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其實覺得這樣被人牽著情緒有些危險,畢竟在這之前,他可是從來不會在乎任何人的死活。
更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影響自己的決策。
但是,此時此刻,看著錦娘隆起的小腹,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孤獨的真的太久了,也有可能是因為人這一生總會有這么一天。
他最終溫柔的幫錦娘掖了掖身上的被子,低聲點頭:“你放心,我知道了,我會跟他們好好說的。”
錦娘這才松了口氣。
其實禾子求到她這里來的時候,她一開始也很猶豫遲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答應。
但是禾子對她來說,是這島上為數不多的能說話的人了。
這里的島上女人本來就不多,要說最多的,是男人的下人,那種人是不能指望跟她們能交流處什么的。
禾子是唯一一個能說的上話,而且還能跟她一起討論些詩詞歌賦的人。
錦娘覺得自己不能沒有這么一個人。
禾子還在焦急的等待消息。
他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情非同小可。
徐海這個人,平時自己的生意被人搶了,那都是要人性命的人,這一次出那么大的事,若是這口氣不發出去。
那一定會死很多很多的人。
禾子不能讓荀先生死。
她對于家族的價值,就是嫁給了荀先生,成為了徐海這邊能說的賞花的人,能連接起雙方的關系。
一旦荀先生死了,那她的價值也就等于沒有了。
到那時候,家里人不可能會收留她,最大的可能是繼續把她送給下一個人。
但是那個人不會比荀先生更好了。
禾子不想作為禮物被人送來送去,她一直想要掌控自己的人生。
不僅是人生,包括自己的命運,她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現在,荀先生不能死。
否則她和孩子都會生不如死。
所幸,平時討好錦娘的行為總算是得到了回報。
錦娘最終真的幫他們說話了,給了他們一個喘息的時機。
聽見這個消息,禾子坐在門檻上,看著天上的夕陽,一時之間目光復雜。
人生真是非常的無理取鬧。
分明按照身份來說,她才是東瀛的貴女。
錦娘只不過是個下三濫的出身。
但是實際上,作為貴女的她卻要家族當成禮物送來送去,但是出身下三濫的錦娘,卻能成為高高在上的王妃。
一句話就能決定自己和自己丈夫的生死。
這樣的人生未免太過的不公平了。
思緒正在發散,她聽見外面傳來侍女小心翼翼的聲音:“夫人。”
禾子這才反應過來,閉了閉酸痛的眼睛,隨口問:“怎么了?”
“吉子回來了,想要見您。”侍女小心的看著她的臉色,也知道她現在肯定是心情極差的。
吉子回來了?
禾子睜大眼,有些不可置信。
那么多人都死了,荀先生接到的消息,也說大戰過后,漳州城的城樓上掛滿了那些海匪的頭顱。
這樣的情形之下,怎么吉子還活著?!
不過現在不是好奇這些的時候,反應過來,禾子瞬間做出了反應:“把人帶進來!”
荀先生現在還在王府沒有回來,她思來想去之后,決定自己去先見一見吉子。
分別的時候,禾子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這個女人。
可誰知道,這個棋子反倒是完好無缺的回來的那一個。
她目光復雜,心里更是止不住的狐疑,盯著眼前的吉子:“吉子?”
吉子嗚咽的哭了一聲,跪在了禾子腳底下:“夫人!夫人!奴婢回來了,夫人!”
禾子還沒出嫁之前,吉子就已經跟在她身邊伺候她了。
所以現在看著跪在地上的吉子,禾子開門見山的問:“你是怎么回來的?”
吉子想起這些事,眼里迸出驚恐的光。
她急忙給禾子解釋邱家的事。
說自己毒死了邱焱秉,成功挑撥了邱家父子之間的關系,但是后來情況就急轉直下,戚元介入,而且跟馬琨一起,殺了天后宮偷襲的人,在山上幾乎把偷襲天后宮的海匪全都殺光了。
還有蘇拯。
禾子的眼神始終帶著懷疑,她低頭看著面前的吉子:“荀六都死了,你沒事兒?”
吉子不過就是懂一些醫理,會用一些毒藥,但是本身卻并沒有什么武功。
這樣的人,按理來說自保能力肯定不怎么樣,她竟然能在這樣的環境里沖出來,活下來回到了東瀛?!
吉子跪在地上手腳發涼,渾身都在發抖,嚇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哭著抱著盒子的腿:“夫人,奴婢真的已經拼盡全力了!這才能夠僥幸回來見您......”
她抽噎著解釋:“邱家鬧的很大,但是他們最后都以為是蘇拯做的,并沒有人懷疑到我頭上。我等到熬過了那天晚上,就偷偷溜出了邱家......”
禾子伸手挑起她的下巴:“就算是當時沒有發現,但是后來在抓住蘇拯他們之后,就沒人懷疑到你的頭上?沒有人大肆搜捕你?”
她也聽說過戚元辦事,那個女人可是比任何人都要狠辣。
這樣的人辦事,是不會留下什么禍患的。
吉子似乎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當場倒吸了一口涼氣,狂點頭:“有的,有的,后來,他們就在城里設卡搜捕奸細,奴婢是好命,被一個繡娘收留了......她給我做了假證,這才活下來了......”
繡娘?
禾子哦了一聲,意味深長的問:“繡娘?她回來了?”
吉子觀察著她的臉色,似乎很是害怕和緊張,抿著唇點了點頭,小心翼翼的解釋:“是,她救了我......我也知道她無處可去,家中也沒什么信得過的長輩,想著您向來喜歡穿大周的那些衣裳,因此,因此奴婢就自作主張的把人給帶回來了。”
繡娘。
禾子不動聲色,沒有說可以也沒說不可以,微微點了點頭:“那你讓她進來我看看。”
下人很快就把明晨帶進來了。
見到明晨,禾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第一印象就是,這個女孩子長得貌不驚人,十分普通。
看上去低眉順眼的,也的確是很普通的形象。
她問:“聽說,你是個繡娘?”