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蕭夏返還皇宮都苑,他先去了高山宮,他母親蕭春雨三天前已經到了,就住在高山宮內,蕭夏又索性將高山宮改名為白云宮,成為一座修煉的道宮。
還改造了大殿,供奉了三清,以及各種道家的改造,盡量不讓人打擾,讓母親蕭春雨能夠安心住在這里。
蕭春雨修道有術,她的容貌和十幾年前見到蕭夏時一樣,基本上沒有變。
不過性格變得更加清冷,道家講究無思無欲無所求,心靜如水,見到闊別多年的兒子,也只是帶著淡淡的笑容,當年抱頭痛哭的情形已經沒有了。
可以說,蕭春雨完全脫離了俗世,但她這些年修道遇到了坎,境界突破不了,還是袁守誠寫信告訴她,讓她入世,入世才能出世,蕭春雨決定接受兒子的邀請,來洛陽皇宮修煉幾年。
五個孫子和兩個孫女她見過了,一群兒媳她也見過了,她心中的喜悅漸漸消退,又恢復了從前的寧靜。
“夏兒向母親問安!”
蕭夏在母親的宿堂前跪下磕頭,“夏兒進來喝口茶吧!”
“謝母親!”
蕭夏走進竹木堂,卻意外發現張喬也在,張喬是蕭春雨唯一的愛徒,雖然蕭春雨有二十幾個女弟子,但弟子和徒弟不是一回事,徒弟是衣缽傳人,具有唯一性。
蕭春雨穿一身白色道袍,面色平靜,帶著一絲微笑,只有見到兒子和孫子孫女時,她的嘴角才會出現一抹笑容,對她而言,這就是入世了。
“坐下吧!”
“謝母親!”
蕭夏在小桌前坐下,蕭春雨這才緩緩道:“之前你每年給白云宮一萬貫供奉,一次就足夠了,以后不用再給,制藥就已經自給自足,錢多反而會亂了修行。”
“孩兒記住了!”
蕭春雨給他倒了一盞茶,笑道:“高山宮這里的水質很好,煎茶煎藥都很適合,我很喜歡,你嘗一嘗!”
蕭夏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果然一股清香沁脾,蕭夏驚訝地望著張喬,“怎么和你平時煎的茶不一樣?”
張喬臉一紅道:“我煎的茶是凡人茶,師父煎的是神仙茶,各種配料就制備了一個月,光植物油就有十三種,煎出茶當然不是你我這樣凡人能喝到的。”
蕭夏厚著臉皮道:“以后母親天天煎茶,我天天來喝!”
“你這傻孩子,你當為娘每天都煎茶嗎?我們平時喝泉水以野果和藥粥為食,不食五谷,每月才會煎茶一次,今天是專門為你煎茶,想喝茶,一個月后我再通知你吧!”
“為什么不天天煎茶呢?”蕭夏不解。
“修行就是為了控欲,怎么能隨心所欲?”
蕭夏搖搖頭,“袁老道告訴我,修行就是隨心所欲,不要刻意去做,一切隨心,一切隨緣,天有多高,人心就有多高,地有多深,人心就有多深,放開一切束縛,讓思想在宇宙中弛聘,才能最終悟得大道。”
蕭春雨沉默了,她忽然雙手合圓,雙眼微閉,入定了。
張喬連忙向蕭夏招手,拉著他出來了。
“母親怎么了?”蕭夏低聲問道。
“我不知道,好像你說的那幾句話讓她頓悟了,不要打擾,讓她去領悟。”
蕭夏微微嘆息道:“母親就是把自己束縛太多了。”
張喬搖搖頭,“就算放開,她也不可能像袁師伯那樣喝酒吃肉。”
蕭夏笑道:“這就是隨心,不想吃就不吃,不勉強自己就對了。”
張喬拍拍蕭夏的肩膀,“看來道友頗有慧根,袁師伯不把你收走,是他的遺憾!”
蕭夏哈哈一笑,攬著張喬腰道:“我們回去吃飯去1”
“我安排一下,馬上就走!”
張喬安排了弟子們守護師父,這才跟隨丈夫去龍鱗宮了。
蕭夏的寢宮在龍鱗宮,這里實際上也是皇后的寢宮以及全家的起居房,吃飯時大家都得來這里,當然蕭太后不用來,大哥楊昭也不用來,三個侄子都住在弘文館,唯一的外人就是楊政道和母親韋氏,楊政道才四歲,和蕭夏幾個兒子關系很好,天天在一起玩耍,蕭夏也視他為己出。
大家一起用膳時,蕭夏意外見到了長子楊俶,楊俶有兩個師傅,上午跟徐文遠學文,下午跟隨虞世南學書法,學業繁重,吃飯也不在一起,蕭夏快一個月沒見到長子了。
楊俶上前給父親磕頭請安,蕭夏笑問道:“最近在學什么?”
“在學奏折,師父把進奏院的過期奏折找來,教孩兒看奏折,奏折里講了什么,朝廷批示又是什么意思,為什么要這樣批示?”
蕭夏著實驚訝,他以為徐文遠在教兒子四書五經,沒想到居然是怎么看奏折,這樣好啊!能知道天下發生了什么事,了解民間的疾苦。
這個徐文遠還真有點水平,蕭夏笑了笑:“我給你布置一個功課吧!你每天中午跟隨師父是南市糧鋪,了解糧價變動,然后記錄下來,如果發現糧價變動超過一成,那就要找出原因來,然后一個月向我匯報一次。”
“孩兒記住了!”
次日中午,一輛馬車在十幾名護衛的保護下駛入了南市,貼身護衛擔心道:“殿下,還是讓卑職去吧!”
“不行!”楊俶一口回絕,“父皇特地交代的,必須讓我本人去!”
徐文遠在一旁笑道:“我陪殿下去,不會有事情的!”
侍衛無奈,只得暗暗嘆息一聲。
馬車在最大的一家糧鋪前停下,徐文遠和楊俶走出馬車,幾名侍衛警惕地向四周觀望,沒有發現什么異常。
徐文遠和楊俶走進了糧鋪,糧鋪里人很多,都是各坊內的糧油小店前來批發糧食,楊俶在一只只竹筐前走過,竹筐上插著標價,楊俶用炭筆記錄著每一種糧食的市場價錢。
就在這時,門口一陣大亂,有人大喊:“攔住他,不要讓他進來!”
只見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手持利斧向糧鋪直沖進來,距離楊俶不到一丈,徐文遠大驚,一把將楊俶撲倒,這時,兩名侍衛同時一躍而起,將這名大漢撲倒,鋒利的斧頭當啷落地,滾翻幾下,正好落在楊俶眼前,鋒利的斧刃就頂著楊俶的額頭。
大漢被死死按倒在地,依舊掙扎著拼命大喊:“放開我,我要殺了這家黑店所有人!你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