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和他一比完全就像是個小孩子!莫非這就是仙家點化的手段嗎?”
很快的,宮天五就來到了崔小意這邊,發現已是上了滿桌子的好菜,不過在座的除了親媽之外,還有一個男人在場,正是鎮北侯陳云勝。
不過對于他的出現,宮天五貌似半點兒都不意外,很恭敬的施了禮,然后開始這頓家宴。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云勝突然對著宮天五道:
“你最近那群手下挺能折騰啊?”
宮天五最近大動作頻出,并且很多事情依然要借助侯府的渠道,因此本來也就沒有打算瞞著老爹,夾了一筷子菜吃了一口,很干脆的道:
“沒辦法啊,我也想閑著,但有人見不得咱們過好日子,那不得折騰折騰?”
陳云勝道:
“你那邊也發覺了嗎?”
宮天五也不賣什么關子了:
“根據我的判斷,敵人很有可能趁著草原上白節的時候突襲三盛城。”
陳云勝頓時皺眉道:
“敵人?”
宮天五道:
“準確的來說,應該是乃蠻部,于闐國和車名國三家聯手.因為他們應該發現了一件事。”
“咱們的實力恢復得太快,若再不聯合起來搏一把的話,很快就要面對咱們的反擊了。”
陳云勝端起了旁邊的一杯酒,慢慢的喝了下去:
“三家聯手?”
宮天五笑了笑道:
“我也不確定,但凡事料敵于寬。”
陳云勝點點頭道:
“我是上午接到密諜報告,城中的林氏,陰氏,淤氏似有異動,下午林氏家中的庶子前來秘密出首,說是家中有人勾結外敵。”
宮天五道:
“我等有守城之利,對面即便是三方聯合,也肯定不愿意強攻堅城。”
“畢竟那三方也不是親密無間,甚至彼此之間還互有敵對,一旦某一方傷亡過重,搞不好還會被盟友吞掉。”
“所以,對方肯定會嘗試以計奪城,并且重點會放在這上面。”
陳云勝也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之人,聽了之后默默點頭。
宮天五接著道:
“以我看來,現在城中搞出來的這些異動,說不定都是意圖麻痹我們的棄子!真正的殺手锏隱藏得極深,甚至是我們根本想不到的,說不定車名國國師搞不好親自出手也不一定。”
陳云勝倒了一杯酒,然后慢慢的喝了下去,接著重新倒滿:
“好,我知道了,那么你這邊的判斷有幾分把握?”
宮天五看著陳云勝認真的道:
“父親,這不是有幾分把握的問題了。”
“如果這一次的猜測判斷錯了,那么付出的代價我們承受得起。”
“可是若猜對了的話,隨之而來的后果我們承擔得起嗎?”
陳云勝聽到了這句話之后,端著酒杯的手陡的一抖,滿杯酒都灑出來了一大半。
三日之后,
天空都是鉛灰色的,居然罕見的刮起了大風,下起了大雪,以至于正午時分都陰沉得像是快要天黑似的。
在這樣的天氣下,三盛城的各處守衛都是懶洋洋的縮在城門洞里面,聽著寒風帶雪吹過荒原的聲音,只盼望著快點下值,回去喝上兩口熱酒暖暖身子。
可以見到,城門處還掛著一排死不瞑目的首級在風中搖擺著,這些倒霉家伙據說本是城中大戶,卻是豬油蒙了心,居然吃里扒外與外敵勾結,兩天前被砍掉腦袋掛在這里以儆效尤。
等到傍晚來臨的時候,連街上都根本沒有了行人,商鋪關門,家家戶戶也估計都貓在了炕頭附近。
城門的守衛狀態更是可想而知,此時上司也是難得的厚道,居然拿來了酒水讓大家暖暖身子,雖然嚴令不能貪杯,每個人只能喝兩口。
但是這些老兵油子誰管這么多啊?
只要頭兒背轉身去,那肯定是逮著酒壺就往嘴里猛灌,難得喝到這免費的酒,不多來兩口的是傻子嗎?
