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丘子說這話，看似輕松愜意，實則意味深長。
蘇哲也沒有想到，冶丘子竟然能夠這般正面回答，且如此霸氣。
“這老家伙，雖然半只腳踏入了棺材之中，但活到這個年頭，想來也有諸多底牌。”
蘇哲心中暗忖。
鑄劍山莊雖然落寞，但能夠屹立這么多年而不倒。
外有強敵環伺，內有人心浮動。
由此可見，這里面的水，只怕比自己想象當中要深不少。
“對了，師爺，弟子曾聽聞師尊所言，這靈功修行，可分為外三合境和里三合之境。”
“若修到里三合之境，卻發現武道境界，任由精進，其上，還有境界么？”
蘇哲突然想起了，自己在淬兵湖極寒境之中。
體內的炎陽勁，隱隱有超越里三合境的趨勢。
這得益于淬兵湖之中，那極寒溫度。
蘇哲隱隱有所感覺。
若是自己繼續在淬兵湖極寒境之中修行，甚至有可能，能夠將這門靈功武學，突破超越里三合。
“嗯？超越里三合？”
“你是哪門武學有此領悟？”
“白猿三十六錘？蠻龍鎮殺錘？”
冶丘子收斂目光，有些詫異地掃了蘇哲一眼。
冶丘子自然不知曉，蘇哲身負多種靈功。
除去昔日所修那諸多寶功之外。
單單是靈功，除了兩大錘法之外，還有白鹿分光劍，百鳥朝鳳槍，冥蝎飛索槍，攝魂劍廿三，炎陽勁等。
蘇哲力求走十全武道，將數種武道真意，融入到自己的萬形真龍之中。
靈功，蘊含武道靈性，自然是多多益善。
然而此事，太過驚世駭俗。
若是如實告知冶丘子，也少不得解釋一番。
當下蘇哲搖頭道：
“弟子入門才多久？哪有這般本事？”
“只不過，聽聞武道無盡頭，所謂的外三合形似，里三合神似，卻非絕巔。”
“弟子這才心中生疑，想問問，這武學超越里三合后，是一個什么光景？”
這番話，是蘇哲從秦武陽口中得知的。
秦武陽曾指點蘇哲，相傳里三合之上，靈功武學，還有一個境界。
只不過，已經有不知多少年，無人邁入這個境界了。
故此，此境界，漸漸成為了一個傳說，不了了之。
但在秦武陽這種老一輩人耳中，卻是知曉此事。
冶丘子點了點頭。
里三合之上境界，知曉人雖少，但千百年來，流傳下來，玄而又玄的傳說，卻是不少。
當下，冶丘子解釋道：
“手與足合，肘與膝合，肩與胯合，此為外三合。”
“心與意合，意與氣合，氣與力合，此為內三合。”
“外三合形似，內三合神似，在此之上，便需要神形兼備，合二為一，即為……”
“六合為一！”
冶丘子聲音輕巧，慈祥溫柔。
但當“六合為一”四個字吐出。
卻如同口含天憲，振聾發聵。
冶丘子放下手中精心愛護的蘭花，而后大步流星，走出小院。
蘇哲不明所以，跟在冶丘子身后。
冶丘子站在庭院之中，迎著陽光，臉上的一絲沉暮之氣，漸漸消散，展露出一縷笑容：
“老咯，老咯，活動活動筋骨也好。”
“小子，瞧好了，六合為一，神和形兼備，此刻，我化武道獸形！”
冶丘子伸出單手，化掌為拳，以拳代錘。
此刻，冶丘子仙風道骨，超凡脫俗。
昔日那暮氣沉沉之態，消散不見，反而是成為了一尊武道攀登絕巔的大宗師。
白猿三十六錘，拳風如錘，勁力作響，聲震四野。
只見其身后，巨大白猿武道陽神緩緩浮現，威風凜凜，氣勢雄渾。
俄而，武道陽神融入冶丘子體內。
剎那間，冶丘子周身白發暴漲，身形驟變。
原本干瘦如柴之體態，肌肉虬起，如同披上了一層血肉鎧甲。
面目猙獰，毛臉雷公嘴，青面獠牙。
似人似猿之怪物現于眼前，雙目精光閃爍，威不可當。
其舉手投足間，皆有崩山裂石之威。
拳影翻飛，如狂風驟雨，地動山搖。
“砰砰砰！”
一拳落下，若重錘而至，轟擊在虛空。
音爆之聲，不絕于耳。
“心主神明，意領動作，心意相合則出招有向，不致迷茫。”
“意動引氣，氣催發力，三者合一，勁自內生。手足相應，攻防有序；肘膝互助，穩固如磐；肩胯協調，身動如虎。”
