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星海城最詭異的地方就在于此。
那些被大劍斬成兩段的人，斷口處血肉蠕動，正在重新連接。
那些被轟成肉糜的人，碎肉還在地上如同蛆蟲般扭動。
甚至被斬掉頭顱的人，無頭的腔子還在揮舞著兵器，遵循著最后的本能沖殺！
這里的人，根本殺不死！
或者說，用常規的方式，殺不死！
但蘇哲的殺戮并未停止。
人性物質不斷侵蝕著那些殘軀，黑色的力量阻止著他們的再生，并將他們尚未徹底消散的“存在”強行凝聚、堆砌！
斷肢、殘骸、蠕動的肉塊、破碎的內臟……
在蘇哲的腳下越堆越高，漸漸形成了一座令人作嘔的血肉階梯！
這恐怖而壯觀的景象，正如無證所愿，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奇觀”！
小院外的街道上，更多的人被這邊的動靜和那沖天的血光吸引，當他們看到那座由不斷蠕動的血肉組成的階梯，以及階梯頂端那個手持星噬之卵時，眼中的貪婪之色變得更加熾熱！
“他在那里！搶啊！”
更多的人，如同飛蛾撲火般，沖向了那座血肉堆積的死亡階梯！
蘇哲立于血肉階梯之巔，感受著手中星噬之卵傳來的悸動，看著下方源源不斷涌來的貪婪面孔，面無表情，只是機械地揮動著人性大劍。
黑色的人性物質如同潮水般傾瀉而下，將更多的“燃料”添加到這座不斷增高的“奇觀”之上。
黑色的“人性”洪流不斷沖刷著蠕動的血肉階梯，將其越堆越高，越砌越實。
蘇哲站在頂端，他手中的星噬之卵就是一顆誘餌，吸引著下方無窮無盡的貪婪者。
殺了多久？蘇哲自己也記不清了。
只知道，腳下這座由殘肢斷臂、碎肉內臟堆砌而成的階梯，幾乎已經要與遠處那座象征著星海城權力的星塔齊高了。
階梯上的血肉仍在微微蠕動、抽搐，散發著濃郁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怨念氣息，但都被蘇哲散逸出的人性之力死死壓制，無法真正復原。
“小哲哲，你看你看，下面那些人的表情，嘖嘖嘖，真是精彩紛呈啊！”
任歡夢帶著興奮的聲音在蘇哲耳邊響起。
“愛恨情仇，貪嗔癡念，簡直就是一場盛大的情感戲劇！就是味道不太好聞。”
蘇哲沒理會她，只是默默感受著人性大劍上傳來的反饋。
每一次揮斬，每一次人性的侵蝕，都讓他對這種力量的理解更深一層。
這星海城的詭異不死之身，反而成了他錘煉人性之力的最佳磨刀石。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血肉階梯的頂端，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來人白衣勝雪，正是無證。
更讓蘇哲側目的是，無證的手中，竟然也托著一顆散發著同樣幽光的星噬之卵！
“看來你這邊動靜不小。”
無證說著，目光掃過下方依舊悍不畏死沖上來的修士，淡淡地問道。
“需要我出手，把這些蒼蠅都清理掉嗎？”
蘇哲搖了搖頭，瞥了一眼下方那些已經不成樣子的“人”。
“不必了，沒什么像樣的角色，殺了也無趣。”他的目光轉向無證手中的另一顆星噬之卵，“你這顆……是哪里來的？”
“搶來的。”無證的回答輕描淡寫。
“星海城里那些真正能上臺面的家伙，暫時都被我‘抹掉’了。”
“抹掉？”蘇哲皺了皺眉。
“嗯，”無證伸出手指，輕輕彈了一下腰間的無痕劍，劍身似乎連光線都能吸收，不反射絲毫光芒。
“我的劍，可以讓一些人和事，在一段時間內‘消失’。現在，正是我們奪取星塔，掌控星海城的最好時機。”
蘇哲心中了然。
難怪打了這么久，來的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嘍啰，原來真正的高手都被無證用他那詭異的無痕劍給暫時處理掉了。
看來，這個一直表現得人畜無害，甚至有些“老好人”的無證，實力遠比他展露出來的要強橫得多，手段也更加狠辣果決。
“走吧。”蘇哲不再多言，握緊了手中的星噬之卵。
兩人并肩而立，腳下是不斷蠕動、散發著惡臭的血肉階梯，遠處是高聳入云、象征著權力的星塔。
他們就像是踏著地獄的基石，要去登臨天堂的頂峰。
一步一步，他們踩著那些扭曲的、充滿怨念的殘骸向上走去。階梯很穩固，被蘇哲的人性之力徹底固化，每一寸血肉都散發著絕望和不甘。
“小哲哲，這家伙有點意思哦，”
任歡夢的聲音再次響起。
“長得帥，心又黑，實力還強，就是不知道……嘿嘿嘿……”
蘇哲依舊沉默，只是腳步不停。
終于，他們踏上了星塔的頂峰。
塔頂是一個巨大的平臺，空曠而古老，中心處懸浮著一團不斷變幻形態的光暈，散發著滄桑而浩瀚的氣息。
這便是星塔的塔靈。
在蘇哲和無證踏上平臺的瞬間，那團光暈猛地一顫，隨即化作一道流光，直接沒入了蘇哲的體內！
