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琮目光嚴峻地注視著桌上的武士牌,他原本還抱著最后一線希望,現在最后一線希望也破滅了。
蕭琮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下方的蕭祝融,嘶啞著聲音問道:“小七郎呢?”
“他說他要修煉,讓我自己一個人來找家主,詳細經過就是我給家主說的那些。”
蕭琮疲憊地笑了笑道:“你去吧!辛苦你了,懸賞明天會發給你們。”
蕭祝融行一禮,又向旁邊的父親點點頭,“轉身走了!”
蕭瑀見兒子走了,急忙低聲道:“看樣子確實是元家!”
蕭琮點點頭,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良久,回頭道:“明天一早把內庫里的寶物和財寶全部押送去晉陵蕭家,先暫存在那里,你辛苦一下,今晚帶族人把三百口大箱全部裝上船!”
“大哥這是什么意思?”
蕭琮嘆口氣道:“狼來了,我們不把財富轉移走,遲早會被狼吞噬得干干凈凈,這是小七郎勸我的,或許也是他最后一次勸我,這次我要聽他的建議。”
蕭瑀遲疑一下道:“大哥,蕭夏畢竟是十五歲的孩子,這么重大的事情,大哥還再慎重考慮一下吧!”
蕭琮苦笑一聲,“這么多年過去,你把我的身份忘記了嗎?”
蕭瑀默然,半晌道:“大哥的意思,隋朝皇帝還是不肯放過我們?”
蕭琮搖搖頭,“我不知道,但至少蕭夏提醒我了,天子要來巡視江都,我還是要未雨綢繆,提前做好一些準備,至少狡兔要有三窟吧!”
“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了!”
蕭琮想了想又道:“如果明天元家來買船,你負責接待,答應他們,由他們開價,不用和他們討價還價。”
“大哥不見他們嗎?”
蕭琮搖搖頭,“我要親自把錢財和寶物押送去晉陵。”
蕭琮隨即又吩咐道:“你去把老二給我找來!”
城南的出租房內,蕭夏無語地望著仰面躺在床榻上呼嚕打得震天響的袁守誠,自己不給他負擔客棧錢,他就搬到這里來了。
房間里酒氣和屁臭彌漫,蕭夏只好坐在外間,盤腿坐在地上,運行著心法,慢慢閉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蕭夏被嘩嘩的撒尿聲驚醒了。
馬桶居然就在他身邊不遠處,蕭夏心中嘆口了氣,這個渾道人也太不拘小節了。
袁守誠抖了一下身體,又問道:“阿寶,我問你啊!這里的房租交到什么時候?”
蕭夏也不知道他為什么叫自己阿寶,偏偏他又叫得這么順口。
蕭夏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讓自己叫他師公,也偏偏自己叫得那么順口。
蕭夏無奈道:“明年五月吧!”
“那好啊!我就住這里了,這里我喜歡。”
“師公,我另外給你租一間屋吧!”
“我不要,我就喜歡這里,你盡管放心,你床下藏的那些東西我看不上。”
那還有什么好說的呢!蕭夏嘆口氣道:“隨便你吧!你想住就住。”
蕭夏摸出鑰匙準備扔給他,袁守誠嘿嘿一笑,“不用了,鎖我已經換了。”
蕭夏一句話說不出來,這是什么人啊!
袁守誠向他招招手,“你過來,今天有件重要事情!”
袁守誠難得一臉嚴肅,盤腿坐在床榻上道:“你的胡亂推測雖然有點道理,但恐怕要把你們家主害死了!”
蕭夏一怔,“師公是說,昨天下午刺殺我們的元家?”
袁守誠冷笑一聲,“誰告訴你是元家?”
蕭夏愣住了,半晌,他眉頭一皺問道:“難道不是嗎?元家之前可是要買船,被蕭家拒絕了,難道這次不是警告?”
“你小子啊!不懂朝廷關系就胡亂猜測,你們家主居然還相信你,我告訴你,元家可是西魏的皇室后人,如果元家武士敢配備弩箭,性質比陳家還要嚴重,大隋皇帝一定會把元家撕成碎片,不光是元家,整個關隴貴族都一樣,皇帝盯著他們,就像看賊一樣,你小子懂不懂?”
