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都城南的三橋旁,有一座很不起眼的珠寶鋪,一塊破舊的牌子寫著榮寶齋三個字,完全沒有一般珠寶鋪的大氣、奢豪,它就像個受氣的小媳婦,畏畏縮縮躲在一個角落里。
蕭夏走進了這家不起眼的珠寶鋪,珠寶鋪里就只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剛才那個伙計的父親或者叔父,兩人長得那么像。
店主兼掌柜兼伙計,小本買賣,實在請不起人。
店主滿臉堆笑迎了上來,“歡迎公子光臨小店,不知公子想要點什么?”
蕭夏看了一眼店鋪的貨品,基本上都是低端的銅首飾,偶然能看見幾支銀釵,算是店里的高貨了,至于金首飾,影子都沒有。
蕭夏心中有點懷疑,這樣的地方能賣玉珮?
“我想買玉珮,這里有嗎?”
“玉珮啊!”
店主連忙搖頭,“不好意思,那種奢侈品小店不經營。”
蕭夏微微一笑,“是猴子介紹我來的。”
店主恍然,連忙低聲道:“公子到里屋坐吧!我祖上倒是留了幾塊玉珮,一般不外賣。”
“給我看一看!”
蕭夏心中已經明白了,這家店得玉珮一定來路不正,只敢偷偷賣。
店主關了店門,把蕭夏請到里屋坐下,又給他上了茶,從木架子的最下面抽出一個木盒子,打開來,里面確實有十幾塊玉珮。
玉最早是溝通神靈的祭器,后來成為舉行各種大典的禮器,漢唐后成為彰顯身份的權器,包括玉璽、玉帶、玉珮、玉鼎等等。
普通百姓不允許佩玉,玉器從來都是權貴的玩物,隋唐三品以上高官才能腰束玉帶,明朝更嚴,一品才能束玉帶。
所以店主說是祖上傳下來的,那就是瞎扯了,這肯定是戰亂時從權貴府中流出,店主私下收購的黑貨。
店主當然也想賣掉,但又不敢公開賣,得看人出售,蕭夏既然是侄兒介紹來的,店主這才拿出來給他看。
蕭夏在木盒挑了半天,發現所有玉珮品質都很差,玉質松垮不說,玉里面全是玉花白棉,雕工也十分拙劣,相比之下,自己的玉珮還是高貨了。
蕭夏忽然有一種明悟,自己把后世的標準放在隋朝是不對的,隋朝根本不在意玉質,而在注重玉的本身,玉是用來彰顯身份,而不是玩物。
后世的玉成為了文玩,當然看重品質和雕工。
有了這個明悟,蕭夏便放棄了玉質,轉而關注器型,很快便找到一塊極像自己玉珮的麒麟,大小差不多,也雕得跟狗一樣。
“這塊多少錢?”
店主收起了木盒,豎起三根指頭,“這個數!”
“三貫錢?”
店主臉一沉,“公子不懂貨吧!三貫錢想買玉?外面的銀釵都不止三貫,我是說三百貫!”
蕭夏心中冷笑一聲,三百貫錢就是一千五百多斤銅錢,自己并不是富貴公子打扮,也沒有推著一千五百斤的銅錢進店,店主憑什么給自己看玉?
只能說明玉珮并不貴,本錢應該很低,搞不好就是幾百文錢收來的,居然敢獅子大開口,要自己三百貫。
蕭夏取出五兩銀子放在桌上,“我最多只能給你五兩銀子!”
店主嘆口氣,“公子可以去聚寶閣看一看,那里賣的玉珮沒有低于五百貫錢的,我賣三百貫已經很便宜了。”
“店主這話說的,聚寶閣可以公開擺在柜臺上售賣,店主敢嗎?不如我請縣衙的差官來評評理,問問他們這玉珮值多少錢。”
蕭夏說著,輕輕握住了劍柄。
蕭夏猜得沒錯,這些玉珮都是幾百文錢收來的贓物,店鋪根本沒有賣玉的資格,只能偷著私下賣,一旦被人告發,小店就完了。
店主以為蕭夏是個無知的紈绔子弟,可以狠狠敲詐一筆,現在他反而被拿捏住了。
店主見對方握住了劍柄,又穿著武士服,他還真不敢來硬的。
五兩銀子也不錯,讓他賺了十倍的利潤,店主收下了銀子。
“公子別生氣,鄙店一向和氣生財,五兩就五兩,咱們結個善緣,歡迎公子下次光臨。”
蕭夏取出一個袋子被玉珮裝好,貼身放在懷中。
他又從隨身小包里又取出四十五兩銀子,推給店主,“剩下的我全要了。”
蕭夏把自己的麒麟玉珮和一堆玉珮一起交給張覺保存。
他回到宿舍,用紅綢緞將那塊假玉珮層層疊疊包起來,塞進墻上燈龕背后的小洞內。
這時,外面忽然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蕭祝融在門外喊道:“小七郎,在不在?”
蕭夏連忙下來開了門,“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跟我走吧!二爺找你呢!”
“什么事?”
“不就是昨天碼頭的事嗎?放心吧!我爹爹也在,不會為難你。”
“稍等一下,我洗把臉!”
蕭夏拿著木盆毛巾,飛奔去井邊打水了。
這時,蕭祝融一眼看見了釘在窗框上的兩根鐵簽,不由一愣,又看見了滿地的斷麻繩。
他若有所悟地回頭看了一眼蕭夏,‘這小子,果然藏得很深啊!’
蕭夏跟著蕭祝融來到蕭府內宅,內堂院子里,正好遇到了劉二虎,他也是來接受二爺蕭琥的詢問。
蕭夏心念一動,便故意將高仿短劍握在手中,果然,劉二虎目光死死地盯著蕭夏手中的寶劍。
“小七郎,跟我進去吧!”
蕭祝融將蕭夏帶進大堂,劉二虎也跟了過來,他站在堂下。
家主蕭琮不在,大堂上只有兩人,一個是老三蕭瑀,他主管蕭家生意,碼頭事件就歸他管。
旁邊還站著一名身材極高的人,臉很瘦,眉眼間和蕭堅固十分相像,應該就是二當家蕭琥。
蕭夏把短劍放在桌上,便一聲不吭。
身高至少有一米九的蕭琥走上前,拾起短劍,呆了一下,這不是寒霜劍嗎?
他抽出來劍鞘看了看,和圖譜一模一樣,他也只是看過圖譜,并沒有上手過實物,他也不知道寒霜劍的真實手感。
他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不露聲色問道:“這柄劍你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