?”

“我是姐姐!”山月高聲,抬起手,向上抹掉眼角的淚:“因為我是姐姐啊!”

水光上齒緊緊咬住下唇,鼻子與眼角顫抖著蜷成一團,不服氣卻不知所措。

山月語聲哽咽,哭聲在喉頭打轉,低垂下頭后深吸一口氣,聲音卻仍舊發著顫:“水光...我只想你好好的,我想你一直跟著魏家人歡欣快樂,我想你活著,我想你代替娘親與我好好活著!來路艱辛困苦,去路荊棘坎坷,姐姐只想你走一條平緩的、筆直的小道,活到一百二,活到子孫滿堂,活到走不動道,活到我往生后叫你姐姐...”

顫音很弱,順著逼仄窗戶鉆進的帶著雨霧的風,繞上木梁。

內室陷入沉默。

沉默了許久。

山月手發著抖,手腕不自覺地輕微卻快速地敲擊著木桌案。

山月將手輕輕縮回袖中。

內室終于有了聲音。

“可我...我不想走那條道...”

水光一抬眸,嘴角向下癟得厲害,一開口,兩行淚也“唰”地一下便砸落下來。

“我不想走你給我指的那條道啊!”

水光眼淚像串了線的珠子,哭聲漸漸放大:“我也想報仇啊姐姐!二嬢說你吃什么東西都沒味,是因為小時候在雜耍團被人拿炭燙了嘴!我恨不得拿了刀沖上去殺了他們!全都殺了!都殺了!我們報完仇就妥了!我們就妥了!我不想看你一個人這樣...這樣...這樣...像一只關在籠子里只能來回走動的困獸!”

所以,她也進籠子!

她也進籠子,好不好!

她們都在籠子里,兩只困獸,力氣更大些,遲早將外面這些看熱鬧的賤人咬死!

水光哭起來還是小姑娘的樣子,仰著頭,淚水順著面頰朝地上砸。

一滴一滴一滴的,沒一會兒就氤成一大團。

山月看在眼里,胸口處升起一股難耐的酸澀,鼻腔發麻,她想將妹妹攏入懷中,卻終于偏過頭去。

山月猛地站起身來,向前疾走兩步后,轉過頭來:“常家如太陽底下的王八,咬住人不聽雷聲不松口,薛大人雖在秋水渡安插了二三親信盯梢,卻亦不安穩,明日我自會與薛大人商議若可將你送至宮中‘燈下黑’,許是最安全的出路。”

照目前來看,‘青鳳’的手或許還未伸入禁宮,如若‘青鳳’在宮中早有得用的暗樁,又怎會如此珍惜此次良家子采選?

與其將水光送出京師,終日掛懷忐忑,不如送進宮中。

薛梟與圣人有舊,或可保其一二——來時,山月在馬車上便已想好此路。

只是,又欠薛梟一個天大的人情。

欠債累積,越累越高,該當如何償還吶。

山月輕嘆一聲。

“進宮后安分守己、大隱隱于市,待將常家躲過后再做籌謀——你若再偷偷行事,我便再也不管你了!”山月硬起心腸來。

水光仍哭著,哭著哭著聲音漸小下來,抽泣著說道:“我尋好對策...我救了,我救了六司的大太監!他答應了把我撈進宮去...”

水光甚覺委屈,將漸小的哭聲再次放大,仰著頭瞇著眼哭:“我明明給自己找好退路來著!我不是偷偷的!我不是魯莽!我有成算!姐姐啊姐姐!你別不管我!你管我!你要管管我的呀!”

“什么六司的大監?”山月錯愕,眉毛擰作一團。

水光抽鼻子:“吳脆哨...哦不,吳大監...還有一位未知姓名的大大監!職位很高的!他們有六司的玉牌的!那位位高權重的大監在海上犯了病,都快要死了!是我施針救了他...”

此處水光說得較為模糊,醫者不便透露病患疾癥。

水光接著道:“...他要報恩,說得很確鑿的,說是兩三日后就將我撈進去...”

吳大監?!

山月自是知道當朝圣人大伴姓吳。

山月猛地側首看向東邊,東邊有碼頭,京畿地唯一的碼頭渡口。

薛梟說過,當今圣人與漕幫交往密切,這是圣人藏在臺下的牌。

難道是大監代圣人出海辦事,恰好碰上了水光?

莫不是碰上假貨?

山月轉念一想,不,不至于,騙水光作什么企圖?她們姐妹二人如螻蟻渺小,若想對付她們,只需輕輕捻手,無需費盡心機。多半是她的猜測為真,對方只怕是名為報恩,實為將水光放在身側約束,以免暴露當今圣人的臺下底牌。

是真是假,是虛是實,只需問一問即知。

山月抬步推門。

水光快步追上來,在身后嗚咽哭道:“姐姐,你還管我不?”

山月頓住腳步,未回身,狠狠眨了眨眼睫,將淚意艱難忍下:“你,你還自作主張嗎?還固執己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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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不言,只拉著姐姐的衣腳哭:她仍不愿騙姐姐,便仍不說話。

山月手搭在把手之上,低垂下眼,淚水終于淌下,順著面頰浸潤衣襟。

這頭倔驢!

這頭倔驢!

這頭倔驢!

心腸要硬!

山月垂手將衣裳扯回,深吸一口氣:“運道二字,我畢生不信,我寧將這條爛命留在手中,也不會交給天意——今日之事,若無六司大監偶遇,你將如何善了?如何保命?將歸何處?”

“賀水光,你好好想一想。”

山月推門而出,拐過墻腳,耳邊只聞幼妹可憐的低聲嗚咽。

山月克制住回頭安撫幼妹的沖動,快步自偏門向外走。

秋水渡口不大,但地勢并不簡單,巷道穿行,久出窄巷,便見東邊升起連片的黑霧濃煙。

在這淅淅瀝瀝的漸小的雨中,突兀又駭人。

“走水了!碼頭上的船走水了!”

“快去救火!”

街頭巷弄,家家戶戶推門疾出!

山月懼火,看著東面飄蕩的、帶著火氣與水汽的煙霧,不自覺地向后一退。

后背抵住濕漉漉的墻磚的一瞬間。

山月回神,提起裙擺便扭頭朝后跑去!

秋魚立刻抬步跟上:“夫人?”

“不對!事情不對!”

山月一邊跑,一邊急喘:“碼頭走水是大事!船板皆是木制,碼頭上船只緊密停靠,一旦起火將連綿不絕,將人、財與物燒光殆盡!但凡可行動者,皆至碼頭相幫——你說,落風會不會去碼頭幫忙!?”

落風不是薛梟豢養的死士,他的心不夠硬、不夠狠。

在杏林堂風平浪靜之際,他必會只留下一人看護杏林堂,攜其余閑散人等至碼頭滅火。

如此說來——杏林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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