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縣尉的話響起,原本尚且還顯得喧鬧的匠心堂,頓時安靜下來。
一眾鐵匠,略顯茫然地看向王縣尉。
“辣手判官王海!這閻王爺……怎么來了?”
“這家伙,來找小師弟,不會出什么事了吧?”
“聽說落在這人手中,不死也要脫下一層皮。”
“那也不至于,若是你手中有錢,少不得能買一條命回來!”
匠心堂眾弟子,壓低著嗓子,相互之間竊竊私語。
這聲音,也落到了蘇哲的耳中。
辣手判官,王縣尉。
其實力,堪稱是廬縣最強的幾人之一。
三品巔峰境,殺伐果斷,手段狠辣。
曾與破軍堂王山一戰。
二人斗了上百招。
最終王海惜敗于王山之手。
二人同姓,武道之路又極為相似。
從此之后,王縣尉便尊稱王山為“兄長”,對王山極為尊敬。
曾經蘇哲殺了漁霸黃麻子,回到鐵匠幫。
曾聽到鐵匠幫弟子傳言,王山對王縣尉大發雷霆,指責王縣尉沒有抓到真兇。
而自從蘇哲殺了司庫,黑下了近兩萬兩贓款之后,蘇哲便對這個王縣尉上了心。
因為融合了暗鐮之中關于司庫的記憶。
這王縣尉是負責捉拿自己的人。
而王縣尉對司庫出手之前,曾暗示司庫,交出贓款,可留一條性命。
奈何司庫這贓款,乃是為了獻給血煉教。
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司庫不敵,負傷逃走,逃走之后,昏倒在了白發老農柴房之中。
這才有了后面暗鐮丟失之事。
被蘇哲撿了一個漏。
“當日殺司庫,司庫身上有幾本賬本,其中有這么多年來,關于王縣尉收受賄賂的賬目。”
“這家伙……看來是為了司庫贓款之事而來!”
蘇哲眼睛微微瞇起,心中頓時有了思量。
想到這里,蘇哲倒是又想到了一件事。
自己殺了司庫和庫吏,倒是還得了不少東西。
這兩日,忙著煉寶塑體,倒是沒有細看。
現在想來,似乎有點虧啊!
郭巨扔下鍛造錘,鐵塔一般的身軀,大步上前,對王縣尉施禮,而后甕聲甕氣道:
“敢問王縣尉,家師匠心堂堂主孫鐵心,敢問王縣尉今日前來尋俺師弟,所為何事?”
王縣尉看向郭巨,微微皺眉,而后冷哼一聲道:
“原來是匠心堂大師兄啊,好……”
“本官給匠心堂一個面子,廬縣郊外,有一老農被前縣衙司庫所殺。”
“本官懷疑,蘇哲與此事有關,請蘇哲去縣衙一趟。”
兩側衙役排開,神情冷峻。
這王縣尉口吻雖算是有禮,但語氣卻極為生硬強勢。
“這……”
郭巨看向了蘇哲。
“大師兄,無妨!”
蘇哲走上前,拍了拍大師兄郭巨的肩膀,而后蘇哲對著王縣尉行禮:
“草民蘇哲,見過縣尉大人。”
王縣尉微微點頭,沉吟問道:
“本官問你,你前些時日,廟會市集,是否在一老農攤上,購買了一些老舊農具?”
蘇哲點頭:
“正有此事。”
王縣尉看蘇哲承認,面色微沉:
“那便是了……那老農回去之后,便死在了家中……”
“按照其孫女所言,老農被縣衙前司庫,而今逃犯張軒所殺,而后不知為何,水匪之王狂鯊到來,斬殺了張軒。”
“本官懷疑此間有重大隱情,你隨本官走一趟。”
王縣尉一擺手。
“諾!”
衙役齊齊應下。
手持鐵鏈,向著蘇哲大步流星走去。
“不可!不可!”
