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孝真看他的樣子，估計他知情，便冷冷問道：“我們是來查火藥的，這可是大隋第一大案，天子都驚動了。”
魏歡低下頭道：“七月底八月初的時候，我三叔家的兒子魏汝南從長安過來了。”
“等一等！”施孝真叫住了他，“你說你堂弟叫魏汝南？”
“沒錯，他在汝南出生的，所以起名魏汝南！”
這個名字施孝真在名冊上看到的，是五十名符合條件的工匠之一，但他是一名弓匠，怎么會知道火藥的機密？
“你繼續說！”施孝真對魏歡道。
魏歡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腿一軟噗通跪下，磕頭道：“小人有罪，將軍饒我一命！”
施孝真冷冷道：“你把事情老老實實交代清楚，我再看你有沒有罪，或者讓你立功贖罪！“
魏歡戰戰兢兢又繼續道：“大概是八月上旬，魏汝南找到我，說要賣火藥技術給我，當時我挺動心，我賣蜂窩煤，我知道蜂窩煤表層就有一層他說的這種火藥，如果有這個我會配這種火藥，我就能自制蜂窩煤了，但魏汝南要價太高，要一百貫錢，我就去找堂妹魏九娘商量，她不太愿意，舍不得花這筆錢，但她丈夫動心了，就和我們一人出一半錢，買下了一份制作火藥的秘笈，魏汝南不肯降價，便送給我們一份紙火雷制作秘笈，我沒興趣，就把它給妹夫了。”
“然后呢？”
“然后整個八月份，王夢澤帶著兩個兒子到處是掃土硝，但有了圖紙也不會熬制，魏汝南就上門親自教他們，十一月份時，第一批火藥終于出來了，我們在蜂窩煤上試驗，獲得成功，但是”
“但是什么？”
魏歡苦著臉道：“我們造出第一批蜂窩煤，發現本錢比現在賣的蜂窩煤還要貴得多，我們根本競爭不過朝廷的蜂窩煤，我和王夢澤大去找魏汝南退錢，結果和他大吵一場，后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這個魏汝南住哪里？這是你唯一的立功贖罪機會，你不說我們也能從軍器監查到。”
“他住銅陀坊！”
“帶我們去找他。”
施孝真當即率領三百名士兵趕赴銅陀坊抓捕這個魏汝南。
大隊士兵剛到銅陀坊魏汝南住處，便遠遠看見門開了，一個男子鬼鬼祟祟拎著一個大包裹出來。
魏歡一指，“就是他！”
施孝真一揮手，士兵們一擁而上，將逃跑不及的魏汝南按倒在地上。
施孝真見他包裹里衣物像是要走遠路，他不由暗叫一聲僥幸，這個魏汝南想逃跑，如果他們再晚來一步，后果就嚴重了。
次日一早，施孝真向天子蕭夏匯報了連夜抓捕魏汝南的情況。
蕭夏不解道：“他是弓弩匠，怎么會制作火藥？”
施孝真苦笑道：“卑職本來也不解，審問了才知道，他是弓弩坊派去火藥坊制作火箭，此人頗有心機，悄悄學會了制作火藥的過程，也學會了制作紙火雷，但他不會做火繩。”
原來如此，蕭夏又問道：“朕現在關心的是火藥擴散情況？”
“回稟陛下，魏汝南一直在兜售制作火藥技術，但因為他要價太高，都沒有談成，王夢澤一家也是想賣掉火藥技術回本，也沒有能賣掉，主要原因是他們沒有意識到火藥的軍事價值，包括魏汝南也不知道，他都是去找賣蜂窩煤的人談，如果他知道軍事價值，恐怕他就會去找突厥人了。”
蕭夏眉頭一皺，“這里面有漏洞，魏汝南是在軍器監學會的火藥技術，還知道安裝在火藥箭上，怎么會不知道它的軍事價值？他害怕獲罪，才故意隱瞞，內衛繼續嚴審，必須讓他說實話，但不能用刑太狠，線索絕不能斷！”
施孝真臉色凝重，自己大意了。
他當即抱拳道：“卑職這就回去繼續審問！”
“要抓緊時間，現在草原雪還沒有化！”
“遵令！”
施孝真匆匆去了。
施孝真快步走進審訊房，魏汝南坐在房內，一言不發。
施孝真將一個木盒重重拍在桌上，“這是在你的房梁上找到的，一張三千兩銀子的柜坊票，事到如今，你還想抵賴？”
魏汝南渾身一哆嗦，目光絕望地盯著盒子，但他還是沉默。
施孝真冷冷道：“我知道你以為不承認一切，就可以脫罪，告訴你，你這是癡心妄想，這個案子已經是大隋第一大案，你已經死定了，區別就是你自己死，還是全家陪你一起死，如果你老實交代，我們及時抓回突厥人，火藥沒有傳播出去，那么只有你死，但如果你不交代，導致火藥傳播到突厥人那里，按照叛國罪，誅三族，你的父母、妻兒甚至孫子，都要一并抄斬。”
聽說不光自己死，妻兒也要死，魏汝南終于害怕了，他嘴唇哆嗦著，冒出了三個字，“木阿圖！”
“說清楚！”
“我我把兩本秘笈賣給了.突厥商人木阿圖！”
“就是那個做羊皮生意的木阿圖？號稱突厥第一大商人！”
“就是他！”
“什么時候賣給他的？”施孝真急問道。
“十天前，一個多月前我就找過他了，當時他沒要，但十天前他忽然來找我，直接扔下三千兩銀子，把兩份秘笈和我手中的十幾火藥全部買走！”
施孝真意識到問題嚴重，他一方面派人去尋找商人木阿圖，一方面自己趕回御書房向天子稟報。
蕭夏聽完匯報，半晌道：“若不是昨天民居爆炸，恐怕直到突厥人的火器出現，我們才會知道火藥技術泄密，可見冥冥中自有天意，上天已經提醒了我們，剩下就是我們人為了，要不惜一切代價抓住木阿圖，絕不準他把火藥技術帶去草原，朕準許內衛有權扣押所有的突厥商人，要求各地官員必須配合！”
“卑職將不惜一切代價破獲此案！”
蕭夏隨即下旨，命令各地官府扣押突厥商人，并上報內衛，交給內衛處理。
就在這時，內衛查到了突厥商人木阿圖的蹤跡，他和商隊已經在七天前離開洛陽，去向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