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歌聲一起,嚴人英的嘴角冷笑依然故我,根本就沒有停下來,反而譏刺的道:
“區區贗品,何足道哉。”
只是得到了這歌聲的加持,本來即將崩潰的局勢突然穩住了!本來逃走的人停住了腳步,本來不堪一擊的對手突然開始變得難纏。
緊接著,歌聲突然一變,開始變得慷慨激昂:
山河無恙煙火尋常
可是你如愿的眺望
孩子們啊安睡夢鄉
像你深愛的那樣
而我將夢你所夢的團圓
愿你所愿的永遠
走你所走的長路
這樣的愛你啊
我也將見你未見的世界
寫你未寫的詩篇
天邊的月心中的念
你永在我身邊
與你相約一生清澈
如你年輕的臉
歌聲徐徐而止,卻有余音繞梁的感覺,但嚴人英開始覺得不妙了起來,因為四面八方仿佛都傳來了怒吼聲。
“殺賊,殺賊!!”
“回家!”
“我要活下去!!”
“爹,娘!!!!”
“下雨了,下雨了”
這一聲聲的怒喝,仿佛星火燎原,要將憤怒灑遍大地!
不僅如此,嚴人英更是覺得渾身上下都仿佛被膠水粘附住了一樣,每做一個動作就要耗費成倍的力氣。
這樣的壓制力,陡的讓他忍不住聯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
“你你施展的不是普通的聲音類功法!!”
“你用的是上古神皇之音!你是種子,你是種子!!!”
嚴人英突然大吼了起來,他的聲音里面充滿了興奮。
但他很快就要面對殘酷的現實了,那就是目前的局勢已經被全面反轉了過來:
所有虛瞳組織的成員,包括嚴人英的實力在持續不斷的下降,
而所有宮天五這邊的成員的實力,居然在不斷提升!!并且包括那些普通人在內。
其全員都重新回到了那種狂熱無畏的狀態,悍不畏死,一往無前!
因為他們想要活,因為他們想要守護自己的家園!!
宮天五在“如愿”這首歌結束之后,就支撐不住,整個人都覺得心力交瘁然后癱軟在地,眼前發黑一陣陣的喘息著。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生命正在快速流逝出這具身體,如此致命的傷勢,哪怕是武極也是無法支撐了。
好在這時候,有人將宮天五攙扶了起來,給他灌了幾口藥。
宮天五頓時就覺得口中十分苦澀,但是神智卻十分清醒,他回頭一看,發覺給自己灌藥的不是別人,而是花四郎。
這小子此時淚流滿面,渾身上下都在劇烈顫抖。
宮天五也是來不及和他搭話,看向了遠處戰場上的景象。
可以見到,就這么短短時間里面,虛瞳組織的成員就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在這大雨當中,那些看似任人魚肉,仿佛爛泥一般被人隨意踩踏的平民百姓,正在主導著戰場上的局勢,狂暴的對準了前方猛撲了上去,正在盡情的宣泄著他們的委屈和苦衷。
千萬個凡人的憤怒匯聚在一起,便足以殺死神明,毀滅仙人!!
甚至就連嚴人英一刀揮出,也不能大殺四方,只能斬飛幾人了。
只有被刀鋒所觸及到的人才被斬殺,而被刀風激飛的居然大部分都能翻身爬起,重新再戰!
就目前戰場上的人數比,一旦打成持久戰的話,那么對方幾乎就沒有半點勝算。
這時候,遠處的嚴人英仿佛感應到了宮天五的凝視,也是轉頭望了過來,他咬牙切齒的說了幾句什么,看樣子是說了什么話,估計還罵得很臟。
然后他突然一跺腳,整個身體連續閃耀了幾下,身軀便直接皸裂,由內而外散發出了無數清光。
這清光的殺傷力就非常之強了,周圍三十米內幾乎是無人幸存,可以說中招者立死,只是這也讓嚴人英的這具身體徹底崩潰,消亡。
而他的元神則是依附在了修羅刀上直接扶搖飛起,沖天而去,看樣子是要回歸上界。
但這時候,青尸戎見身邊的那一盞長信魂燈卻突然大放光芒,照耀住了嚴人英的元神,并且魂燈當中還傳來了凄厲痛苦的慘叫聲。
那聲音宮天五十分熟悉,赫然便正是袁洪的聲音。
一瞬間,宮天五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青尸戎見果斷的燃燒了袁洪的元神,雖然這是他付出極大代價才獲得的。
當然,這也讓那一盞魂燈爆發出了極為強大的力量,直接作用在了嚴人英的身上。
不僅如此,吳雄此時也是疾撲了上來,整個人身上的黑色僧袍獵獵作響,仿佛一只大蝙蝠似的。
此時他的臉頰已經枯瘦無比,只有雙目當中仿佛閃耀著一對碧幽幽的鬼火!
