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又一次來到了洛陽,這次接待他的是相國劉文靜。
李建成抵達洛陽的第二天,劉文靜就奉命和他進行協商,之所以叫協商,是因為洛陽朝廷不認為他們之間有什么可談判的。
怎么可能讓李家割據關中,簡直是癡人做夢,最多給你家族一點好處,關中和平回歸大隋。
雙方協商了近一個時辰,基本上是各說各話,李建成要求關中擁兵自立五十年,劉文靜則提出,給李家一個資政名額和一個尚書名額,可以封郡王,允許世襲。
協商結束,劉文靜匆匆趕來覲見天子,向蕭夏匯報了協商情況。
“陛下,對方提出擁兵自立關中五十年,同時承認自己為大隋之臣,我們則提出了可以給李家的待遇,一個資政名額,一個尚書名額,封李淵為郡王,允許世襲,給三千戶食邑,但對方沒有興趣,今天協商基本上就是各自表述,對方提出的條件不作回應,我們不理睬他們的自立,他們也不理睬我們提出的待遇。”
蕭夏笑了笑道:“說白了他們想要里子,給我們面子。”
“對!就是這個意思,讓我們滿足王朝統一的虛榮心,他們要實際利益,控制關中。”
蕭夏搖搖頭,“既然不接受我們的善意,那就沒得談了,另外,他們提到延安郡之事了嗎?”
“當然提到了,他們指責我們是趁人之危,他們全力對付突厥勢力南侵,我們卻在背后捅他們刀子,要求我們立刻撤出延安郡和雕陰郡。”
蕭夏笑了起來,“你們可以這樣回復他,并不是背后捅刀子,而是為了保護中原王朝的土地不被突厥勢力侵占,我們是在替他們分擔壓力,大家一起對抗突厥勢力。”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就會要求我們軍隊戰后退出關內道。”
“軍隊當然可以退出,只要我們滅梁師都和李軌,我們軍隊就會退出,但那時關內道還會是他們的嗎?”
劉文靜也笑了起來,“微臣明白了,如果滅不了,就不用退了。”
蕭夏擺擺手,“你其實還是沒有懂朕的意思,道德從來都是雙刃劍,他們用道德來抨擊我們,那我們就同樣用道德來還擊,這種道德壓制只是在剛開始有效,等生米煮成了熟飯,再談道德,誰還會睬你這一套,這就像個年輕女子,抱怨父親為了財禮把她嫁給一個大二十歲的男人,剛開始大家還同情她,等她孩子都生了三個,她還再抱怨,這個時候誰還會同情她?這就叫時過境遷。
同樣的道理,時過境遷后,再談退出關內道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劉文靜欣然道:“微臣明白了,如果我們以抗擊突厥勢力南侵為理由,占據了關內道,然后我們再擊敗突厥勢力,剿滅梁師都,收復河套和河西,這個時候道德就在我們這一邊了。”
蕭夏點點頭,“我們要重視道理和法理,但我們又不能被它所約束,道德和法理不過是我們出兵的借口而已,這天下終究是實力為王!”
劉文靜默默點頭,他又問道:“陛下打算怎么收復關中?”
蕭夏負手走到窗前,淡淡道:“之前朕還在為這件事殫精竭慮,但最近朕聽到一個消息,朕就知道李淵大勢已去了。”
劉文靜沒有說話,繼續聽天子的闡述。蕭夏笑了笑道:“李淵犯下了一個重大的戰略失誤,他沒收了元家的一萬頃土地。”
“陛下是說他徹底得罪了關隴貴族?”
蕭夏搖搖頭,“武川會解散了,關隴貴族已成為歷史,不復存在,他沒收元家的土地并沒有錯,他犯下的戰略大錯是怎么處置這些土地,他居然一萬頃土地拍賣了,要是我,我就把所有關隴貴族的土地都沒收,一半拍賣,另一半作為軍俸,一次性分給士兵,每人五十畝,這樣做,他就能獲得至少五萬名最忠誠的戰士,這些戰士為了土地而戰,或者說為了未來而戰,給軍俸,士兵就只是為眼下而戰,為錢而戰,如果我比李淵每月多給他們一貫錢,這些士兵都會跑到我這里來了,這就是土地和錢的區別,至于關中”
蕭夏賣個關子,微微笑道:“等我們把周邊都拿下來,把他們包圍在關中,潼關是我們的,武關、大散關、蕭關都在我們手中,漸漸的各縣也開始效忠我們,最后我們把他們壓縮為長安一城,這個時候他們再困獸之斗,還有意義嗎?”
李建成團隊在洛陽只呆了三天,他們意識到已經沒有必要再談下去,只得悻悻離開洛陽,返回了長安。
蕭夏隨即召見了楊侑,歷史上,王世充在楊侗退位三天后就把他殺了,而李淵則稍微耐心一點,等楊侑退位一年,大家把他忘了以后,再下手殺他,這就是李淵和王世充的區別,一個是五十步,一個是百步。
楊侑見到叔父,立刻跪地大哭,蕭夏連忙扶起這個十四歲的侄子,鼻子也一陣發酸。
“孩子,別哭了,你回家了,沒有人再敢欺負你了,我們去見見你的父親和兄長。”
蕭夏帶著楊侑來到蕭太后所住的安福宮,蕭太后見到了孫子,歡喜得落淚,兄弟三人更是抱頭痛哭。
蕭夏坐在兄長楊昭身邊,握著他的手笑道:“我把大哥的孩子都帶回來了!”
楊昭呆呆望著三個兒子,步履蹣跚地走過去,一會兒摸摸這個兒子的頭,一會兒摸摸那個兒子,嘴里不知在說著什么,三個兒子抱著父親一起流淚。
蕭夏輕輕嘆口氣,轉身離開了安福宮。
第二天,蕭夏下旨,封楊侑為陳王,讓其拜中書舍人薛稷為師,學習書法,兄弟三人都以研究書法和文學為主,潛心學問,燕王楊倓拜國子監祭酒虞世南為師,越王楊侗拜弘文館學士歐陽詢為師。
這是保護兄弟三人最好的辦法,讓他們遠離政治,在文學藝術上有所成就,讓他們得以善終。
后來楊倓接任師父的職務,出任國子監祭酒,晚年創辦了嵩山書院,成為天下第一大書院。
楊侗成年后出任宗正寺少卿,四十歲時出任鴻臚寺卿,代表天子出使法蘭克王國和西哥特王國,也就是后世的法國和西班牙。
至于陳王楊侑,他身體較弱,終生都在弘文館教書,后來成為弘文館首席大學士,他在晚年自創書法楊體,成為書法一代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