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已無退路，無奈地看向某處空病房。
宮沉掃了陳瑾一眼，押著管家推開了病房門。
宮老爺子坐在沙發上，面色不虞。
剛才聽到繁多腳步聲，他就知道計劃失敗了。
但他自持威嚴，并不害怕。
可真正對上宮沉和宮石巖的目光，沒由來心底發寒。
“怎么？來找我興師問罪？”
宮石巖聲音隱忍：“為什么？你已經害死過我一個孩子了！”
“是我不讓你生孩子嗎？”老爺子反問道，“這樣的孩子只會拖累你！”
“不會！”
宮石巖咬牙切齒地瞪著老爺子。
他上前，鄭重其事道：“他是我的孩子，不是棋子，他只需要快樂成長，他不是我。”
“反了！你們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執著？如果沒有柳禾和林知意，你們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事業有成，家族興旺，孩子身份高貴，有什么不滿足的！偏偏要為了她們弄得家宅不寧！”
老爺子威嚴的看著兄弟兩人。
順便惡狠狠剜了一眼林知意。
世家之人，誰不是這樣？
不都過得很好嗎？
他怎么這么倒霉，偏偏生了三個反骨！
一個假死失蹤。
一個娶了二婚帶個拖油瓶。
一個不顧身份尊卑護著個野種。
還剩一個又不爭氣！
林知意想要上前反駁，卻被宮沉擋住。
宮沉凝著老爺子，眼底沒什么起伏。
沒有期待，也沒有失望。
父子隔閡早已經不可逾越。
他冷冷道：“然后呢？”
宮老爺子皺眉：“什么然后？”
宮沉還不上前，輕哼一聲。
“然后像你一樣，夫妻之間，互相提防，生怕對方有一天越過自己。”
“接著找準時機吞并對方，然后在外炫耀自己的豐功偉績，左擁右抱，私生子不斷？”
“到最后，你不僅要防私生子，還要防親兒子，親朋好友，如今還要防一個早產的嬰兒，你虧心事做太多了，根本不敢信任任何人。”
“你的頭上懸著一把刀，直到你死的那一刻才會消失，對嗎？”
宮老爺子呼吸一窒，握緊拳頭的雙手負在身后。
“你在胡說什么？”
“媽是愛你的。”宮石巖苦澀開口，“直到生下老三，她都沒有怨過你，她照顧我和大哥時，經常說你們倆年輕時的事情。”
他于心不忍的看著老爺子。
可那狠毒的眼神，再也無法和母親口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重合。
老爺子唇瓣蠕動，想說什么，又狠狠咬著牙。
宮石巖繼續道：“你總說老三和你不親近，因為媽一直以為只要生下和你的孩子，你就會回心轉意，可你的心太大，放了太多人了，那片刻的溫存，就像是砒霜一樣侵蝕著媽最后的愛意。”
“她開始對著老三抱怨，對老三也格外嚴厲，老三怎么可能對你親近？他還那么小，明明應該過得最快樂才對。”
“過去的日子，這個家里只有你過得瀟灑肆意，你當然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可你問過我們嗎？”
“你憑什么讓我們像你一樣？我們只是想過好自己的生活而已。”
老爺子唇瓣緊抿，立即背過身子。
“你們就是沒吃過虧，才會覺得這種女人有什么真愛，哪天出現比你們更有錢更有身份的男人，她們轉身就能走。”
聞言，宮石巖身子顫了顫。
原本正常的唇瓣，陡然之間變得干巴巴。
仿佛說再多，老爺子也聽不進去。
宮沉打斷道：“二哥，不用對牛彈琴。他這輩子不愛那些情人，情人也不愛他，都是看中他的錢而已。他不會明白你的意思。”
“宮沉！你給我閉嘴！”老爺子慍怒道。
“說中了？有些寧愿不要錢也要離開你的女人，轉身就找了年輕的男人，又是為什么？就連任希雅的母親也需要用藥物控制才對你說得出愛，你該不會以為宮曜的母親是真心愛你的吧？”
宮沉毫不客氣冷笑。
老爺子眉頭深蹙：“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宮沉不言。
老爺子神色更加難看。
“別和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那個孩子即便活下來也可能體弱多病，還不如現在放棄治療，免得以后丟人現眼。”
“他是我的兒子，就不勞你費心了。”宮石巖冷漠道。
“宮石巖，你是我兒子，你現在的一切都是我給你的！”老爺子威脅道。
宮石巖冷哼：“你要是敢動孩子，我就立即聯系記者公開我是你私生子的身份，順便把付秀竹母子公開，我倒是要看看爸的晚節還能不能保住。”
“你……你也瘋了！”
“以前，我對你還心存期待，希望你能善待老三，所以委屈了小禾和知意，現在想想，讓自己在乎的人一直忍讓，我和老三一樣大錯特錯。”
宮石巖愧疚地看向林知意。
林知意搖搖頭，示意他別放在心上。
見狀，老爺子哼了一聲。“愚蠢！你知不知道這個病弱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孩子會成為你的軟肋，以后你還怎么立足？到時候萬一威脅到家里……”
“別說了！”宮石巖大聲打斷，質問道：“那我們誰是你的軟肋？”
老爺子沉默不語。
沒用的孩子不配在宮家。
宮石巖讀懂了他的默然，苦笑道：“我特意選了一張讓人心疼的照片給你，我希望念在血緣和親情的份上，放過孩子。”
“沒想到你卻除之而后快，爸，就這樣吧，我們之間或許注定了沒什么父子情義。”
說完，宮石巖看著老爺子搖搖頭，無話可說。
老爺子皺了皺眉，還想要勸說。
宮沉直接抬手，冷冰冰道：“你不用再說什么大道理了，你除掉二哥的兒子，不過是因為多了這個孩子，二哥的股份再也找不到借口留給宮曜了。”
“你在害怕我，害怕我和二哥聯手，像你吞掉我媽一樣，將你吞掉，依我的性格會讓你這輩子最后變得毫無意義。”
宮沉的一針見血，讓老爺子顏面無存。
就連林知意仿佛都能看穿老爺子的心思。
有些人越老，性格越古怪。
其實是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人生清零，不過一瞬，一輩子掌控一切的老爺子怎么甘心呢？
所以他只能通過掌控家族，掌控身邊人來證明自己活得很好。
可是……
一直沒說話的林知意走到了老爺子面前。
“老爺子，和真正為這個家付出的孩子決裂，你心里真的開心嗎？”
“還不都是因為你！都是你！”
老爺子語氣中充滿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