蕭夏頭腦‘嗡!’的一聲,自己居然判斷失誤了。
“不是元家,那會是誰干的?”
“你自己想,蕭家這塊肥肉除了元家,還有誰會惦記?我暗示你一下,那盞百寶琉璃燈讓某個權貴盯住蕭家了。”
“漢王!”蕭夏脫口而出。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元縣尉那句話的意思,‘江都的水很深,真相往往是潛伏在水底。’
那些埋伏的武士其實是軍隊,只有親王身邊才會有準軍隊侍衛。
袁守誠點點頭,“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你太小看朝廷這些權貴了,漢王身邊有高人出謀劃策,你以為他什么會伏擊蕭家的武士?告訴你,漢王暫時不想殺你,如果他要殺你,你昨天一樣活不了,船內可是有一名真正的八品高手坐鎮。”
“啊!難道昨天師公也在?”
袁守誠一攤手道:“我無所事事,在城內到處閑逛,正好不小心看到了。”
“漢王伏擊蕭家是什么意思呢?”
“你猜?”
蕭夏想了想,臉刷地白了,聲音也有些顫抖起來。
“你是說,漢王是在逼蕭家轉移財富?”
袁守誠點點頭,“這是你給你們家主的建議吧!本來應該是蕭琥建議蕭家轉移財富去江南,結果被你搶先了。”
蕭夏登時急了,騰地站起身,“我去找家主!”
袁守誠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已經來不及了,你們家主的船隊天不亮就出發了。”
“那…….那可怎么辦?”
袁守誠翻著眼皮望著屋頂,手指輕輕搓著,強烈暗示著蕭夏。
蕭夏慢慢坐下,無奈道:“你開價吧!我這點錢非要被你榨光不可。”
袁守誠笑瞇瞇道:“這次就少要一點,二百五十貫!”
蕭夏的臉頓時拉長了,“師公,你在偷聽我們說話!”
袁守誠伸手在他頭上敲了一記,“小子,我是在保護你的安全,你懂不懂?”
這時,蕭夏忽然想起李萍給自己說過的一句話,便笑著問道:“師公,是不是我母親也叫我阿寶?”
袁守誠臉上有點尷尬,起身道:“快走吧!要不然你們家主該喂王八了。”
蕭夏知道自己猜對了。
長江上一艘五千石的大船上,漢王楊諒坐在一張鋪著豹皮的軟榻上,四周站了數十名侍衛。
蕭琥在他面前跪下,恭恭敬敬磕頭,“卑職蕭琥參見漢王!”
楊諒爽朗一笑道:“江都縣尉之事你莫要怪我,是天子親自任命的,我實在沒有辦法,回頭我重新給你安排一個職務,廬江司馬如何?”
蕭琥激動得怦怦磕頭,廬江司馬比江都縣尉高了好幾級,他怎么能不愿意?蕭琥哽咽道:“感謝王爺厚愛,卑職肝腦涂地,不能報也!”
“不要你肝腦涂地,你只要告訴我,你的兄長的船上有幾件南朝寶物?”
“回稟王爺,一共八十七件,送去晉陵蕭家保管!”
楊諒瞇起了眼睛,居然有八十七件。
“我是堂堂的漢王,不會干水賊的勾當,我也并非窺視你們家的寶物,是因為陳貴人,陳貴人你應該知道吧!”
“卑職知道!”
“陳貴人就是陳叔寶的妹妹,從前南朝的公主,她現在可是我的母后,深受天子寵愛,上次她很喜歡百寶琉璃燈,讓我再給她找一些南朝宮廷舊物,母后有令,我當然要執行,所以我是想把你們蕭家的南朝寶物獻給母后,母后高興了,我也圓滿了孝心,你們蕭家也會有好處,皆大歡喜嘛!”
“卑職一定勸說兄長獻寶!”
“趕緊去吧!讓你兄長不要犯錯誤。”
蕭琥磕兩個頭,告辭下船走了。
楊諒望著蕭琥的小船走遠,他的臉色立刻陰冷下來,對身后的一名青衣人冷冷道:“第一個把他干掉!”
青衣人點點頭,轉身走了。
楊諒重重哼了一聲,“竟敢送一柄假劍來糊弄本王,本王豈能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