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青注視著面前久違的景象,心頭涌起一陣恍惚。
“這不就是我年少時所修煉的云霄宗嗎?”
他思忖。
巍峨山峰佇立,殿宇雄偉壯觀。
一草一木,如同雕刻于腦海。
只是……
這幻境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說明幻境才剛剛開始破解,找到心里的陰影處就能解除它了。”
蘇哲在旁提醒道。
劍青聞言哼了一聲,在心底暗自咒罵。
盡管不愿讓眾人窺見自己的往事,但眼下不看也破不了幻境,又能怎么樣呢?
只能生著悶氣。
畫面又變換,竟來到云霄宗的練武場。
稚嫩面孔匯聚,宗門服飾整齊劃一,弟子們朝氣蓬勃。
而他自己,卻只是個身材瘦弱的少年。
“劍青,你又在偷懶!”
呵斥傳來,眾人尋思看去。
那是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胡子滿臉。
應該是劍青的師父吧。
“師父,我沒有偷懶,只是……”
劍青辯解道。
“只是什么?只是你天資愚鈍,徒弟中不如其他?劍青,為師已經教了你三年,你連基本的劍招都不得要領,還有何面目留在這云霄宗?”
這話是真的說狠了,直直插進劍青的心里。
然而他哪怕再不甘,此刻也只能咬緊牙關忍下。
“師父,我會加倍努力,成為最強劍客,云霄宗的驕傲!”
但劍青的話卻并未打動師父。
“努力?光憑努力有什么用?沒有天賦,永遠別想有所成就!”
聽著師父的話,劍青只覺心中黯然,只能沉默不語。
面對師父的冷漠和失望,他其實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然而,心中那點倔強,他仍不想輕易放棄。
“看見自己被嘲笑了嗎?難堪吧?可是你沒有選擇。忍著吧,繼續練,摔倒了再爬起來,別哭出聲。”
師父譏諷的話方落,劍青便被一掌拍翻在地。
仰面躺在塵土里,他胸口如火燎般疼痛,四周充滿了弟子們的嘲笑聲。
劍也碎了,臉都燙得厲害。
別說開口反駁,他甚至沒力氣出聲。
“嘖,還真以為自己能逆天?劍青,你行嗎?”
旁邊的弟子譏諷道。
劍青聽到這些話,沒有回應。
只是緊咬著牙關,拳頭死死地扣住地面。
血水爬出破皮的指縫,黏得塵土一團稠。
他想爬,腿軟得像水。
想站,又被劇痛往地上按了回去。
天,是藍的,但此刻對于劍青來說,卻藍得諷刺。
看著那片天,劍青喉嚨動了動,卻連嘶吼也喊不出來。
只得在心中悲嘆。
憑什么同樣都是人,別人的劍能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他的劍一碰就斷?
自己真是天生的廢物嗎?
不過這茍老天也不知是要對他轉性了還是怎的。
在他無助地放空時,只聽有道輕佻聲音傳來,很輕,也很近。
“欸,你還好嗎?”
劍青怔住,轉頭。
一個穿白衣的少女蹲在他身邊,碎發被風吹得微微擺動。
她伸出手,“我叫云瑤,是你師姐哦!”
劍青猶豫了幾秒,心里卻在暗暗自罵。
這是真的嗎?
我沒在做夢吧?
不不不!
我肯定是瘋了。
但還未等他從心緒中回過來,那雙纖細的手已經將他拉起。
云瑤一點都沒嫌他臟,拍拍他肩上的灰。
“你不是沒有天賦,你只是方法沒找對,心沒用對地方。我看過你每天練到手流血,那不是白費。”
心口那片冰,融了。
“我……我真的可以嗎?”
他懷著一點希望問道。
“當然行!老天讓你苦那是磨劍,不是毀劍!”
云瑤笑得像花開。
“你已經在路上了,不覺得自己已經比前幾個月強多了嗎?”
喉嚨堵了一下,劍青突然鼻子一酸,卻猛地抹了把臉。
“謝了,師姐!”
“傻瓜,這時候謝謝什么?以后變強了,再請我吃烤魚吧!”
她笑得清脆,像風穿過山林。
此后,長長的日子,有她陪著,他練劍如癡。
跌倒了就爬,大夏天汗流浹背,一次不成就再來一次。
漸漸地,他的名字,開始在云霄宗響起來。
不再是嘲諷,而是敬佩。
云瑤站在人群中,看著他意氣風發地擊敗一個個對手,欣慰地笑了。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她輕聲說道。
劍青贏了比賽,走到她面前,笑容燦爛:“師姐,晚上吃烤魚去!”
云瑤笑著點頭,眼中滿是溫柔。
只是這份美好,并沒有持續太久。
一年后,云瑤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留下一個字條,說她要去尋找自己的機緣。
劍青瘋了一樣尋找她,幾乎翻遍了整個云霄宗,甚至下山去找,卻始終沒有她的蹤影。
“云瑤,你到底在哪里……”
他喃喃自語道。
沒有了云瑤,他便完全失去了方向,連練劍也提不起勁。
不遠處,觀看著記憶的蘇哲、龍伯、苗黎曦都唏噓不已。
“嘿,劍青前輩真是個重情之人啊,”
蘇哲調侃道,“看你過去那些年,為了一個女人能夠堅持到如此地步,也真是讓人佩服。”
苗黎曦則目不轉睛地盯著劍青,“這樣的感情…劍青前輩的師姐到底去哪里了?怎么會忽然消失呢?”
對于她的問題,劍青沒有回應,仍舊沉默著。
云瑤這個名字于他而言既是忘不掉的人,也是拼了命也不想回憶起的人。
龍伯則有些不滿地打破了這沉寂。
“這些情感上的東西隨它去吧!咱們該聚焦在實事上。前輩剛剛那個逆風戰斗,老實說,這到底是真有其事還是吹水呢?”
顯然,劍青的過往對龍伯來說不甚重要,他更在意劍青的戰斗技巧和能力。
“逆風戰斗……講什么勝負呀,”
劍青終于開口了,“遵從自己的心意罷了。”
蘇哲瞥見劍青臉上的寂寥神情,內心感到一絲刺痛。
像這種感情的消逝仿佛被時間的洪流吞噬得無影無蹤,只留下無盡的虛無。
蘇哲心里清楚云瑤的結局,卻把這秘密深埋心底,未曾對劍青透露分毫。
這秘密過于沉重,無法在光天化日之下輕易揭露。
“我理解你的抉擇。”
蘇哲輕聲說道,“這不是能隨意打開的心結。”
說罷,整個回憶空間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