大概只是過了盞茶功夫,一壇酒便被這幫人喝得干干凈凈,大概是酒力上涌的關系,一個個的都靠在了城門洞的墻壁上昏睡了過去,鼾聲如雷。
而這時候,負責守御城門的軍官轉過身去,木然的看著遠處的風雪,他突然張開了嘴巴,從中赫然飛出了十幾只蛾子,對準了遠處飛了過去。
然后這個軍官雙眼爆裂,整個人倒地抽搐了起來,從口角處流淌出了大量的污黑色血液。
約莫只過了半袋煙的時間,便聽到了遠方蹄聲如雷,然后風雪當中撞出了大量的精銳騎兵,瘋狂打馬沖擊而來,甚至不惜用刀扎馬臀逼其加速。
這漫天風雪,竟無形當中成為了這些騎兵最好的保護傘!!
此時從天空當中俯瞰下去,這些突然出現的精銳騎兵就像是一道浩蕩的死亡洪流,狠狠的朝著三盛城的南門沖了進去。
尤其是沖在最前方的那幾名騎將,更是呼吸急促,雙眼充血,心跳的速度提升到了接近兩百次。
然后,他們毫無阻礙的通過了城門洞!!這黑色的死亡洪流就像是恐怖的洪水一樣,迅速蔓延涌入到了三盛城當中。
這時候,有一群人也是策馬聚在了城外,看著騎兵迅速涌入,為首一人哈哈大笑道:
“國師真是神機妙算,陳云勝看起來也是浪得虛名,不過如此嘛。”
旁邊一個面色黧黑的矮個子淡淡的道:
“古帥過獎了,只是略施小計而已,陳云勝居然敢對我的弟子下手,那就要付出代價。”
這位古帥乃是于闐國的三位大將軍之一,名叫古烈,南征北戰三十年,打下了赫赫威名。
而這個矮個子就是車名國的國師——師,只是看起來其貌不揚。
遠處又有一名身披金色斗篷的男子策馬靠近,這男子在風雪當中須發飛揚,氣勢不凡,正是乃蠻部的另外一位可汗:霸失!
而他正要說話,突然聽到了遠處的城墻上傳來了一連串的吶喊聲,緊接著城門口的千斤閘轟然落下,頓時血肉橫飛,人仰馬翻。
不僅如此,千斤閘附近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朝著三盛城當中涌入的騎兵洪流,竟是在瞬間被攔腰斬斷!!
進城的這些騎兵也少說有一兩千人了,可此時三盛城的街道上都是空無一人,從兩邊的屋脊上赫然出現了大量的弩手,開始對準他們瘋狂傾瀉弩箭!
那是恐怖若瓢潑大雨一般的火力覆蓋。
不僅如此,遠處的街道盡頭,還出現了一輛一輛被推動著的大車,大車的正面插著至少二十幾個尖銳的槍頭,騎兵撞上去都是一個死!
目睹了這一幕,古帥的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牙齒也是咬得咯吱咯吱的。
因為他的親兒子,也是號稱于闐國第一勇士的古力扎,就在這一支先鋒部隊當中啊。
目睹了這一幕之后,霸失可汗嘴角露出了一抹譏刺的笑意,畢竟于闐國的軍隊手上也沒少染上乃蠻部的血。
無論是陳云勝的人死,還是古帥的嫡系死,對于霸失可汗來說都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他嘴角帶著一抹譏刺的笑意,緊接著揮了揮手。
可以見到,這位可汗的后方赫然有足足兩百名戰士策馬而來。
這些戰士的頭部則是戴著狼形的皮盔,因此看起來就格外猙獰,就像是狼首人身的怪物一樣,他們也是霸失可汗的怯薛親衛!
霸失可汗從腰間拔出了一把銀色的匕首,在自己的手臂上輕輕一劃,立即就有鮮血涌出。
旁邊當然有人及時站出來用祭器接住,值得一提的是,這祭器卻是用尊貴的上位者的頭蓋骨為主體制成的,并且還在旁邊用金銀鑲嵌出來了把手,紋飾。
看起來蠻荒,野蠻,殘忍!
霸失可汗被稱為天狼之子,只因為他也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他的鮮血是最好的施術材料!