一股龐大的信息流涌入蘇哲的腦海，那是關于星塔的控制權，以及星海城部分區域的掌控信息。同時，一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在他意識深處響起。
“星噬為引，怨念為憑……汝身負無盡‘怨年’，可為吾主……”
怨年？
蘇哲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塔靈所指的，恐怕就是自己身上那源于無數負面情感凝聚而成的人性之力。
這種力量的本質，確實充滿了怨恨、不甘與執念，稱之為“怨年”倒也貼切。
他成為了星塔之主？就這么簡單？
然而，一旁的無證對此似乎毫無反應，仿佛星塔選擇了誰做主人，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
他只是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四周空曠的塔頂，然后將目光重新投向蘇哲。
“嘖，還以為這塔頂有什么好玩的，原來也就這樣嘛，真夠無聊的。”
無證慵懶的說著，下一刻，他手中的無痕劍毫無征兆地刺出！
“不如……我們再來打一場！”
這一劍，無聲無息，卻仿佛連空間本身都被“抹除”了一部分！
劍尖所指，并非蘇哲的身體，而是他存在的“痕跡”！
一旦被刺中，或許蘇哲這個人就會在一段時間內，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
但蘇哲早有預料！
從無證拿出第二顆星噬之卵，并坦言“抹除”了其他高手時。
蘇哲就知道，這個看似盟友的家伙，絕對不可能安分守己！
“嗡……！”
環繞在蘇哲身旁，那柄如同巨大黑色鐵塊的人性大劍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這一次，不再是施展那些花里胡哨的情感道法，而是將所有凝聚的人性之力
所有的“怨年”，盡數灌注其中！
“斬！”
人性大劍猛然斬下！
龐大到難以形容的黑色劍光，悍然迎向了無證那無聲無息，卻又詭異至極的無痕劍！
黑色劍光的核心，隱隱透著一絲純粹的白，那是被壓縮到極致的人性本源！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恐怖沖擊在星塔之巔爆發！
無痕劍的“抹除”之力與人性大劍的“吞噬”之力瘋狂碰撞、湮滅！
逸散的能量沖擊，瞬間將堅固無比的星塔頂端平臺，連同下方的部分塔身，硬生生削去了近半！
塔頂被硬生生劈開，露出了下方空洞的塔身結構！
煙塵緩緩散去，蘇哲和無證隔著巨大的裂縫遙遙相對。
蘇哲握著人性大劍，氣息略有起伏，但眼神依舊平靜。
無證收回了無痕劍。
“……果然還是你更有意思。”
他看了一眼被劈開的塔頂，又看了看蘇哲，聳了聳肩。
“看來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我變得更強，再來找你分個勝負吧。”
說罷，他竟是毫不在意地轉身，瀟灑地說道。
“這星海城之主的位置，暫時就先給你當著玩玩吧，反正……遲早是我的。”
話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空氣般，消失在了殘破的塔頂。
“嘖嘖嘖，小哲哲，這就跑了？沒勁。”
任歡夢的靈體飄了出來，繞著蘇哲轉了兩圈。
“我還以為能看到更刺激的呢，比如把他打得屁滾尿流什么的。”
蘇哲瞥了她一眼，沒接話。
無證的離開，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個骨子里就充滿了混亂與毀滅欲望的家伙，絕不會因為一次短暫的受挫就善罷甘休。
他剛才那句“遲早是我的”，并非虛言。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無證的時候。
蘇哲心念微動，意識沉入腦海中那股龐大的信息流。成為星塔之主，并非僅僅獲得了一個頭銜，而是真正掌握了這座詭異城市的“鑰匙”。
無數關于星海城的構造、運轉規則、能量核心的信息如同潮水般涌來。
他看到了這座城市隱藏在地下的巨大陣法，看到了維持城市運轉的能量來源。
并非靈力，而是某種…更加縹緲，更加難以捉摸的力量，似乎與星辰、與虛空有關。
更讓他心驚的是，他看到了星海城的核心控制樞紐。
那并非僅僅是這座星塔，星塔更像是一個接收器和放大器。
真正的核心，深藏在城市的地下，與整座城市的脈絡相連。
“原來如此……”蘇哲低聲自語。
他意念一動，嘗試著調動星塔的權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