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杲倉皇南逃,三天后進入了臨洮郡,臨洮郡基本上就是依洮水而生,洮水橫貫東西,在郡的最東面又折道北上,臨洮郡所有的縣都分布在洮水兩岸。
薛仁杲在郡治美相縣只休息了一天,就啟程南下了,他心里很急,唯恐隋軍追上,再給他施雷神的魔法,那時他就全完了。
三天后,薛仁杲終于抵達臨洮縣,這一帶他從未來過,道路艱險,著實走得他狼狽不堪。
所有的輜重都扔掉了,三萬士兵只能輕裝而行,每個士兵背著一只干糧袋,里面只有六天的干糧,薛仁杲完全沒有行軍經驗,從枹罕郡到這里,短短四百里路他走了七天,包括休息一天,抵達洮水北岸時,他們的糧食只剩六天了,薛仁杲根本就沒有想過,六天時間能走到漢中嗎?走到一半時,糧食吃完了怎么辦?
薛仁杲從來沒有想過,他手下大將也沒有考慮這個,或許考慮這個問題對他們還為時過早,等他們有機會抵達渡過洮水,抵達臨洮縣再說。
輜重都沒有了,不過單人皮筏子還有幾千只,士兵們往皮筏子里面吹足氣,開始準備渡河了。
這里的洮水大約寬三十丈左右,水流湍急,稍不留神就會被水沖走。
第一批三千士兵下水了,與其說他們是用皮筏子,不如說是救生圈,三個吹足的羊皮囊往身上一套,就下水游過去。
不斷有人驚恐大叫,游到一半時,三千人已經變成兩千五百人,有五百人已經被河水卷走,這種情況必死無疑。
就在這時,河對岸忽然出現了無數士兵,一起舉弩向河中士兵放箭,箭如疾雨,士兵一片慘叫,有點士兵被箭矢射中,有的是身上的皮筏子被射爆,不管是哪種情況都會被水迅速卷走,不知去向。
瞬間被射殺了七百余人,剩下的一千八百人嚇得膽寒了,紛紛掉頭向回游。
薛仁杲業驚得目瞪口呆,對岸怎么會有隋軍士兵,居然還有數千人之多,這是怎么回事?對方怎么會知道自己要去漢中?
對岸弩手動作熟練,拉弩上弦,第二輪箭矢射出,這一次是背射敵軍,效果更好,只見一片皮筏子爆裂,無數人頭被急流卷走,轉眼間在水面上消失。
短短三十丈水道成了三千先遣軍的噩夢之路,有的被射中身體,有的被射爆皮筏子,但大多數人都是驚恐中失去平衡,一下子被水沖走,最后只剩下羊皮筏子漂在水面上、
三千先遣軍游回來的只剩四百余人,其他全部都完蛋了,北岸上,數萬軍隊一片寂靜,每個人的內心都仿佛跌進了冰窟。
“小王爺,不如我們去別處渡洮水?”一名將領獻計道。
他這個建議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應,對面的地形大家都看得清楚,兩邊都是大山,不管從其他哪里渡過洮水,想去臨洮縣,還得回到這里,再渡一次洮水。
更要命是他們還剩下兩千個皮筏子,卻還有兩萬七千士兵,原本是想大家輪流用,現在三千個皮筏子一去不回,對岸還有敵軍虎視眈眈。
眾人都沉默了,誰都不知道怎么辦?
薛仁杲長嘆一聲,“傳令大軍,先原地休息吧!”
士兵們沒有營帳,只能露天席地而坐,誰也不知道將來怎么辦?每個人心中都充滿對未來的迷惘。
到了夜間,逃兵又出現在了,一群士兵在低聲議論,“別傻了,我去過漢中,要翻山越嶺走二十幾天,我們這點糧食半路都得餓死,小王爺狗屁都不懂,跟著他咱們都得死!”
“對!他是被雷神詛咒的人,他會連累我們,我們也會被詛咒,夜里趕緊逃命吧!”
大部分士兵都在談論類似的話題,他們不是不怕雷神詛咒,而是還有那么一點點忠心,所以才跟著薛仁杲來到臨洮郡。
但隨著條件越來越惡劣,希望越來越渺茫,他們最后的一點點忠心都被殘酷的現實消亡殆盡了。
夜里,一群群士兵開始逃亡,前一天天黑前還剩兩萬七千軍,可到第二天上午,只剩下九千士兵了,跑掉了三分之二。
薛仁杲萬般無奈,只得下令去最近的另一座縣城和政縣,或許能搞到一點糧食,也能找到一些女人,安撫士兵,要不然就全跑光了。
和政縣位于臨洮縣東面四十里處,也在洮水對岸,也就是說,他們也要想辦法渡過洮水,這時,他們已經想到辦法了,雖然周圍都是大石山,沒有樹木,但藤蔓極多,他們可以編藤橋,其實以前就是藤橋,只不過被隋軍斬斷了。
九千士兵走進了一座山谷,兩邊都是懸崖峭壁,但山谷比較寬,有百丈左右,長約七八里,。
就在這時,前面山谷出口的高處忽然出現無數隋軍士兵,他們身后入口處,也出現無數隋軍,羅士信大軍已經趕到,將九千士兵堵死在山谷內。
這下,西秦軍徹底陷入絕境,十幾名將領都勸說薛仁杲,“將軍投降吧!我們沒有退路了。”
薛仁杲長嘆一聲,“我薛仁杲殺人無數,想不到我最后一個殺的,竟然是我自己!”
“不!”
薛仁杲拔劍剛要自刎,忽然又改變了主意,大吼一聲,揮舞大刀向谷口沖去,只有三百親兵跟隨他,其他西秦士兵都一動不動。
上方三千弩手分為三排,舉弩對準了薛仁杲和他的親兵。
羅士信手一揮,“放箭!”
三千支弩箭一起射出,頓時將薛仁杲射得跟刺猬一樣,他的三百親兵也全部中間倒下。
其余九千大軍都不約而同跪地投降。
跟隨唐王軍對抗了兩年的西秦軍,在隋軍強勢打擊下,終于灰飛煙滅。
長安,李淵又一次打開李孝恭的急報,這是他第三次打開了,天水郡和隴西郡空虛,李孝恭建議拿下這兩郡,給長安建立一個西部防御緩沖。
李孝恭的建議當然很好,但李淵遲遲拿不定主意,他擔心會和隋軍發生沖突,隋軍可沒說要放棄這兩郡,一旦兩軍交戰,那就麻煩大了。
但天水郡和隴西郡又強烈地誘惑著他,讓他心緒難寧。
裴寂建議道:“王爺不妨先把這兩郡拿下,隋軍若抗議,大家再坐下來談一談,這兩郡就成了我們談判的本錢。”
裴寂確實說得有道理,大家各憑本事,為何自己就不能奪取隴西郡和天水郡,再說對方的軍隊根本就沒有進這兩個郡一步,憑什么說這兩郡是他們的?
李淵終于被裴寂說服了,提朱筆在李孝恭的建議書上寫了一個‘準!’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