緊接著,這個頭蓋骨碗就被遞到了遠處的血薩滿手中。
可以見到,這個詭異的老人佝僂著嶙峋的身軀,干枯的手指如鷹爪般扣住鑲金頭蓋骨祭器。
他臉上涂抹的鮮血與白早已干涸龜裂,脖頸上懸掛的狼牙隨著癲狂的舞動相互碰撞。
然后老人咬破自己的手腕,也將自己的鮮血滴入祭器,一瞬間,那森白頭骨的眼窩中突然燃起兩團幽綠鬼火。
“嗷——嗚——“
血薩滿仰天長嘯,聲音非人似獸。
他抓起一把骨粉撒入到了祭器當中,然后緩步走向那些戴著狼首皮盔的戰士。每個戰士都單膝跪地,露出虔誠而狂熱的神情。
“你,鐵木爾!“
血薩滿伸出手指,將混合了鮮血的骨粉抹在一個壯碩戰士的眉心:“可愿為可汗獻上你的獠牙?“
“愿為天狼之子赴死!“
戰士低吼著,聲音已帶著獸性。
血薩滿又轉向另一個年輕戰士:
“你,巴圖!可愿舍棄人形?“
年輕戰士毫不猶豫地扯開皮甲,露出胸膛:
“請賜我狼心!“
“天狼之血,賜汝爪牙!“
血薩滿的嗓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他以手指作筆,混合了骨粉的鮮血作墨,快速在面前這些怯薛親衛的臉上,眉心處涂抹出一個個詭異的符號。
被涂抹后的戰士們立即發出痛苦的嘶吼。他們渾身上下的骨骼“咔咔“作響,脊柱詭異地彎曲,手指伸長成利爪,口鼻處甚至散發出一陣陣的血霧。
霸失可汗舔舐著手臂傷口,獰笑著走向正在獸化的戰士們:
“我的孩子們,可還認得你們的主人?“
“永世.效忠!!“
戰士們的聲音已變得嘶啞難辨,卻變得狂熱無比。
血霧中,兩百血狼戰衛徹底匍匐于地,發出此起彼伏的喘息聲。他們扭曲的四肢肌肉虬結,狼首盔與面部血肉融為一體,涎水從獠牙間滴落,在草地上腐蝕出縷縷白煙。
侯府,
燈火通明,
陳云勝坐在上首,旁邊則是坐著新任的巡撫陸林。此人已經年方六旬,素來做事以穩妥持重為主。
很顯然閬中國的國主魏屈很清楚此時不是猜忌權貴的時候了,而是要先幫助鎮北侯侯府將這段虛弱期渡過,他可不想三盛城被敵國拿下。
陳云勝指尖輕叩案幾,目光不時掃過西窗。新任巡撫陸林捧著茶盞,白眉下的眼睛帶著幾分不耐。
“侯爺,昨日你就說可能會有大變,可是一切如常。”
“今日夏統領來報,說不少的院落里面都藏有攔截的尖槍槽車,還有大量弩手隨時戒備。
“陸林吹了吹茶沫,語氣中帶著幾分責備:
“這般興師動眾,不知要耗費多少民力?“
陳云勝淡淡的道:
“有備無患。”
然后他拿出了幾封線報:
“并且草原上也頗多可疑之處。”
陸林拿起線報看了看,不以為然地放下:
“這樣糟糕的鬼天氣,情報傳遞延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為這事,侯爺便鬧得滿城風雨?“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陳云勝指尖在城防圖上畫了個圈:“陸大人,我知道巡撫衙門庫房當中還有近千桶火油,簽署調令吧,先將其取出來。”
陸林終于忍不住拍案而起:
“荒唐!就憑這等捕風捉影的猜測,侯爺就要把三盛城變成個祝融火場嗎?若是驚擾了百姓“
“報!“親衛突然闖入,打斷了陸林的斥責。
“西城急報!有大量敵騎突襲甕城!“
陸林的白眉猛地一跳,手中茶盞“當啷“落地,濺濕了官袍下擺。他張了張嘴,卻見陳云勝已經按劍而起,玄色大氅在燭光下如展翼的夜梟。
“陸大人,“陳云勝的聲音平靜得可怕,“現在可還覺得本侯是在捕風捉影?”
陸林張口結舌,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一時間,又有多名探子闖入:
“報!!城中多處火起!!”
“報!有奸細刺殺官員。”
“報!糧庫遭襲,但崔統領及時趕到,撲滅了火頭,糧草只損失了不到一成。”
“報!巡撫府火起,疑似庫房遭襲,火油被點燃。”
“報!目前出現的敵軍已經超萬人,疑似乃蠻部,于闐國和車名國三方聯軍。”
在短短的二十分鐘內,一連串的噩耗雪片也似的傳來,直接讓陸林臉色慘白,雙手劇烈顫抖,端著的茶碗不停與蓋子撞擊,“鐺鐺”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