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夏率領三百騎兵沿著官道一路北上,官道緊靠運河,運河上依舊在熱火朝天疏浚,但已經解近尾聲,很多河段都開始扎籬笆,準備把最后的五尺隔離泥墻挖掉,運河就完工了。
這也是蕭夏準備交給朝廷最驚艷的一張成績單,六百里長的山陽瀆拓寬疏浚,沒有死一個民夫,也沒有讓朝廷花一文錢。
比起通濟渠后期十幾萬人的死亡和民夫暴動,兩者簡直就是一個天堂,一個地獄。
五天后,蕭夏一行抵達山陽縣,他們將從這里渡過淮河,然后繼續北上。
騎兵從一支長長的船隊旁經過,這些都是運糧船,是上面插著官糧的旗幟,蕭夏眉頭一皺,他想起自己一個月前批準五十萬石稅糧北上,想趁河水結冰前運到洛陽,難道就是這批糧食?
蕭夏見船只就停在河邊,居然沒有一個士兵看守,心中更是擔憂,停住戰馬道:“去把船隊的主事給我找來!”
不多時,一名中年男子被帶上來,跪下行禮道:“殿下,小人是船隊管事!”
“這可是送去洛陽的五十萬稅糧?”蕭夏問道。
“正是!”
果然就是一個月前的那批糧食,蕭夏不滿問道:“我一個月前就批準了,怎么現在還沒有出江都?”
“回稟殿下,因為通濟渠正在疏浚河道,河道堵塞過不去,只能停泊在這里,我們已經在這里停了二十天,聽說淮河向西通往運河的水道全堵住了。”
蕭夏回頭看了看道:“一共有多少船只?”
“回稟殿下,一共四百五十艘貨船。”
“幾百艘船居然沒有士兵看守,萬一有人偷糧怎么辦?而且現在是十二月了,中原河流已經結冰,你們不知道嗎?”
管事低頭道:“我們知道,但沒辦法,上面的指令是年底前送到洛陽,卑職不敢違令!”
蕭夏又好氣又好笑,不敢違令就停在這里,不是一回事嗎?
“船隊立刻掉頭返回江都,等明年開春后再送!”
“小人遵令,保證今天就回去!”主事跑進城去找船夫了。
此時天色已晚,蕭夏便決定在山陽縣住一夜,明天一早過淮河。
山陽縣縣令叫苗摯,下邳郡人,原本是軍中校尉,曾參加滅陳之戰立下大功,封為山陽縣尉,現在已經升為縣令。
“卑職山陽縣令苗摯參見晉王殿下!”
蕭夏點點頭,“苗縣令免禮!”
苗摯滿臉諂笑道:“殿下一路辛苦,請進貴賓館休息!”
蕭夏淡淡道:“我只是路過,休息一夜,大家都各自回家去吧!”
蕭夏隨即在三百騎兵護衛下來的了山陽縣的貴賓館,這座占地二十畝的貴賓館還是當年先帝楊堅在這里下榻時修建的,目前五品以上官員也可以在這里休息。
蕭夏坐下喝了口熱茶,讓熱茶暖暖腸胃。
張喬走上前小聲道:“公子,那個縣令看起來一臉奸詐,不像是好人,我們要當心一點。”
蕭夏攬住她的腰微微笑道:“他只是小小的縣令,表現比較緊張,很正常,我估計是他臉上那道傷疤太難看,有點兇相,他以前是軍中將領,你就可以理解了。”
張喬俏臉通紅,看了一眼堂下,幾名親兵在收拾行李,她小聲道:“這可是白天,別人看見了不好。”
蕭夏微微笑道:“那我們去房間,別人就看不見了!”
張喬垂下眼簾道:“名不正,言不順,我怎么能和公子獨處一室?”
蕭夏這才恍然,“小師姐終于想要名正言順了?”
張喬白了他一眼,“你現在才明白嗎?”
縣衙后宅,縣令苗摯也同樣心煩意亂,他萬萬沒想到晉王殿下今天駕臨,這可要壞他的大事。
苗摯今年五十歲,原本是宇文述的心腹,攻打南陳立下大功,他是第一個登上南岸的隋軍將士,有先登之功,宇文述便根據他的要求,推薦他做了山陽縣尉。
三年前又一步到位升為縣令。苗摯畢竟文化比較低,能做到縣令已經到頂,官場上沒有了前途,他便開始追求錢財,想搞一筆錢給自己養老,并留給子孫。
但山陽小縣,想發財并不容易。
不過可以憑借山陽縣在運河上的關鍵位置,做貨運生意,眼看大運河要開通,如果能擁有一支幾百艘船的船隊,在運河上跑運輸,錢財會滾滾而來。
他看上了一支船隊,三百艘五百石的貨船,對方要價一萬五千貫,平均每艘船五十貫,這個價格一點都不貴,現在是水運的黃金時期,單買一艘五百石的二手貨船,至少要八十貫錢,而對方只要五十貫。
可就算便宜他也買不起,他的全部積蓄還不到兩千貫錢,只得眼睜睜看著船隊被別人買走,讓他心中失落萬分,也痛苦萬分。
就在這時,侄子苗海潮找到了他。
苗海潮從小就是個地痞無賴,長大后悍勇敢拼,成了下邳縣的地痞頭子,后來因為殺人逃到東海郡落草為寇,現在已是擁有上千手下的土匪頭子。
此時因為疏浚運河,山陽縣囤積了大量糧食,防御松弛,被苗海潮盯上了,苗海潮便想把這批糧食劫走,同時答應把裝糧食的數百艘船送給叔父,并保證把船只都改頭換面。
當然,苗海潮也有條件,條件就是讓苗摯拖延兩天時間,讓他得以從容把糧食和船藏匿起來。
苗摯考慮了三天,終于答應了侄子,人無橫財不富,馬無夜草不肥,富貴險中求,如果不冒險,他怎么可能實現夢想。
雙方定下的時間就是今天晚上,但苗摯萬萬沒想到,晉王殿下正好今天到來,下榻在貴賓館。
苗摯頓時急了,立刻寫了一封急信,寫了一半他才想起侄子不識字,只得停下筆,把一名心腹手下找來。
“你跑一趟三河鎮,那邊有一座大林客棧,是鎮上唯一的客棧,你告訴掌柜,就說我派你來的,讓他立刻轉告苗海潮,行動推遲三天,今晚有特殊情況。”
手下答應一聲,騎上一匹馬匆匆去了。
黃昏時分,苗摯負手站在西城頭,目光凝重地望著城外不遠處停泊在運河上的數百艘船只,船只上裝滿了糧食,被油布覆蓋。
據說有五十萬石糧食,如果賣掉,那可是十幾萬貫啊!
就在這時,船隊忽然動了,開始慢慢行駛,為首的大船已經緩緩掉頭,開始向南而行,轟隆隆的輪槳開始翻動起來。
苗摯愣住了,這是怎么回事,停了整整半個月的糧食船隊開始掉頭航行了?
他連忙派一名手去跑去打聽,不多時,手下回來稟報,“是晉王殿下命令他們返回江都,他們不敢不從!”
苗摯心中暗暗叫苦,怎么會這么巧,偏偏今晚就離開,這下子苗海潮過幾天來要撲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