在吳雄的身邊,縈繞著一陣陣仿佛佛偈的詭異魔音:
“我好恨,我好恨!!”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那個孽障的走狗,必須要死!”
“我佛慈悲。”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在這種情況下,吳雄竟是張開了嘴,嘔出了一口紫黑色的東西。
這東西看起來似毒云,又似線香點燃以后的煙霧,直接就纏繞到了修羅刀上面,化為了千百條大大小小的蜈蚣在上面瘋狂爬行,啃噬。
雖然這些蜈蚣迅速的化為煙霧消亡,卻毋庸置疑在大幅度消耗修羅刀的元氣。
嚴人英也是倒霉,他自以為元神出竅附在了自己的修羅刀上之后,就沒有人能奈何得了自己。
可是他錯了,在這方面,附體吳雄的廣孝僧便是此道宗師。
青尸戎見更是個中翹楚。
事實上,這兩人不約而同的聯手發難之后,立即就讓嚴人英想要遁走的元神陷入到了極為難受的境地當中。
他竭盡全力祛除了廣孝僧的梵門魔唱,可是青尸戎見的攻擊又接踵而至。
可以見到寄托了元神的修羅刀周圍被包裹上了一層朦朧的白色霧氣,看起來就十分詭異,
無堅不摧的修羅刀,此時也陷入了泥沼當中似的,以很茫然的姿態在左沖右突。
嚴人英同樣也不會好受,承受著一種若烈火焚燒一般的痛苦,甚至讓每一秒的時間都過得如此漫長。
不過,有道是旁觀者清,在觀察了十來秒之后,宮天五卻已經敏銳的捕捉到一件事,戎見這邊乏力了。
再這么持續下去的話,嚴人英肯定會吃大苦頭,但他最后還是能逃之夭夭的。
所以,宮天五強忍疼痛,對著旁邊的花四郎道:
“帶我下去。”
花四郎愕然道:
“什么?”
宮天五突然對著他怒吼道:
“帶我下去,帶我去戎師那里!!!不能讓你爹白死!!!”
這句話一出,花四郎立即紅了眼,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的,直接抱著宮天五就沖了下去。
很快的,宮天五就來到了青尸戎見那里,只說了一句斬釘截鐵的話:
“燃我的元神!”
青尸戎見看了宮天五一眼,只說了六個字:
“痛,后患無窮!”
宮天五一字一句的道:
“不能讓花滿樓白死。”
青尸戎見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指了指面前的長信魂燈,然后對著魂燈頂部道:
“按這,中指。”
說完之后,素來沉默寡言的戎見終于還是補充了一句:
“忍不住就縮手。”
宮天五現在可是只有右手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那肯定是不愿意丟了面子的,當下便大大咧咧的將中指按了上去。
人都說關公刮骨療毒面不改色,我倒是覺得周圍的人太多,換成只有華佗的話你試試看?
而就在宮天五的中指觸碰到魂燈的那一瞬間,他就覺得腦海里面一片空白,緊接著就是難以形容的劇痛從靈魂深處傳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無數根燒紅了的細針扎入到了靈魂當中,然后將之全面點燃。
所以,宮天五很沒出息的發出了凄厲慘叫聲:
“啊啊啊啊啊!!!”
