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褚遂良在門口稟報,“陛下,太子詹事來了!”
太子詹事就是崔弘舟,蕭夏點點頭,“請他進來!”
不多時,崔弘舟匆匆進來,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蕭夏對崔弘舟這個岳父印象很更好,為人開明,通情達理,遠比他兄長崔弘升要好得多,崔弘升太驕橫,所以新朝廷沒有他的容身之地,被迫退仕回家了。
“詹事請坐!”
崔弘舟坐下,有些忐忑不安道:“陛下找我,是不是為魏郡之事?”
“詹事已經知道了?”
崔弘舟點點頭,“我昨晚剛剛收到莊園大管事的快信,我才知道我竟然也卷進了魏郡大案,著實沒有想到。”
蕭夏笑道:”魏郡之事和你沒有直接關系,詹事不用太擔心,內衛已經處理好了,這里面最關鍵的一點是,莊園大管事不是奴隸主人,詹事或者兩個兒子才是,所以在你們知情之前,奴隸已經全部被縣衙釋放,算是符合廢奴令,沒有造成嚴重后果。”
崔弘舟心有余悸道:“多虧內衛處理及時,否則我真要吃不了兜追走了,這么多人竟然是因為我而違規,讓我情何以堪!”
蕭夏沉吟一下道:“問題就在這里,不光太守和郡丞要被處死,監察御史侯亮也被革職,所以朕希望詹事把善后之事做好,不要給任何人拿到把柄,說你因為是皇親國戚才被網開一面,那就沒有意思了。”
“微臣該怎么做,請陛下教我!”
“你先把屬于你的所有奴隸全部脫籍為平民,然后廢奴令就和你無關了,等過幾天,你在《早報》上刊登一則申明,說自己所有奴隸都已釋放為平民,廢奴令從此和你無關,這樣就沒有任何人能指責你了。”
“微臣明白了,這就回去安排!“
崔弘舟告退走了,蕭夏望著他走遠,著實感到欣慰,有這樣一個深明大義的父親,才會生出母儀天下的女兒。
中午時分,《京都早報》頭版頭條刊登了,‘魏郡對抗朝廷,公然藐視天子令’的重大消息,這個消息幾乎是瞬間傳遍了洛陽。
幾乎所有的酒樓都在談論這件事,也幾乎所有人都在嘲笑郡丞和刺史的愚蠢,為了這點小事不僅丟了官,還把性命也丟了。
當然,也有人感覺這里肯定有蹊蹺,官場上兩個人都做愚蠢的事情,這種事情本身就很少見到,但又確確實實發生,這里面沒有問題才怪。
“大隋已經很多年沒有處死官員了,一個正四品,一個正五品,也不是什么大罪,應該免職就行了,可居然說殺就殺了,真是可怕!”
清風酒樓內,一群酒客在談論著魏郡奴隸案,一名老者冷笑一聲道:“你們懂個屁,這殺一儆百,殺了他們,警告天下各地官員,再敢對廢奴令陰奉陽違,也是死路一條。”
“應該是殺一儆百,不過天子很看重廢奴令啊!天子登基三年了,唯一的天子令就是廢奴令。”
“廢奴令實為了增加人口,戰亂這么多年,大隋五千多萬人口只剩下四千萬出頭,損失了一千多萬啊!如果把奴隸都釋放,至少又能增加幾百萬人口,你說重不要要。”
“聽說很多脫籍奴隸都送去遼東了,是真的嗎?”有人問道。
一名中年男子點點頭,“確實是真的,我釋放的五戶奴隸,都高高興興去了遼東,去遼東每戶能分一百畝土地,又能遠離我這個原主人,何樂而不為?”
“原來如此,我說那些脫籍奴隸為什么都愿意去遼東,原來是可以遠離原主人。”
“奴隸脫籍哪有這么簡單?很多奴隸就算脫了籍,還是被人歧視,主家還是把他們視為奴隸,他們心中就想遠遠離開,去遼東正好,沒有人歧視,沒有人認識,才真正脫離了奴隸身份。”
下午,蕭夏回到后宮,他很自然回到自己書房,這是他的習慣,每天先回書房,然后準備用膳,隨著后宮增多,已經沒辦法全家一起用膳,但蕭夏還是堅持和皇后一起用膳。
他沒有獨寵哪個女人,如果說更喜歡一點,他會稍稍偏愛小眉一些。
這時,皇后崔羽來了,蕭夏也知道她會來,她母親上午進宮了,一定提到了魏郡之事。
崔羽把參茶放在桌上,小聲道:“夫君,我父親去見你了?”
蕭夏笑了笑道:“不用擔心,魏郡之事和他無關,朕心里有數,他壓根就不知道魏郡之事。”
“但我今天看了報紙,事情好像很嚴重,刺史和郡丞都被處死了。”
“廢奴令頒布已經兩年了,但下面官員依舊陰奉陽違,不把朕的君令當回事,朕需要殺一儆百,他們自己撞到刀口上,也怪不得朕,已經開了先例,接下來,御史臺和內衛會去各郡縣檢查廢奴令執行情況,半個時候就能解決的事情,如果還是不肯做,那就只能證明他們想死。”
停一下,蕭夏笑道:“你父親已經把所有奴隸都釋放,以后廢奴令和他無關,你就不用擔心了。”
崔羽苦笑道:“其實我擔心的是博陵崔家,母親說,博陵崔家至少有奴隸幾千人,父親勸家族把奴隸都釋放了,但二伯堅決不肯,說話很難聽。”
“崔弘升?”
“對!其他伯父都愿意聽從父親的勸,就是他死死卡住,說只要他在一天,任何人休想打崔家奴仆的主意。”
“這個崔弘升還真是不消停!”
“他是心中不平衡,他嫉恨父親,嫉恨我和小眉,他女兒再嫁,嫁得也不好,一回家就和父親鬧,說父親把她害了,崔弘升就把怒火撒在我們家身上,只要是我父親提議的事件,他就堅決反對,父親反對的事情他就堅決支持,導致博陵崔氏每況愈下,連續兩年都沒有子弟考上科舉,族人都對他極為不滿,他也不管,他現在是家主,資格最老,誰也動不了他。”
蕭夏沉吟片刻道:“需要朕插手嗎?”
“夫君怎么插手?”
“上個月高唐縣有家織布工坊失火,燒死了四十七名織工,朕命令刑部去調查此案,根據刑部反饋,這家織布工坊的背后東主就是崔弘升。雖然是織工做飯時不小心引發了火災,但作為東主,必須要負責,朕可以不殺他,但最輕的罪也是流放三千里。“
“啊!”
崔羽一驚,“崔家在高唐縣確實有一家織布工坊,陛下確定不是崔家的族產嗎?”
蕭夏搖搖頭,“以前或許是族產,但現在不是了,兩年前崔弘升就買下來,成為他私人的產業,和家族無關,事實上,朕正在考慮怎么處理這件事,畢竟他是崔氏家主,需要聽聽你的意見!”
崔羽恨聲道:“我父親反對出賣族產,他就偏偏對著干,把家族的產業都賤賣了,原來他自己居然買下了最大織布工坊,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我完全支持陛下以公論處,也希望這個害人精遠離崔家。”
蕭夏輕輕點頭,“朕希望他離開了以后,博陵崔氏能帶頭釋放奴隸,這樣,天下世家就會跟著效仿,連博陵崔家都不肯帶頭釋放奴隸,試問哪個世家還愿意釋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