郭巨擋在了蘇哲面前,雙臂張開,渾厚的內勁推出。
兩側衙役,被吹得東倒西歪,難以上前。
“哼!”
“郭巨,本官已經很給你面子了,你竟然違抗官府!”
王縣尉向前一踏,一股無形煞氣,若銅墻鐵壁一般,擋住勁風,面露煞氣。
“俺……俺……”
郭巨氣得面紅耳赤,但身子如同鐵塔,不肯后退一步。
死死護住蘇哲。
他嘴笨,不知如何反駁。
可讓王縣尉當著他的面,將蘇哲抓走,他身為大師兄,自是不肯。
“王縣尉,此言差矣……”
“那老農在廟會市集上擺攤,一日往返之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師弟買了一些農具,便要被抓回去問話。”
“此事,是否太過兒戲了一點?”
蕭尋歡譏笑一聲,此刻突然出言。
郭巨聽到這話,急忙點頭:
“對,對,對,俺也是這么想的!”
郭巨眼睛一亮。
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這么大?
蕭尋歡這張嘴,就是靈。
給他這個大師兄當個嘴替,著實不錯。
“此事,本官自會調查清楚,但若是爾等再這般公然違抗官府,那這后果……”
王縣尉伸手,摸向了腰間的樸刀。
凌厲的氣勢,凝而不發,殺意凜然。
“蕭師兄所言不錯!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不過是去買了東西,人死了,怎么能說是小師弟所殺?”
“想在匠心堂帶走小師弟,咱不答應!”
看王縣尉打算動武。
匠心堂的師兄們,頓時不依了,一個個持著鐵錘,踏步而來,站在蘇哲身側。
“小師弟莫怕!咱們雖然是兵匠,不愿意摻和這些事,但若是誰膽敢欺負我們匠心堂……老子的錘子,不但能打鐵,還能錘人!”
有人張狂大喊,手上肌肉虬起,一根根青筋,如同盤龍一般,猙獰恐怖。
大乾武朝,以武立國。
朝廷與宗門,共治天下。
縣衙官府,雖在明面上,統御宗門。
但鐵匠幫畢竟是廬縣最大幫派。
論實力,鐵匠幫可不怕官府。
蘇哲被眾師兄弟,簇擁在內。
“諸位師兄,不必如此,不必……”
蘇哲苦笑一聲,開口正欲勸這些護短的師兄。
“放屁!小師弟,你若是真跟他走了,我們匠心堂的顏面是丟盡了!”
“師尊回來,非活生生扒了我們的皮不可!”
蕭尋歡壓低嗓音,對蘇哲低喝道。
蘇哲聞言,只能乖乖閉上嘴。
無奈嘆息。
不過。
這匠心堂諸位師兄的真心實意,倒是讓蘇哲內心寬慰不少。
“哼!老子不過就離開這么一會兒,便有惡犬到老子匠心門內撒野?”
“惡犬撒尿,也不看看地方!”
就在這個時候,孫鐵心的聲音,從后方傳來。
師尊!
師尊來了!
匠心堂眾弟子,紛紛面露喜色,從兩側將路讓開。
孫鐵心皮膚黝黑的臉,此刻更是陰沉得可怕,黑云壓城城欲摧。
“師尊似乎心情不太好。”
蘇哲打量孫鐵心比東施還要難看的臉色,心中暗自思量。
王縣尉看到孫鐵心,蹙起了眉頭。
“滾!”
“要么,你我斗一場,此番剿滅血煉教和老子無關!”
“老子,不說第二遍。”
孫鐵心眸子微冷,對著王縣尉動了兩根手指。
王縣尉死死看著孫鐵心,牙關微微咬起。
剿滅血煉教,乃是官府,漕幫,鐵匠幫,三大勢力之約。
孫鐵心實力強悍,若是讓孫鐵心退出,此戰只怕有變數。
可王縣尉一想到司庫那不知所蹤的巨額贓款,不翼而飛,便覺心中苦悶難當。
王縣尉胸口微微起伏,面露掙扎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