可是他的中指卻點在了長信魂燈上,根本就沒有半點要挪開的跡象。
同時,宮天五的識海當中那個小天地里面,可以見到有著幽幽的綠色火焰開始蔓延了起來,舔舐,吞噬著識海的邊緣位置。
整個識海的覆蓋面積之前至少有一個足球場大小了,現在則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
在其中沉睡的宮明真理所當然的受到了影響,在地上劇烈翻滾,慘叫著。
不僅如此,身在其中的亢同樣也是遭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在半空當中飛動著,進行著不規則的運動,仿佛被火焰炙烤著一般。
而長信魂燈得到了宮天五的元神作為新的燃料,那霧氣陡然猛漲了兩倍之多,并且形態變得越發深濃,甚至開始朝著修羅刀的內部狠狠侵蝕了進去。
緊接著,嚴人英的慘叫聲也是同樣響徹在了天空中:
“啊啊啊啊啊!!你們這些賊子,不得好死!!!”
然而此時的霧氣已經勢如破竹的到處蔓延,只用了短時間就徹底的控制了修羅刀,最后刀體上赫然出現了一張扭曲的臉龐,看五官相貌正是嚴人英的。
很顯然,他將元神寄托在了自己的武器上。
嚴人英此時陡然看向了宮天五,然后發出了惡毒的詛咒:
“你逃不了的,你絕對逃不了的,我已經將你的事情傳回了上界。”
“你已經上了榜,你逃不掉的,浮生已經開始凝視你這是你的宿命”
嚴人英一面說,臉龐卻已經開始迅速變淡,消失,霧化,
到了后來,他明顯還想要說出什么惡毒的詛咒,卻根本已經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最后徹底神智俱滅,湮滅在了這個世上。
估計嚴人英的死,是修道者最不甘心的死,他的肉身完好,元氣十足,至少都可以再活上千年,可是元神卻已經灰飛煙滅。
所以,他上界的身體將會變成植物人形態——并且應該有很多人會喜聞樂見這一幕,因為這具身體是奪舍的大好鼎器,就算是自家用不上也能賣個好價錢。
當然,宮天五也是在嚴人英一死之后,在第一時間內就將中指抽了回來,整個人已經蜷縮在一起不住顫抖,冷汗直流,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在這時候,在青尸戎見的控制下,長信魂燈又幽幽亮起,投照下了一道清光將宮天五籠罩其中。
頓時,宮天五的情況也得到了極大的好轉,但整個人還是虛弱一般的癱軟在地,大口喘息著,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并且身上的傷口都直接迸裂,鮮血汩汩冒出。
在這種情況下,他喘息了兩分鐘,吃了點藥之后終于緩解了過來,眺望著夜空長長呼出了一口氣:
“終于.結束了。”
滂沱大雨此時依然在下,落在了宮天五的臉上,身上,而他也是毫無所覺。
其身邊的人同樣也是如此,花四郎此時也是“吧嗒吧嗒”的踩著雨水走了過來,他的手中捏著一塊裹起來的樹皮,帶著哭腔道:
“剛剛收到了迅隼發來的消息.木姜城下雨了!大雨滂沱!!”
然后他仿佛失去了渾身力量一樣,陡然跪倒在地,雙手捂著臉大聲嚎哭:
“爹,爹!!木姜城下雨了,大家伙活下來了啊!!!!”
聽了花四郎的話,一干人看著身邊的尸橫遍野,慘烈戰場,心中無不惻然,只覺得雖然拯救了這天下生靈,可是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過巨大。
宮天五聽了之后嘴唇囁嚅了一下,對著天空低聲道:
“這人間如你們所愿!”
緊接著,又有人迅速趕來,為首的正是崔懷,他喝令手下抬上來了兩件東西。
其中一件不是別的,正是嚴人英的兵器:修羅刃。
另外一件則是懸浮在了崔懷掌中,這玩意兒赫然就是之前嚴人英祭出來的另外一件法寶,那一枚天下之璽!
此時的它大概就只有金桔大小了,周圍則是氤氳著一層淡黃色的霧氣,看起來頗為神秘。
不知道為什么,宮天五看著這東西總是覺得有些好奇,而且是那種源自本能的反應。
這就像是一個男人遇到了溝之后,總是會情不自禁去瞟兩眼一樣——哪怕是這條溝不久之前才探索過。
于是他便很干脆的伸出手,然后觸碰到了這塊天下之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