“內外相合，渾然一體，如江河匯聚，氣勢磅礴。”
“臨敵之際，一動無有不動，一合無有不合，神形兼備，威力無窮。”
冶丘子一邊以拳代錘，修行白猿三十六錘，一邊口中喃喃，為蘇哲講述“六合為一”其中的奧妙：
“身為外三合，武道陽神為意，即為里三合。”
“陽神回體，肉身易形，此為六合為一！”
蘇哲大為震撼。
武學達到了六合為一境之后，竟然學會了變身之能？
“這算什么？龜仙人？爆肌肉，打月球？”
蘇哲有些恍惚。
不曾想，武學超越里三合之境后，竟然是自己肉身都化形為武道真意所化。
獸形為獸，器形為器，法形則為法。
這……
已經完完全全脫離了人的層次。
直接化身成為妖魔之列。
蘇哲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腦海之中部分武道記憶碎片，開始再度復蘇。
這部分武道記憶碎片，是關于兵軒莊第五代莊主的。
也就是蘊藏在青鸞槍之中的。
五代莊主武道記憶磅礴復雜。
蘇哲不過是煉化了關于百鳥朝鳳槍部分。
此刻，看到了冶丘子傳授“六合為一”之道。
五代莊主這部分記憶，也開始復蘇。
明悟貫通之后，蘇哲心中頓有所悟。
兩相印證，對六合為一境，理解通透。
可惜，不過數個呼吸。
冶丘子便散去了“六合為一”，恢復到干癟老頭模樣，氣喘吁吁，咳嗽說道：
“我耗費了百余年，總算明悟了六合為一。”
“靈功，之所以叫靈功，便是因為其有‘靈’。將這靈，與自身融合，便是為一，故此，這種狀態，也可叫六合身。”
“武道七品，泥丸宮神魂，可融武道神魂，化為武道陽神。到了八品境之后，則是可開武道內景，凝聚精氣神三門。到了九品之后，封閉三門。”
“封閉三門，精氣神不再流逝，到時候，方能徹底駕馭六合身。”
“老夫，領悟夠了，但氣血衰敗太過厲害，不過是曇花一現，堅持不了太久。”
蘇哲一把攙扶住冶丘子。
扶著冶丘子，在院中藤椅坐下。
冶丘子消耗太大，卻依舊為蘇哲講解其中關鍵。
從七品境界，一直到九品境，事無巨細，搗爛了，揉碎了，細細教導蘇哲。
蘇哲也算是徹底明白了“六合身”的關鍵。
七品武道陽神，八品武道內景開三門，九品封門六合身。
換而言之，靈功修到六合為一，也是踏足九品的關鍵之處。
當然，若有真正絕世的天才，不到九品，踏足六合為一，那堪稱是驚才絕艷，驚世駭俗。
“周玉影那小丫頭，這些年，便在追求這個境界。”
冶丘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對蘇哲提點道。
玉身莊主，根骨絕佳，悟性更是逆天。
她是蘇哲的師尊，也是鑄劍山莊難遇的天才。
自然也有天才的傲氣。
蘇哲明白了原委之后，對冶丘子歉意道：
“師爺，此番為弟子講道，著實……辛苦你了！”
冶丘子擺了擺手：
“你有所成，有所悟，便是對我最好的回報了。”
“好生練武去吧，仙兵百日出世，未來風雨，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蘇哲點頭應下。
離開小院。
冶丘子看著蘇哲的背影，突然詭異一笑。
原本虛弱不堪的模樣，一掃而空，頗顯龍精虎猛，喃喃自語道：
“臭小子，讓你心里長存愧疚，日后清明重陽，也不會忘記給老朽燒香……”
“六合為一，身化六合。”
“這世界連神都有，武道修到一定層次，化身成怪物，似乎也沒有這么難以接受啊！”
蘇哲前往鍛造坊。
心中暗忖。
再看到更為廣闊的天穹之后。
蘇哲也按捺不住自己追求武道的心，繼續開始苦修。
海晏堂匠道賭約！
仙兵百日出世！
一念至此，踏足六品境，便顯得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