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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生活。
陸源這么想。
天天在宮內端著,他并不高興。
還是得時不時出來走走,沾染一些人間煙火氣。
村中間的廣場上,一車車糧食正在過秤。
“馬大牛家,八千六百斤稻,三萬六千斤土豆,一萬二斤玉米,木薯四萬斤!”
“王二狗家,一萬四千斤稻,兩萬斤土豆,八千斤玉米......”
過秤的過程,有村里的干部,還有朝廷專門收糧的人,百姓也在旁邊看著。
整個過程都是公開的。
以前征收糧稅,有專人踢斛,一腳下去,能少你兩斗。
這兩斗米,自然是落入征糧人的荷包里,但是對百姓而言,就苦不堪言了。
說不得接下來一年都要勒緊褲腰帶,只有饑,沒有飽。
若是碰上災年,家中兒女都要賣給有錢人當牛做馬,才能活命。
陸源就是要過來看看有沒有這種現象。
因為有人舉報這種情況。
現在都是一車車的拉,一車車的過秤,在上秤之前,村里人還會先秤過,然后核算。
一般來說,上下相差不會超過十斤。
因為數量大,都是上萬斤上萬斤的上秤。
但別小看這十斤。
一戶十斤,五百戶那就是五千斤。
五千斤糧食,莫說一家五口,一家十口,一年的口糧都綽綽有余。
但,這些都在能忍受的范圍內,可有人上奏說,一家一戶相差的斤兩在百斤,乃至千斤,這就不能忍受了。
那就不是稱重錯誤,或者是損耗了,絕對就是有人貪墨,而且還是大貪墨。
有句話說得好,如果種地能賺錢,老百姓連吃飯的資格都沒有。
雖說,現在大家有糧了,上萬斤,幾萬斤的糧,根本吃不完。
但是吃不完,不代表不能產生收益。
大秦對糧價控制在相對的價格,這也是保障國家穩定的必要手段。
所以糧商暫時不能對村落,或者農戶購買。
只能是國家先購買,然后存入國庫,各地的糧倉要確保充足。
陸源的要求是,哪怕碰上災年,全國顆粒無收,糧倉里的糧食,也要保證全國百姓,衣食無憂的吃上五年。
這是硬性要求。
五年,什么災難也過去了。
除非是滅世級別的災害。
而且,現在還有西夷,有大海資源,饑餓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陸源是挨過餓的,他知道那種撓心挖肺的感覺。
“不對啊,這不對,我家已經稱重了,一共是五萬斤,怎么就變成了四萬八千斤了。
在怎么少,也不可能少兩千斤,這個秤有問題,我不服!”
“對,我家也是,明明是六萬斤,怎么就變成五萬七千斤呢,那可是整整三千斤的糧食,我家十口人,都不一定能吃完這三千斤糧食。”
以前窮,吃不上肉,也沒有油水,工作量又大,所以一口氣干三五斤米飯的人大有人在。
但是現在,家家戶戶都能吃上油,吃上肉,這對米的需求就大大減少了。
往日可能吃三五碗才能飽,現在可能兩碗就吃飽了。
所以這三千斤,還真夠一家十口吃一年的。
“吵什么,都吵什么,設備你們都檢查過了,我還能作假不成?”那過磅的吏員冷著臉道:“這又不是舊時代了,以前的人收糧稅,還能用腳踢,這玩意都是鋼鐵,我能踢的動嗎?
你們那些稱重設備肯定有問題,沒有我們這個準確。
我這個可是大秦重工廠里面出來的,經過驗查的,你們可不要亂說話。
若是你們覺得有問題,我們可以停止稱重,甚至不買你們的糧也沒關系。
反正京城這么多村落,也不差你們福源村一個!”
“沒錯,要不要記錄,若是不記錄,今天的稱重就到這,我就不管了。”那人雙手抱胸,一臉高傲。
“哎呀,庚專員,您消消氣,他們不懂事,別跟他們一般見識。”福源村的村長急忙上前,遞過去一支煙。
“張村長,我沒生氣,我只是覺得這些人可笑,這可都是朝廷生產的器械,又不是我能更改的。
他們自己稱重出了問題,反倒是怪我了。
我這細胳膊細腿的,可背不起這么大的黑鍋。
要是傳上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庚浩貪污呢。
這可殺頭的大罪。”
“沒有的事,您別往心里去。”張村長陪著笑,隨即扭頭看向那些村民,“你們懂個屁,庚專員說是什么就是什么,要不然,今年這么多糧食都爛在手里,你們吃的完嗎?
今年還雇了這么多人,村里的賬還做不做了,你們今年還要不要分紅了?
明年村里,還修不修設施了?
不懂事的東西,都滾下去,誰要是在胡說八道,就不要稱重了。
要是砸了全村人的飯碗,我肯定砸了他的鍋!”
那些村民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一旁的李安樂撇了撇嘴說道:“不用看了,肯定是動了手腳,所以有了差別,村民不懂,難道這些人還不懂嗎?
嘖嘖嘖,每家每戶少個幾千斤糧食,這一個村落下來,還不少幾十萬斤,上百萬斤糧,這能養活多少人吶。”
她玩味一笑看著陸源,“你說是吧,我的好哥哥。”
這赤果果的嘲諷,陸源怎么聽不出來,但是他引而不發,并沒有作聲,而是繼續看。
他來福源村,自然不是漫無目的的。
沒想到,正好就被自己給碰上了。
他給烏孫打了個手勢,烏孫上前道:“那糧食部的部長就在路上,最多一刻鐘就能到。”
陸源點點頭,這還是京城腳下,自己眼皮子底下呢,就有人敢如此明目張膽的。
這要是偏遠地區,還得了?
這跟交農稅有什么區別?
那不是打他陸源的臉,粉飾太平?
百姓不會記恨這些吏員,只會覺得他陸源假大空。
表面說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想到這里,陸源心中仿佛堵了一股氣,如鯁在喉。
眼中殺意彌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